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挺漂亮。”看到塞林耐不住寒冷终于穿上了小萝卜头儿送来的女式大衣，那个古怪的狱友终于开了口。

    这件不合身衣服勒得塞林难受，他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喜欢不如给你穿好了。”

    那个人连忙摆摆手拒绝道：“这是你的小情人送的，我可不敢掠美。”

    “你别乱说，她只是我同学。”

    “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普通同学被关起来可是不会这样啊。”

    “她……她有一副好心肠罢了。”如果不是波德莱尔老师和小萝卜头儿的探望让塞林恢复了一点精神，恐怕他连像现在这样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续几天的审问已经让他神经衰弱。事实上，在第二天塞林就把关于秘密通道和偷运烟草的事情全都招了，但那位军官还不满意，似乎认定他就是叛军的同伙。

    塞林的狱友不再言语了。他朝窗外看去，似乎想起什么，笑了出来。之前塞林也曾看见那张斜着一道刀疤的老脸因为莫名的原因露出笑容，那时塞林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身边这人忽然暴起行凶。今天塞林和他说上话之后，虽然觉得这个中年人比较八卦，但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的看了塞林几眼。接着他闭上双眼，嘴里默念着什么，用大拇指依次掐着其他手指。忽然他张开双目，异样的神采从他的眼中透出。

    “小哥，今天晚上你就能出去了。”他开口道。

    “借你吉言。”塞林不以为然的说。

    他看塞林并不相信，接着说道：“这可是东方的预言魔法。”

    “近卫军的牢房都是经过反魔法处理的，你怎么可能用出魔法？”说实话，塞林根本不信眼前这人的话，因为只有贵族和经过试炼的女巫才能使用魔法。

    “哦，那你看这是什么？”他炫耀般地把手伸到塞林眼前，一枚闪亮的银币躺在他粗糙的手掌上。

    “难道……”塞林摸了摸棉衣的内兜，里面的银币果然少了一枚。他被关到这里之前，身上的东西早就被近卫军扣住了。现在身上的钱都是在棉衣里找到的，波德莱尔老师说是用这些钱处理一些特殊情况。

    “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他显得很得意。

    “你不是因为盗窃罪才被抓进来的吧？”塞林一把从他手中抢回了银币。塞林这种小气的行为让中年人很是鄙夷。按他的话说，从施法对象身上拿走的银币只是一种献祭。真正做买卖时，除了这一第伦，他还会向顾客另收一笔钱。

    “那如果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这所谓的魔法不就失灵了吗？”塞林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咧嘴一笑，说道：“这又有什么影响，我本来就没打算从你这种小气的人身上赚钱。”虽然这么说，但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曾碰到过没有献祭银币就成功预言的事，或许是那些人奉献了自己虔诚的灵魂吧。

    “‘没有金钱，那就献出灵魂吧’，是这样子吗？”塞林笑道。

    “麻烦你不要把我说得像是温格堡的女巫一样！”

    “如果是女巫，贵族肯定争相抢着聘用你，而不是把你关在这里。”

    “这世道就是如此。”他有些忿忿不平，“那些花言巧语的女人坐享荣华富贵，我这种老实人却惨遭牢狱之灾。”塞林的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开始诉苦。

    “……那些女人，嘴里只会胡编乱造，但只消露出她们那洁白的大腿，上城区的蠢人就会乖乖地把钱掏出来。而我……”他忽然闭上了嘴。这时，脚步声在不远处的阶梯上响起。一个不知拎着什么东西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边境民族的服饰，宽松的衣服绣着猫的图案。来者竟然是一位温格堡的女巫。她在塞林所在的监房门口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塞林的狱友，而他又恢复了一开始闭目养神的状态。

    女巫像塞林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小弟，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她凑到塞林耳边低声说着，扑鼻而来的草药味让他有些不适。女巫捎完话，把拎着的包裹放在地上，就离开了牢房。

    “哎，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可是……”

    “这很稀奇吗？我们只是这世上无数关系不睦的夫妻里面的一对而已。”中年人没有太在意塞林的反应。像是在疑惑着什么，他的口反复念叨着：“不对啊，这不正常……”

    塞林看着放在地上的包，“如果是你妻子的话，那这包裹里也该是给你的。”塞林说着就要帮他把包裹拎过去。

    “别碰那个包。”中年人大声叫道，塞林疑惑的看着他。中年人走过来一脚狠狠踩在包裹上，塞林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汁液从什么东西里挤出来发出的声音。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挑开包裹，里面装着一件干净的大衣和一只像是蜘蛛的虫子。不过倒不如说它曾经是一只虫子，现在粘在衣服上只是个破碎的外骨骼和青绿色液体混杂在一起的莫可名状的一摊，足足有巴掌那么大。

    “果然是太不正常了。”塞林感到有些反胃了。

    “我说反常倒不是因为这个。”他把那个虫子的遗体抖掉，若无其事的穿上还沾着青绿色汁液的外衣，“这是温格堡的那些女人的秉性，生怕别人以为她们是个贤淑女子。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他再一次把手伸到塞林眼前，空空的手掌上只有积年的污垢。

    “其实刚刚我对她用了预言术，竟然失败了。她没有什么好灵魂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她竟然没有钱，那个爱财如命的娜塔崔丝竟然身无分文了。小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也许她为了把你从这儿捞出去散尽千金。”塞林不确信的说。

    那个人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道：“就算这话你自己都不太相信，但你已经是个十足的好人了。”

    塞林惭愧地低下头，没想到自己也被小萝卜头儿给传染了。

    “小哥，你有什么好羞愧的呢。和善良的人说话让人心情愉悦，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喜欢你了。”那人拍拍塞林的肩膀，继续说道：“可是娜塔翠丝可不是这种人，如果她这么做的话，那肯定是被她住在沼泽里的师傅下了蛊。”

    “我猜她一定是不想我用预言术看出她瞒着我的事。”他这样推断，及至看到塞林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是那种随便怀疑妻子忠诚的多疑丈夫。”

    “对了，她刚才神神秘秘地跟你说什么，还很亲密的咬着耳根，难道你们……”

    为了抚平这位多疑丈夫的不安，塞林把听到的那句不明所以的话复述了出来：

    “她让我仔细听今晚十一点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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