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权交待过一番给李敬留下一个通讯器，便与许杰一同御空离去了。


    现场重案二组其他人跟着走了一部分，留下了部分人配合鉴证科人员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李敬瞅着众人在那忙碌，没有过去打搅。


    事发到现在，已有接近三个小时。


    那么久时间过去，鉴证科仍还没有可用的发现，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目光看看左右，李敬望向陪同在身边的苏思柳。


    “苏巡查，事发时参与游街的乐园员工已经被遣散了？”


    “对。”


    苏思柳回应，道。


    “他们的笔录早做完了，沈组长带重案组到场后询问过一番，便放他们离去了。”


    说着，她继续道。


    “没有明确证据指向嫌疑人就在他们之中，我们没理由要求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且他们在事发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惊吓，人群中更还有不少被淋到受害者血肉的，迟迟不放他们离去整理自己，可能会有人精神崩溃。”


    “嗯。”


    李敬点头，取出小碍看了眼时间，道。


    “我走时他们还在，这会应该还没来及离开乐园，至少衣服什么的换下来，苏巡查可知他们现在在哪？”


    苏思柳是明白人。


    听李敬这么一说，顿时明了他是尝试从参与游街的云巅员工身上入手。


    但她无法理解，这么做有何意义。


    参与游街的云巅员工，存在嫌疑的可能性很小。


    说穿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巧合在现场遭到殃及的倒霉蛋，跟无辜路人没什么区别。


    李敬现在再去找他们，几乎没可能会有收获不说，反而会给这群无辜者增加精神负担。


    对此，苏思柳心存质疑。


    考虑到自己被留下是为了配合李敬行事，苏思柳开口。


    “游街队伍化妆及更换衣着都是在乐园剧院那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目前多半是在剧院休息室里面。”


    “麻烦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过去。”


    李敬开口，道。


    “苏巡查你留在这里，现场如有发现你就通知我。”


    “啊？”


    苏思柳愣了一下。


    由于心中存在质疑，她方才回话确实有些犹豫，但李敬不至于就这么撇下自己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犹豫，某人不乐意了？


    这可不太好……


    小心翼翼着看了看李敬，苏思柳局促着道。


    “李巡查，你别误会，我刚刚不是对你的决议有异议。”


    ？


    李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苏思柳这波原地“自爆”，搞得他很莫名。


    他并没有看出苏思柳对自己存在异议。


    准确地说，他压根没留意后者，全程都在思考如何入手这案件。


    这案子，别说是他，重案二组也是一筹莫展。


    入手方向，完全没有。


    他只能从自己“擅长”的方向开始。


    游街队伍中足足有十六只人形妖物，从这些妖物身上入手，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切入点。


    人形妖物，至少三境起步。


    作为兽类，他们更远比人类敏锐得多。


    指不定在事发前后，他们有察觉过些许异常。


    无论他们是否有发现，笔录中多半不会被提出来。


    重案组都给惊动了过来，作为人形妖物优先考虑的显然是安然抽身，而非提出有价值的信息使自己受到关注。


    李敬要去找那些个人形妖物谈谈，当然不能带着苏思柳这么个“拖油瓶”。


    眼看苏思柳面对着自己手足无措似想挽回些什么，李敬莞尔着道。


    “我独自前往是有自己的考虑，并非对苏巡查你有意见还是怎样，总之你先给我指个方向，我要不了多久便会完事回来找你。”


    听得李敬如此言语，苏思柳一百个不信。


    李敬是否有自己的考虑，她不知。


    但某人有意要撇下她，是既定的事实。


    想着终究是自己搞砸了，非要跟着一起会显得不识趣，苏思柳不情不愿着抬手指向乐园东边。


    “剧院在东边不远，从这过去只要五分钟左右。”


    “了解。”


