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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自强与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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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从抓人,到定罪,到出城,仿佛一场梦一般。

    然而整座矿城除了新任城主王伦外,谁也料想不到,那些被押走的侍卫哪还轮得到千里迢迢去到奇城审判,半路就都掉了脑袋,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城主王伦只顾得带领手下装模作样的安抚百姓,一连数日到处走访,又是许愿保证又是恐吓威胁。小小的矿城,已换了日月。

    躲在刘大娘家柴房的纪隆君三兄弟,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自家院子。救火到底还是没救过来,三家都烧成了废墟。

    纪隆君一言不发,带着两个弟弟默默的清理残砖破瓦。

    “哥,什么都没有了,烧干净了。”纪凯一双眼睛哭的像是红灯笼,撅嘴道。

    “大凯,咱们……咱们……”纪隆君说了几个字,到底是说不出话了。

    天色阴暗,正如隆君的心一样。

    而在城外极远处的池塘边,一个长满了青草的土坑里,忽然草丛一动,一只苍白的小手颤抖着伸了出来,那只手死死的扒住土坡,带着整个身子都从草丛里往外探出了一分。

    “嗯?”一个白胡子老者回头看了土坑一眼。他正皱眉四处查看,这里阴气沉重,地面上到处都是斑驳的暗黑血迹。

    “嚯,幸存的孩童?”老者心里不知是喜是愁,快步朝那土坑走去。

    纪隆君三兄弟在亲朋邻居的帮助下安葬了被烧成碳的三个亲娘,真真惨不忍言。小城外不远的山包上树立起好多新的墓碑。这一夜死的人,明的暗的,赶上过去十年死的人还多。

    “阿爹……娘……呜呜……”

    纪隆君兄弟无比悲痛,哭都没力气哭,各自找舒服姿势蹲坐在坟包前呜咽。纪隆君看着山坡上这一片坟包,里面的人一日之前还一个个活蹦乱跳,有些见了纪隆君还会热情的打招呼,但现在都化成灰,躺在了土里。

    “哥……咱们仨以后可咋过啊,呜……哥……”纪凯擤了擤鼻子,肥肥的大脸上早就哭成了花。

    纪隆君拍了拍纪凯大腿,沉声道:“放心,大凯,我会照顾你俩的!”

    “可是哥,你上次还被一只猫吓得尿裤子,你自己吃饭筷子都用不好,怎么照顾我和也不……呜……”

    纪隆君:“……”

    “大凯,我想报仇!”纪隆君咬着牙,恨恨说道。

    “啊?哥,你说什么?”纪凯哭的眼睛肿成了鸡蛋一般,只顾着揉眼睛,没听清纪隆君的话。

    纪隆君只好磨着牙又说了一遍:“我要报仇!”

    纪凯和纪也不都看向了纪隆君。纪也不轻轻咬着贝齿,纪凯猛的一锤地面,二人道:“哥,我也要报仇!”

    “好!大凯,也不,爹娘的仇,咱们不报就不算是个人!仇人长啥样咱们可都记好了,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咱们非要亲手弄死他们!”纪隆君一双眼睛莫名的有些血红,嘴唇咬的一片惨白。

    “弄死他们!给爹娘报仇!”纪凯和纪也不也都握着拳头咬牙道。

    “咕噜噜……”纪凯肚子突然一阵叫唤,纪隆君看了看纪凯,问道:“大凯,你怎么又饿了?”

    纪凯脸微微一红,随即怒道:“能怪我吗?一天一夜了,我就吃了两个馒头,是人就会饿!哥,咱们连饭都吃不饱,只能靠大婶大叔们接济,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怎么报仇!”

    纪凯恨恨的锤了一把泥土地,一脸懊恼。

    “我弟,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确实,养活自己,生存下去,是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

    “咱们第一步,就得自强,就得自己养活自己,然后再说报仇!”纪隆君边说边点了点头,“靠别人接济总不是个办法。男子汉大丈夫,有胳膊有腿的为什么要靠别人施舍活着?对,‘男儿当自强’,咱们就要‘自强’!”

    “恩,自强!自强!”纪凯和纪也不又挥了挥拳头,小声喊道。

    “咕噜噜……”然而纪凯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从这一刻起,“自强”与“复仇”成了三兄弟活下去的信念。

    整个矿城经历一番死劫,许多房屋被烧成废墟,原本整洁的街道又脏又乱还没人打扫,矿城有如数九寒风吹过,一片萧瑟。大街上人烟惨淡,偶尔出现个人影也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仿佛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丝丝死气。

    惨剧让纪隆君三兄弟变得寡言少语。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三人把废墟清理出了一块空地,盖了个小小的砖房,又靠着四邻的接济勉强过了几日。期间纪隆君强行壮着胆偷偷跑回河滩一次,发现所有的尸体都被清理掉了,偌大个河滩只剩下斑驳的暗红血迹和阴森恐怖的鬼气。

    城里,邻里们但凡路过那间歪歪扭扭的小砖房,无不摇头叹气。

    “哎呀呀,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可不,当初咱们都说老纪家有福气,一家生一个男娃传宗接代,现在呢?这才几天?哎!”

