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二计

    翰林院中，梅柘人找到史官修撰董大人，说为了办案要调阅一下十年前亲王谋反的史料。

    打开了这本尘封已久的史册，梅柘人翻到记载着伪玉玺的那一页，拿出假银票对照着玉玺图样研究起来。

    江流枫不知梅柘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银票和玉玺图案天差地远，就算能看出刀工刻法一致，但许大和何七师承一门技艺也相同，怎能证明模板到底是谁所刻？

    梅柘人终于看出了门道，他把史册还给了董大人，对江流枫说许大确实应该还活着，并且假银票模板也是他刻的。

    见江流枫不明所以，梅柘人看四周无人就低声道：“玉玺和银票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我看出了两者图案的共同点：都是用左手雕刻的！而何七早已自断左手大拇指，无法握刀用力，所以即使他是左撇子，也不可能雕刻出图案这么精细有力度的模板！”

    江流枫恍然大悟：“头儿，连何七都没看出模板是用左手刻出来的，你眼睛真尖，佩服！”

    梅柘人道：“上午提审时，柳老板大包大揽，说自己就是制造假银票的主谋和元凶。他一个普通书商，咋那么胆大、那么硬气？从来有恃才会无恐，他背后一定有人！”

    江流枫说柳老板很痛快地招认是何七雕刻的模板，但问到抄纸是从哪儿弄来时，他却死也不肯回答，其实是他也不知来路，那些抄纸应该就是幕后主使之人供给他的。

    梅柘人想了想：“走，回府衙，我有办法了，但愿万大人能同意。”

    夜，死一般地寂静。

    忽然，大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随即“当当当”的敲锣声响起，有人大喊着“走水啦，走水啦”

    犯人们哭嚎喧闹，狱卒守卫怒喝叱骂，救火队赶来挥舞起了水龙灭火，现场一片混乱。

    府衙大堂，典狱官战战兢兢地进来汇报：“大人，火已经被扑灭了，经过清点，趁乱逃跑了四个犯人：张三、李四”

    一旁的梅柘人道：“还好，这俩只是偷鸡摸狗的贼。”

    阴沉着脸的万一舒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听典狱官接着说：“还有何七和柳老板。”

    “咳咳咳”万一这口茶一下子就呛到了气管里，咳得他脸都发紫了。

    万一震怒之下把茶杯摔得粉碎，骂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一群废物！今夜是谁当值，每人打三十，不，五十大板，扣半年饷银！”

    梅柘人心说万大人这戏做得不错，就等幕后主谋入彀了。

    一座很简陋的院子里，有个人影偷偷摸摸翻墙跳了进去，他推门进了屋子，拿出个火折子点燃，微光之下赫然正是何七。

    何七翻箱倒柜收拾出了一些衣物打成个包袱，刚想走，突然屋子里光明大盛，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然道：“七弟，怎么回到自己家连灯都不敢点？”

    何七回身一看，桌子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老者，脸上一道长疤很是可怖，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何七的身子颤抖起来，嘶声道：“许大，你果然没有死，十年啦，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

    许大也激动起来：“十年，我隐姓埋名、忍辱偷生了整整十年，这都是拜你所赐，是你非要去官府自首，才露了相引来官兵追捕我们！”

    何七怒道：“当年我一时鬼迷心窍，跟着你去雕刻伪玉玺，没料到会牵连了整个师门。如果不是你阻拦我去自首，师父和其他四个师兄弟就不会枉死！”

    许大冷笑道：“你怨我，我怨你，半辈子的一笔糊涂账，我们今天做个了断吧！”说着拿出一把寒光雪亮的刻刀朝何七扑了过来。

    “哐当”一声屋门被踢开，毛蓉蓉冲进来一刀劈向许大。许大背心中刀血流如注，何七心中不忍，伸手扶他，谁想许大手中刻刀顺势就划破了何七的咽喉，大喊：“有人告诉我大牢失火是假的，让我心中计，但我不怕还是来了，要死咱就死一起！七弟，来世，心别这么软！”

    何七呵呵一笑：“了结了，终于了结了！”和许大一起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毛蓉蓉回过神来，回想许大方才喊的那句话“有人告诉我大牢失火是假的”，叫一声不好，吩咐跟来的其他捕快守护好这院子和许大何七的尸体，自己飞身向府衙跑去。

    毛蓉蓉跑进府衙大堂，见只有万一和梅柘人在场，就把许大何七的情况说了，梅柘人一皱眉：“坏了，戏穿帮了，估计江那边情况也不好！”

    这时江流枫踉踉跄跄进来大堂：“何止不好，糟透了，我跟踪柳老板，追到半路杀出个黑衣蒙面高手，我跟他过了不到十招，就被踢中一脚，我这腰都差点被踢断了，等我缓过来，对方已经拉着柳老板跑没影了！”

    大堂上四个人面面相觑：大牢白烧了，咋向上面交代啊？

    荒郊野外，寒风瑟瑟。吴晴把何七和许大的尸体一同埋葬了，两座墓碑并排而立，她在坟前洒下了两杯薄酒。

    毛蓉蓉低声道：“晴姐姐，都是我不好，当时没料到许大会突然对何七行凶，我情急之下出刀太快下手太狠了，结果许大死了何七也没救下来。”

    吴晴摇摇头，伤感地叹息一声：“蓉蓉，不怪你，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蓉蓉，蓉蓉，”五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发现柳老板的尸体了，万大人让我找你回去验尸！”

    柳老板被发现死在一间破庙里，尸体被抬回府衙殓房。毛蓉蓉用丝巾蒙住口鼻，一边检验一边口述，五在旁用纸笔记录：死者大约死亡两个时辰，遍身发疱，作青黑色，眼睛耸出，口唇破裂，两耳肿大。

    毛蓉蓉又让人打来皂角水，将纯银长针洗过后探入柳老板喉内，以纸密封，取出作青黑色，再用皂角水揩洗，其色不退。

    最后得出结论：柳老板死于野葛中毒，野葛又名葫蔓藤、断肠草，但其脸上七窍又流出碧绿色血液，说明野葛中还混杂了鹤顶红。

    梅柘人听了，轻声道：“江湖有谚云：断肠草加鹤顶红，阎王不收都不行。真狠啊！”

    江流枫冷冷道：“柳老板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沓银票，后几张还粘在一起。一定是他向幕后主使要钱准备跑路，凶手就在银票上涂了毒药。他跑到破庙休息时想点验银票，但银票被粘着，他就不停地用手指沾着口水润开银票，结果就被毒死了。”

    梅柘人叹道：“他因为贪婪帮人制造假银票，一定想不到最后自己会死在银票上，真是咎由自取啊！”

    毛蓉蓉问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们怎么办？还有大龙，啥时能把他放出来啊？”

    梅柘人缓缓道：“大龙早就不在大牢里了，现在的他，会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