    李敬应声，转身走开。


    瞅着某人快步离去，苏思柳有些难受。


    李敬的身份，谈不上特殊。


    可他能被自家局长亲自跨局“借”过来，妥妥是有能力的主。


    这才刚共事上，她就把人给得罪了，回头该怎么给上级交代。


    万一人要打个小报告什么的，她不是惨了？


    ……


    没过几分钟，李敬按照苏思柳的指引找到了云巅乐园剧院所在。


    此时剧院灯火通明，参与游街的乐园员工确实还没走。


    回首看了一眼，确定苏思柳没偷偷摸摸跟过来，李敬走进剧院。


    刚一进门，他便迎面遇上三男两女五个正巧要从里面出来的员工，清一色还都是脑袋上带血条的主。


    这事不能说不巧，但偶然中也存在着必然。


    相比需要化妆然后穿上定制服饰完成角色扮演的员工，这些人形妖物只需要避开其他人收敛自己的兽类特征，脱了衣服就能完事，下班走人方便得很。


    见着李敬，五个妖物微微色变，齐齐止住脚步。


    虽说李敬此时是穿着便服，但他在现场拍出那么粗那么长一根掌心雷，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李敬面对面遇上五人，目光很自然地便落在了五人中两个女的身上。


    倒不是他对女妖有特殊嗜好，主要这两个女妖好巧不巧是事发时距离受害者最近那两辆花车上的扮演者，一个扮的是猫耳女仆，另一个扮的是狐耳女仆。


    她二人的存在，显而易见是为了陪衬那位“公主”。


    两人距离受害者最近，作为陪衬多半也与那位“公主”有些许私交。


    视线瞥过三个隐隐将两个女妖护在身后的男妖，李敬望向一双女妖道。


    “两位可否随我走一趟，我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


    两个女妖闻言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三个男妖则彼此看了看，其中有一人站出来。


    “这位巡查，笔录我们应该已经做过了，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敬开口。


    “放心，我此来并无恶意也不是怀疑谁，只是我个人想了解些情况。”


    说着，他取出自己的证件打开。


    “请配合工作。”


    见着巡查证件，男妖默然退后。


    配合巡查工作，是公民义务。


    只要涉事，无论是何理由都无权拒绝，除非你想直接被强制请去巡查局喝茶。


    两个女妖见李敬掏出了证件，扮猫耳女仆那个弱弱出声。


    “李巡查，我们去哪里谈？”


    “外边，找个安静无人的去处。”


    李敬说了句，望向三个男妖道。


    “三位可以先行离开，如有需要，后续我会通过各位的档案信息到你们住处去。”


    说罢，他转身退出剧院。


    两个女妖见此对视一眼，悄然跟上。


    三个男妖驻足原地彼此看了看，选择离开。


    李敬最后的话语没啥威胁性，但不得不说有些唬人。


    他们都是见光死的人形妖物，碰到上门查水表的那是一点脾气不敢有，没人敢说要偷偷摸摸跟过去瞧瞧，只求某人事后不要跑住处来找上自己。


    ……


    李敬引领着两个女妖离开剧院，径直往事发地点相反的方向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得早，不如巧。


    正好被他撞上了这俩最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女妖，他要再晚一些，可能就错过了。


    既然事情如此巧合，他决定暂时把“宝”押在她俩身上。


    真要他将十六个妖物一个一个找过来，费时费力不说，一口气接触太多彼此有关系的妖对他个人没好处。


    对妖而言，能识破妖物身份的他毫无疑问是个巨大威胁。


    李敬个人倒是不怕被惦记。


    参与游街这十六个妖，都挺弱。


    要有想不开来送菜的，他欢迎至极。


    但如果没必要，他不愿以这种方式与原本有着平静生活的人形妖物起冲突。


    眼看李敬远离了剧院渐渐往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去，两只女妖不由有些紧张，扮猫耳女仆那个忍不住出声。


    “李巡查，这里是不是差不多了？”


    “再远些。”


    李敬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自顾自往前步入黑暗。


    两只女妖见状顿时有点慌。


    这黑灯瞎火的，跟着进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们是妖，也是女孩子。


    不懂得保护自己，那不得被人剥干净吃了？


    可眼前这状况，她们又不敢说不跟着。


    脚下顿了一顿，二人互相拉上小手，手牵手跟进黑暗。


    李敬继续前行了一阵，在一处景色不错的花园里停下，挥手唤出飞剑青锋。


    两只女妖才刚跟过来还没来得及站定，抬眼见他唤出飞剑，双双花容失色。


    没等两人有所反应，李敬握住青锋剑柄“噗”一声插在地上，回首微笑。


    “别紧张，飞剑只是为了防身。”