    “现在,一家一个孤儿,真是苍天无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道……”

    “世道不好,咱们小民又能如何?当初我家老头子还羡慕老纪家兄弟,老感叹为啥他年轻时没去学个武艺,好跟着老城主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哎,罢了罢了……”

    “可不,老城主可不敢提,被有心人听到又是自找麻烦。快回家吧,孩儿他爹要下工了,活儿要继续做,日子还得过,回家做饭吧。”

    风言风语不用听多,只这两三天功夫纪隆君就烦透了。

    周边邻居们可怜纪隆君兄弟,经常是上午这家送几个窝头,下午那家送几碗稀粥。纪隆君兄弟只得赶上什么,就吃点什么。

    “哎,可怜……”每一个来施舍的大娘,临走都会这么说上一句。

    纪凯已经从一个小胖子迅速瘦成了杆子,然而身体上的困饿还是次要的,被人可怜,被人怜悯的那种感觉,更让纪凯无法接受。

    “哥!我宁可去讨饭!我去讨饭!好歹我也是自己拿着碗,自己去敲门获得一口吃的!”纪凯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个黑乎乎的馒头,那是今晚他们仨唯一的晚饭,街头的张大娘吃剩下让他小孙子送来的。

    小孙子才六七岁年纪,把馒头往门口一扔,十分嫌弃似的撒腿就跑掉了。

    纪隆君默默的拿起了那块黑乎乎的馒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它。

    “大凯,也不,别浪费粮食,咱们吃了吧。”纪隆君低声说道。

    “要吃你吃,我不吃!”纪凯气鼓鼓的说道,虽然他的肚子一直在咕咕乱叫,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纪隆君感觉心在滴血,他眼睛越过这块黑乎乎的馒头,朝门外看去。

    他们在屋里,然而砖头屋子没有门,随时一眼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漆黑的天空。

    “唉……”纪隆君的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反正现在课也不用上,纪隆君带着两个弟弟没事就在城外的柳树林一呆一整天。往那老柳树底下一趟,吹着凉爽的小风,纪隆君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白云,思考未来路在哪里。

    纪隆君觉得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内心十分强烈的想做一件事,可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纪隆君吐掉嘴里的草叶直腰坐了起来,念叨道:“大凯,我想要带你们报仇,可是想要报仇就要会武功,咱们不会武功,怎么办?”

    纪凯也惆怅道:“是啊,我地亲哥。以前咱们城里高手还是很多的,可惜大都被那些坏人抓走杀了头。现在剩几个听说厉害点的都跟着新城主干了,谁敢教咱们呀。再说了,你说的也不全对。”

    “啊?我哪里说的不对?”纪隆君奇道。

    “哥,要报仇就要会武功,这句话有问题。我觉得应该这么说:要报仇,就要先填饱肚子,填饱了肚子,才能有力气学武,学好了武功,才能报仇!也不,你说呢?”

    仿佛为了佐证这句话,纪凯的肚子十分争气的“咕咕噜”叫了几声。

    向来寡言的纪也不这些日子更加沉默,经常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哎,要是三叔还活着就好了……三叔武功那么好,要是早几年教教咱们,咱们好歹懂点架势,有点基础,现在……”纪凯回想起三叔的英姿心里一阵难过,又担心纪也不太过伤心,赶紧闭了嘴。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先别提了,说说眼前吧。”纪隆君没好气的说道。

    “眼前?哥,眼前我好饿,眼前还有点冒金星……最近总是吃不饱,哥啊,你听树上好多鸟叫,你给我抓点野味吧,咱们烤熟了吃。”纪凯大手一圈圈的揉着发皱的肚皮,水汪汪的大眼看向纪隆君。

    “你当我是猴啊,说抓啥就抓啥,还野味,这词儿整的挺高级。再说咱也没啥趁手的家伙什……”纪隆君说着摸了摸肚子,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他也没吃饱饭。

    邻居们也不富裕,自然没有足够多的食物接济他们仨。

    “家伙什?”纪隆君忽然狠狠一拍脑袋,晃开柳枝猛的站起。

    纪凯道:“哥,你不用自责,不用自己打自己。”

    纪隆君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凯,我记得小兔子以前有一把铁剑,就藏在这个小树林里,咱们去找找看!”

    “什么?铁剑?”纪凯一听要找宝贝立刻来了精神,拽着纪也不也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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