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洛阳城的氛围都变得诡异起来,所有青楼的生意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原本热热闹闹的画楼前一下变得门可罗雀,可以看到百无聊赖的青楼姑娘们倚在画楼上凭栏下望。比这些姑娘们还要愁苦的就是这些青楼东家们。
他们已经要求各自背后的靠山,各处去使力显神通,不过到目前为止效果并不太理想。他们听说圣上看了内舍人、羽林卫和大理寺递上去的关于此案的折子以后龙颜大怒,已经下令大理寺和羽林卫无论如何要把这一串案子的罪魁祸首捉拿归案,好让那些屈死的姑娘们瞑目。
因为武连真的原因被牵扯到这桩谋反大案中的梁王在听说这事情之后,便在第一时间直奔皇宫而去进宫面圣。谁都不知道梁王在宫里和圣上说了些什么,只是听宫里多嘴的太监传话出来说圣上失手打碎了两个茶盏,梁王从宫里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而且梁王回府之后就一直杜门不出,原本在洛阳城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武家就好像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全蔫了,几乎看不到武家的子弟像往常那样在城里宴饮游乐,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从这种种迹象来看,梁王和武家已经受到了圣上的严厉训斥。不过这对梁王和武家来说已经算非常不错的结果了,至少没有让整个家族陪着姑妄夫人和武连真一起坠入地狱。
冯非常和许猎因为破案有功被圣上下旨褒扬了一番,杜群也因为在此案中出力甚大,被赏了两封银子。虽然受到褒扬,冯大人和许大人都觉得面上有光,但丝毫都不敢怠慢。圣上对待自己的娘家人尚且如此严厉,对普通的官属就更加不会客气了。别看冯非常跟许猎现在风光,但若是到最后没有办法把钱清捉拿归案,天知道圣上会怎么对付他们,反正肯定不会是像对梁王那样训斥一番就了事的。
所以尽管这两天有不少洛阳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到他们两个面前说项,希望羽林卫和大理寺能高抬贵手,不要再对洛阳城里的青楼下这等狠手,但两个人都只能冒着得罪一大批权贵的风险硬着头皮拒绝。不过他们两个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保持着外严内松的架势,对出入各处青楼的人严加盘查,对青楼里的姑娘们却不太去管束。
除了对青楼下手外,羽林卫、大理寺和整个河南府的各处衙门都加紧了巡查的力度。不管是洛阳城的街头,还是河南府里的各处官道,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一队队的差役走过。若是这些差役看到路上有什么可疑之人,就会立刻拦下盘查。各处紧要的官道路口也各有兵丁差役设卡把守。就这么几天下来,官府就抓了好几个原本被海捕文书捉拿过的犯人,孙老大一伙也都被擒获,就连鱼龙会都有两个成员在大意之下落入了羽林卫之手。尽管如此,圣上最关心的罪魁祸首钱清却始终没有落入法。虽然才几天的时间,整个河南府就已经怨声载道。对大理寺和羽林卫一肚子怨气的不只有生意被影响的青楼东家和南来北往总是要被盘查上一番的行商,更多的还是那些夙兴夜寐地在官道、街面上站岗、巡逻的差役们。许猎甚至听说有一些怨气冲天的差役们偷偷做了木人偶,在上面写了许猎跟冯非常的名字,每天夜里都悄悄地用钉子敲,恨不得这两个人立刻去死。
尽管知道自己被众人怨,但许猎和冯非常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帮圣上把骂名背了,变本加厉地让手底下的人加紧访查,只求能早一日将钱清捉拿归案,好早点结束这种天怒人怨的日子。
与许猎和冯非常的焦头烂额相比,杜群的日子就只能用惬意来形容。他顺利的完成了之前大理寺委托他做的事,从宫里弄到了两封赏银,又因为在寻找冉冉姐的过程中出了大力,从北静候手中又得了不少的赏赐。在案情基本水落石出的情况下,杜群又带着乞丐王往城南土地庙走了一趟——乞丐王因为帮上官婉儿做事缘故,暂且被圣上免去了死罪,可以四处活动追查钱清和其他鱼龙会成员。土地庙的元宝见乞丐王重新回来喜出望外,自然再也没有继续扣押江华和大郎的理由,对于之前杜群留在土地庙中的那些银子,乞丐王与元宝也原封不动地如数还给了杜群。杜群带着江华和大郎离开土地庙的时候,乞丐王还拍着胸脯让杜群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了,尽管来城南土地庙找他的那帮子手下。
这些七七八八的赏银加起来已经不是一个数目,杜群一个穷酸书生的荷包陡然间变得鼓鼓囊囊起来,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只可惜现在洛阳城的秦楼楚馆里都冷清得没什么趣味,要不然杜群非到那些销金窟里去挥霍一番不可。现如今,偌大个洛阳城竟没有几处可以寻欢作乐的地方,杜群只得没事往国子监转上几圈,和自己的同窗闲扯几句,又买了好些笔记传奇放在家中无事时翻看。
他的书童江华一开始从土地庙群丐手中逃出生天还挺高兴的,只是当他从杜群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姐姐已经一命呜呼的时候,他禁不住大哭了好几场。杜群是个仗义的人,将江兰的尸首从大理寺弄了出来,又帮着江华给他姐姐收殓下葬。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江华自然也懂。江兰下葬之后,他又哭了两场,然后就擦干眼泪一心一意地做起杜群的书童来。这个时候,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看上去还算善良厚道的杜公子了。
这一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杜群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书,门突然就被人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