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传承,在装傻这方面,她也的确是个中高手。
“倒是该多谢公子美意。只是眼下我着急赶路,多余的话也不便说。萍水相逢有缘再见,不如就此分离。”言罢,樊芷若颔了颔首,扭头离开。
“公子。”方才客栈中男子身边的侍卫再次出现,瞥了瞥樊芷若离开的方向,“这姑娘煞是奇怪,行踪信息一应俱无,不知是从何处出现。”
哪怕是遍布天下的玄隐楼,竟都没查到蛛丝马迹,着实是令人觉得可疑。
叶玄瑾动了动唇角,瞥了一眼手上的那枚羊脂玉佩,“呵,一个能躲过数次暗杀的人,能有行踪,才可疑吧?”
“公子您是说,这姑娘就是咱一直追查的那位神秘高手?”言天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没有半分内力。追杀她的可都是陛下身边的死士,以一当百的绝顶高手。”一路从京城赶来,为避不轨者查探,他们特意挑了偏僻的小路走,结果安全是安全了,但却“收获了”不只一位熟悉人的尸身。
“高手又如何?又不是无懈可击。”一片娇嫩的绿叶被叶玄瑾掷出,看似轻飘飘,却入木三分,“大隐隐于市,你看到的,未必就是所谓的江湖第一。”
······
“姑娘,方才那名公子似乎已经察觉到属下的存在。”洛寒天抱拳站在樊芷若身侧。
樊芷若脚步一顿,“他心思颇深,不是易与之辈。”
“中毒后脚步依旧不见一丝虚浮,显然武功已趋化境,即便你用了闭息,也不一定能躲得过那人的感知。”
洛寒天是经她爹亲手教导过的,自小就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虽从未现世与人比拼,可这一身本事也堪称难逢对手。尤其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闭息术,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她爹与他,尚无第三人能够习成。
“姑娘实在不该将刚刚那药拿出,若被那人察觉里头的秘密,往后觊觎您性命的,怕就不只是一个人了。”洛寒天皱着眉头。
樊芷若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身旁的男子几眼,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会与族里那群老头子一样,拿全族人的安危做恐吓。”类似的话她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除了爹娘,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担心她的话语。
洛寒天一愣,面无表情的脸上藏了一丝无奈,“姑娘还开玩笑,你明知我不是那样的人。”
长老们在意的,只是圣女的传承,而他在意的…也罢,这么多年,早也习惯了。
这山里荒无人烟,除了将将路上遇到的土匪喽啰和那位风华绝代的公子,似乎便再无任何一人的踪影。
“这寨子竟还有几丝书卷气。”樊芷若站在上书风云寨的匾额前,饶有兴味地感叹着,“我还以为,那色鬼土匪头子会干脆拿个竹竿挂件女人的衣裳当旗子。估摸着,糟蹋在他手里的姑娘,扯下来的衣服都能围这里一圈儿了吧?”
隐在暗处的寒天嘴角抽了抽,这么彪悍的话,也就他们家姑娘能说出口了。
门口的喽啰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似乎完全不在意樊芷若刚刚的那一番评价,“呦,小美人儿还挺有眼光的嘛!这寨子里的匾可都是我们二当家亲笔写的,咱们二当家那本事,做个状元都是妥妥的,小美人儿,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们二当家的压寨夫人?”
樊芷若嘴角轻弯,“为何你只说这寨中的二当家,大当家呢?”
“大当家?”小喽啰轻嗤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他算个什么,不过就仗着比我们二当家来的早,顶了个名头罢了,论本事没本事,成日里就知道玩女人,这寨子里哪一分钱是他赚的?跟着他,还不得早早饿死!”
看来,这寨子里也不是十分和睦。
见樊芷若似有所动容,这人又接着道,“我们二当家也算是百里范围内难得一见的极品,那张脸呦,啧啧,长得简直就不像寨子里的。曾经还有被大当家抓回来的姑娘当众投怀送抱,见了我们二当家就挪不动腿,只可惜二当家也是个冷情的,那么多姑娘他愣是没看上一个,我们都替他可惜。”
飘逸出尘,无拘无束,凭这风云二字的风骨,也不难看出这寨子里所谓二当家的为人秉性。
只是,有这样心境的人,为何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偏远的深山中落草为寇?
“确实是有些可惜。不过小女子家中还有急事,小哥可否指个路,怎么才能从这山中绕出去?”
没办法,路痴就这点坏处,出了自己走过儿的地儿,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哎呦,这您可问错人了。小的一直守在这门口,鲜少出去走动,对这山中的路也不甚熟悉。不若,我带你去找我们二当家去,他对这附近的路可是烂熟于心,领你出去绝对不是问题。”守门的土匪眼冒金光,十分期待地瞧着面前的绝世美人。
这作风,好似自己的二当家是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娘,随时随地与人推销。
“这······区区一点小事,怎好麻烦贵寨中的当家的。”樊芷若一脸为难的表情,“既如此,那小女子还是自去寻路吧,多谢小哥了!”
“姑娘何必如此心急。”一道颇为清冷的嗓音传来。
樊芷若脚步一顿,眉头略微蹙起。本已转过去的身体再度转回,入目间便见一陌生的年轻男子。
一袭浅灰色的长袍,长身直立,眉目清秀。
又是打哪儿来的书生?
“这…就是你们那嫁不出去的二当家的?”长得倒是可圈可点,也难怪那些被抓的女子如此爱慕。
男子上前鞠了一礼,“姑娘既已路过此地,我作为这山中的主人,岂有不招待的道理?”
樊芷若默了默,觉得这人说话煞是奇怪。
一处毒寨罢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里讲招待,还引一个姑娘进去,不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吗?
“公子方才应当已听闻我与这位小哥的回答,主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倒是对这二当家有点兴趣,只是一路走来,已经因为京中的那位耽误了不少时间,若再滞留下去,怕是就要耽误大事。
男子也不遗憾,只眸色淡淡地回道:“我知姑娘为难,但只要姑娘随我入内一观,便知在下为何如此执着了。”言罢,他侧身伸臂,一副“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似乎完全笃定樊芷若会与他一同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