    说罢，李敬又补充一句道。


    “男孩子出门在外，总得学会保护自己，希望两位可以理解。”


    “……”


    两只女妖。


    跟着李敬到了这四下无人黑灯瞎火的地方，紧张的明明是她俩，结果反而是某人先说要“保护”自己。


    理解个屁呀！


    一言不合就把飞剑拔出来，吓得她们腿肚子都在打颤，这叫人怎么理解？


    瞅着李敬驻剑而立，两只女妖又气又急，但不敢有脾气。


    另一边，李敬不动声色着看了眼两人头顶血条。


    猫妖，3281。


    狐妖，3166。


    两个都是堪堪步入三境。


    很弱，但各方面都很吸引人。


    没多想，李敬开口。


    “两位怎么称呼？”


    “夏茗。”


    猫妖下意识应声。


    “周萱。”


    狐妖跟着低语。


    得知两人名讳，李敬选择开门见山。


    “你俩一个是猫妖另一个是狐妖，感官比人类要敏锐得多，案发前后是否有察觉到些许不寻常？”


    妖物身份冷不丁道破，夏茗与周萱脸色都是变了一变。


    李敬见状指了指身边插在地上的飞剑青锋。


    “别做傻事，如果可以，我不想动粗。”


    两人闻言双双一滞，望了眼已是宝器八级在黑暗中绽放着淡淡光辉的飞剑青锋，缩了缩脖子没做言语。


    瞅着两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李敬神色古怪。


    “你俩明目张胆显露着兽类特征参与游街，难道从没有过谁看出你俩是妖？”


    面对问话，周萱犹犹豫豫当先开了口。


    “没有，一般人不会往那个方向想。且即使有人起疑也没办法求证，游客多数只是普通人，偷梁换柱对我们来说简单得很，必要时我们可以悄悄换成道具。”


    话刚说完，夏茗接话说道。


    “我们显露妖物特征其实也是云巅乐园这边的要求，国内外其他云巅乐园都是这样。我们是被从特殊渠道招聘过来，入职时云巅乐园有过承诺会最大程度保障我们的安全。”


    听得二人很是实诚的交代，李敬眉头轻挑。


    如他所料，云巅乐园果然是故意雇佣妖物。


    且不只是这一处云巅乐园这么玩，国内外都是如此，甚至还有能够招聘妖物的特殊渠道。


    这事，略显耐人寻味。


    不过对此，李敬没太大兴趣。


    黑色产业链，哪里都有。


    此类存在无一不是泥潭，贸然涉足进去很不理智。


    至于云巅乐园承诺保障妖物员工的安全，在李敬看来纯属扯淡。


    乐园方面至多在某方面有点关系，他们要真那么能耐，张素雅能死得不明不白？


    “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


    淡然说了一句，李敬接着道。


    “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俩要确实知道些什么，希望你们能如实说出来。你们在场应该也看到了，最后来的不是普通巡查而是重案组，案子一天不破他们便不会放弃。假如案情迟迟得不到突破，未必没有可能会复查到你们身上。”


    李敬这话唬人的成份居多，但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重案二组暂时遣散了参与游街的云巅员工，主要是因为目击者都受到了惊吓不便要求他们久留。


    不然进行一番细致排查，在所难免。


    毕竟模仿作案的可能没有被排除，重案二组也不确定案犯是不是犯案累累的那个，只是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姑且先行确立了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如果三天内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重案二组多半会往回查。


    听说自己可能会被复查，夏茗与周萱都是脸色泛白。


    最后到场遣散众人的是重案组，她俩当然知道。


    寻常人或许分不清巡查制服的区别，她俩作为妖物在这方面却是尤为在意的。


    普通巡查，她们妖物尚且招惹，哪愿意被重案组惦记着？


    相顾沉默一阵，夏茗低语。


    “案发时，我确实有注意到一些状况。我是猫妖，听觉比较敏锐，大概有听到一阵轻微的破空声。”


    见夏茗开了口，周萱也是迟疑出声。


    “我也隐约有听到一些动静，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射了过来，速度非常快。具体我说不清，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现场也吵闹得很，无法辨明是什么方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