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当真是好手段。”

    许尹被缚在链锁之间，神色却还是带着轻蔑。

    他是家养的探子，很的时候就被放入宫中，由宫里头主家的其它暗探培养起来，对主家忠心耿耿。

    虽说因为年纪，在情绪收敛的方面还有几分不太熟练。

    但是年少的人，最重义气，重情怀，盼望一生热血。加上主家有心的培养，对于死亡的畏惧并不强烈。

    甚至带着几分期盼，如果自己当真为了主家的一手大业谋划献身，那边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高佑琮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为了防止这位少年服毒自尽，陶叶嘉还特地先给了一个基本上能够解决大部分烈性毒药的药丸。

    说起来，陶叶嘉也觉得神奇，这个年代虽说并不知道毒药作用的原理，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天赋异禀，能够寻找到解决的方法。

    比如说，她的恩师胡医师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而为了不让许尹有多的动作，他还是采纳了陶叶嘉的方法，将他束缚起来。只是这手段可不是她所讲的温和许多的用绳索捆缚手脚以防逃脱。

    利用的乃是天牢里头的那些个死囚的缚手缚足的链子。

    许尹虽然求死不能，他默默在心里道，若是我都已经一心求死了，那么如何的手段他还会胆怯吗？

    人生之艰难，不过生死而已。

    “你可曾听说过宫中的大内行？”高佑琮端着一盏琉璃杯，杯中盛着的却并非是旖旎美好的葡萄酒，而是最烈的蒸馏酒。

    这种酒由前朝的蛮族人带入中原，酒烈，自然纯度就高。

    若是纵容这酒液划过伤口，只怕会是难以言说的痛楚。许尹身上的肌肉都忍不住发颤，生存永远是一个动物的本能，无论用了多少办法去培养，都难以抹去这种本能。

    许尹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咬牙切齿地回到：“略有耳闻。”

    不得不说，大内行在宫中的名声无非就两条，一是他们神出鬼没的本事，二是他们问讯的手段。

    “妖魔鬼怪，无有不畏之甚者，故而又称鬼不入。”

    “其实如若不是你非要布置在端本宫中，这样的手段使不使倒也无妨，只是可惜你非要牵连到元娘。”

    高佑琮举着酒杯，隔着琉璃杯，影影绰绰能够看见许尹的模样。

    “不过也好，如今我也算是更加接近她了几分。”高佑琮忽而笑了，“只是若不是她如此出众，我所有的一切又要被人毁了呢。”

    “看在这份上，敬你一杯。盼望你，能好生活着。”

    烈酒一饮而尽。

    高佑琮起身，玄色的长袍染上了清澈的酒液，并不多明显。

    “啊！”

    刺耳凄厉的尖叫忽然从那边传来。

    刚刚被拨到暗牢里的内侍手一抖，几乎快要稳不住自己手中的毒酒的托盘。

    高佑琮却并没有再转头看那边，只是召了元启过来。元家四子之中，元启负责的便是这深不见底的暗牢的事情。

    “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喏。”

    陶叶嘉推演着棋局，百无聊赖地把头放在几上。她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回门之后，她已经有两个月未曾看见过阿爹阿娘还有两个哥哥了。

    不过还好有信件联系。

    最近东宫的事情又这么多，她也不敢写多了，惹出他们的担心。往往只是说些这东宫的人情景物。

    偌大的东宫也经不住她这么写。

    她这些日子都快想不到这旬写些什么内容回家了。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陶叶嘉便知道是高佑琮回来了。她抬起头，就看见了赤色的袍子的一角。

    不免习惯性地露出个笑来。

    比之夫妻，他二人的相处倒是更像知己多些。

    按照道理陶叶嘉应当是要居住在另一宫中，只是这东宫也没有别的嫔妃媵妾，倒也没有太多的讲究了。

    “听说你们今日捉到了那人？现下如何？”陶叶嘉好奇地问着，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好像是在等着听什么故事。

    “倒也没什么。如今被宗人府带走了，过些时候那边应当就会出结果了吧。”高佑琮含着笑看着陶叶嘉，并未透露出分毫自己已经知道背后主使的意思。

    他看了眼陶叶嘉面前的棋盘，随意地拿了个白子，放在了一处绝地，陶叶嘉刚刚想拦下，却意识到自己又被高佑琮带着跑了。

    不由得抬眼嗔视了一下高佑琮。

    高佑琮却并不以为意，随意的将她的长发往后拢了拢，絮絮地念叨起她那些不好的毛病

    “如今已经入了秋，你也不肯多加件褙子。坐在这里又是一整日，却连窗户开着，这大风透进来都不曾察觉，还有这袜子，总是要好好穿着的。不能嫌麻烦就如此随意。”

    “是了是了。”陶叶嘉敷衍地点了点头，把脚收到自己裙裾之下。

    “‘医者不医己’就是你这样的了。”高佑琮忍不住摇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是一派纵容的样子。

    若是没有他有意无意地纵容，陶叶嘉也不至于会如此放松了。

    “说来冬日又要到了，也不知今年的情况会如何。”高佑琮也果然不过是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一点责怪意味的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提起另一件事情。

    他开始意识到元娘并非是那等应当拘束在后院的女子，她有着可以展露峥嵘的才华，也有着不输男子的出众。

    于是也不介意向她透露出或多或少的一些朝堂上的官员们才需要考虑到的事情了。

    “冬日……唉，这天气当真是最捉摸不透的了。”

    陶叶嘉叹息一声，兴朝虽然不愧于盛世王朝的名声，可偏偏这个朝代经历最多的自然灾害。主要原因还是此时正逢气候变化的重要时期，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

    而这个年代的平民当真可以称得上获得辛苦又艰难。

    “若是想要赈灾，应当是工部帮忙？”陶叶嘉忽然问道。

    高佑琮却是带着一分沉思，带着一些诧异地看向陶叶嘉，仿佛她道破了什么奇妙的事情一般。

    然后才说道：“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