嬴政和嬴溪说话间,两人提到的都是郑国。
没错,此刻嬴政的愤怒,全都是因为郑国而起。
别看秦国如今号称天下强国,坐拥天府巴蜀粮仓,粮食最多,资本最是雄浑。
可实际上,秦国也有闹饥荒的时候。
前几年,秦国就出现过一次大旱,倘若不是秦国国力雄浑,怕是都在劫难逃。
那一次旱灾,让秦国,也让嬴政意识到了秦国的并不是毫无半点破绽的。
当时,嬴政就萌生了开渠治水,引水灌田的想法,于是决定广招天下贤才来做此事。
当时,嬴政还没有现在的权利,举国的军政大权,都在太后和吕相的手中。
嬴政做此事的时候,恰好是太后离开咸阳之后的事,而那时候的吕不韦,也在他国出使,所以没人阻止。
在他的招揽中,一个名唤郑国的人出现了,他布下的河渠蓝图,彻底吸引了嬴政的注意,于是,嬴政直接定下此事,交付给他。
等吕不韦回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于是,这件事情也就继续了下去。
谁曾想,就在今日,嬴溪竟然拿着郑国与韩国通信的证据前来。
这郑国,竟然是韩国派遣而来的奸细,什么修建河渠,不过就是疲秦之计而已。想要借此拖住秦国,让秦国无法继续对韩国出手。
甚至于,韩国还想借此,直接拖垮秦国。
不得不说,韩国真的用心歹毒。
秦国为了这条河渠,那是真的费尽心力了,大半的国力,基本上都压在这条河渠上。
为此,秦国民夫,不知被征调了多少,这也是这数年来,秦国一直都很少开战的原因。
试想一下,一个被自己看重,并且重用的人。有一天,有人跳出来告诉你,他是别人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是来害你的,而且证据确凿,你会怎么样?
此刻的嬴政就很愤怒,简直岂有此理。
当然,愤怒归愤怒,嬴政还没有愤怒到把这件事情算在其他人头上的地步。所以嬴溪提议驱逐外客,他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好,严惩,传令下去,即刻起,缉拿郑国。寡人要让此贼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在嬴溪逼人的目光注视下,嬴政微微点头,眼睛眯了起来,冷冷道。
说话间,他心中也是杀心涌动。
当初,为了保举郑国,他可是差点与太后以及吕不韦闹翻了。
如今,这件事情一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坐等看他的笑话呢。
“诺,臣这就去办!”
嬴溪闻言,也不废话,拱手应诺一声,转而离去。
嬴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间跪坐下来。
不知为何,这一刻,嬴政的内心深处,突然没那么强烈的杀意了,反而十分复杂。
没错,郑国居心不良,有意害秦,可那是一个真正的大才啊。
今日杀了郑国简单,可大秦的河渠,什么时候才能开通?还有谁能继承郑国的事,继续做下去?
难道去找李冰?
李冰已经一大把年纪了,都是曾祖辈的人了,哪儿还经得起折腾啊!
愤怒与惜才,同时在嬴政的内心深处争斗,让他越发混乱。
“大王,仲父来了!”
就在这时,大殿外,阿瑶快步而来,走到进前,柔声说道。
“他来作甚,看寡人的笑话吗?”
嬴政抬头,语气森然道。
阿瑶闻言,低着头,不敢搭话。
见状,嬴政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请他进来吧!”
阿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很快便领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两鬓发白,身材高手,一身黑袍,气质倒是十分大气。
“拜见大王!”
来人正是吕不韦,走到进前,拱手拜见。
“仲父所来何事?”
嬴政抬头,倘若是以前,即便是他,也只能亲自出门相迎。
可现在不一样,一来,他心情不好。再则,如今太后已经倒台,他与吕不韦的权力之争已经日益更胜,已经犯不着那些虚伪的做作。
吕不韦眉眼低垂,直起身躯,道:“臣听闻一事,宗室那边拿到了郑国害秦的证据,想来找我王核实一番,是否属实!”
嬴政冷笑,果然是来笑话自己的。
“没错,是有证据。那郑国乃是韩国派遣而来的奸细,如今已经真相大白。莫非今日仲父前来,就是想拿此事嘲弄寡人?”
冷笑中,嬴政也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此事。
“下臣绝无此意,只是此事,不知大王准备如何处理?”
出乎嬴政的意料之外,吕不韦倒是丝毫没有取笑的意思。
没错,两人在政治上意见相左,可也都是一心为秦。
吕不韦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甚至于,在吕不韦的眼中,太后就是一个十足的村妇,不知好歹,竟然以为自己是太后,自己的儿子就能做王。
最后还妄想着废掉嬴政,立两个野种为王。
这一点,简直愚蠢到家,最终不仅没成,反而彻底惹来母子而人反目成仇。
吕不韦不一样,他很明白一个道理,当年不是自己给了嬴异人做王的机会,而是因为有嬴异人的存在,他才有一展雄才的机会。
是因为嬴异人做了王,他才能做这个相国。
后来是应为嬴政做了王,他才能继续稳定下去,才能安安心心做王的仲父。
所以,他和嬴政政见相左,他不在乎,关键的时候,他会力挺嬴政。
因为一旦没了嬴政,他就会成为最大的输家。他的一切都绑定在了嬴政的身上,所以再不满,他也不会嘲笑嬴政,更多时候,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事情。
“哦,既然仲父问起,寡人也想问问仲父,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嬴政闻言,冷哼一声,反问道。
吕不韦眉头微皱,并不答话,而是继续盯着嬴政。
此刻,他的想法其实和嬴政差不多。
郑国是一个人才,倘若弃之不用,直接杀了,麻烦不说,还可惜。可要说不杀吧,也明显说不过去,毕竟那可是一个间谍。秦国岂能容得他长此以往的欺瞒利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