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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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注意到了,他连忙停下收拾摊子的动作,大步往前走了两步,摆手赶人,道。


    “好了好了,今日没有多的了,子,明儿我再给你留两块,你别瞧着我的客人啊,影响我生意。”


    顾昭夹着一块麻仁香酥鸭,侧头看了过去。


    店家这么一吆喝,黑黢黢眼睛的主人从巷子口里出来了。


    只见他有些无措的站着,约莫六七岁模样,格外的瘦,显得脑袋有些大,顶上扎一个发髻,细软的发用青布包着。


    那模样,有些像书生郎。


    “我,我就看看,没有影响生意。”


    他瞧了顾昭一眼,正好和顾昭好奇瞧来的目光相碰,顿时脸蛋一红,连忙转了个方向。


    他对上店家的视线,声音很软,认真解释道。


    “麻伯,我没有馋。”


    “是是是,你没有馋。”店家没好气模样。


    他转身回了摊位前,拿了个干净的油纸,包了两块白馍,递过去,道。


    “喏,拿着,带回去和你阿爷一道吃,今儿抓的鸭子不多,都不够卖的,明儿给你们留一份。”


    手抓着油皮纸,发上扎了个髻的娃儿冲店家鞠了个躬。


    店家摆手,“还有啊,我卖的是麻仁香酥鸭,但我不姓麻。”


    “那伯伯你姓啥?”孩连忙开口问道。


    恩人的名字必须知道。


    顾昭也看了过去,是啊,做这般好吃的麻仁香酥鸭老板姓什么呢?


    时人起店名,喜欢用吉祥,富贵等喜庆的词,也有的喜欢用自己的姓氏,像牛犇犇掌柜的糕点坊,叫的便是牛记糕点坊。


    顾昭瞥了一眼这一家店肆,店面虽,五脏俱全,门庭上也挂了个匾额,原木色的底,上头用墨字写着麻仁香酥鸭这五个大字。


    唔,也不怪孩儿喊人家麻伯。


    店家窒了窒,他看了看孩,又看了看顾昭,一时没有回话,似有口难言模样。


    这下,顾昭来了兴致。


    好半晌,店家才开口了,他手头继续忙碌着收拾摊子的活儿,清咳一声,似云淡风轻一般,道。


    “我姓鸭。”


    孩中气十足,“我知道了,鸭伯!”


    噗嗤!


    鸭伯卖鸭!


    顾昭忍不住心中一乐。


    “嘘嘘,这么大声作甚,我耳朵还没有聋呢。”店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末了,他还抹了一把脸,声嘀咕了几句。


    他怎么觉得,这鸭伯好像还不如麻伯来得好听。


    唉,都怪他祖宗,姓什么不好,非得姓鸭!


    孩不知店家的惆怅,他手捧着油纸包,又道了声谢,转身想走。


    顾昭冲他挥手,“过来啊。”


    “叫我吗?”孩有些意外的指着自己。


    顾昭笑着点头,“是啊。”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桌前的青瓷碟,上头摆得方正的麻仁香酥鸭还有六片。


    “这麻仁香酥鸭好吃是好吃,不过它也上火啊,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一起吃吧。”


    说罢,顾昭捂住右边脸颊,一副上火疼痛的懊恼模样。


    孩立在原地,踟蹰了下,没有动。


    店家瞥了顾昭一眼,他这一碟的麻仁香酥鸭拢共就只有八片,为了摆盘好看,他还特意寻了个碟子,这郎才吃两块,再上火能上火到哪里去。


    铁定是瞧着管聿这娃儿馋,心生怜惜罢了。


    店家也不说破,伸手推了推,“快去,哥哥请你的,回头道一声谢就成。”


    管聿落座。


    顾昭从竹筒里拿了一双的筷子,递了过去,她看了一眼青瓷碟中的麻仁香酥鸭,示意道,“吃吧,干净的,我方才都没碰到呢。”


    管聿拿着竹筷子,神情有些踟蹰。


    顾昭诧异:“怎么了?”


    管聿朝顾昭瞥了一眼,见他笑吟吟模样,眼睛很亮,身上也是自己喜欢的炁息。


    他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微微低垂了眼睑,这才声道。


    “哥哥,我不爱吃这些东西,是爷爷爱吃。”


    顾昭愣了愣,随即不介意的摆了摆手,“那成,你就夹一些搁在油纸包里,带回去给你阿爷吃吧。”


    她眼睛瞥了一眼油纸袋,笑着又道,“干吃馍馍哪里有好滋味的。”


    管聿瞧了顾昭一眼,没好意思带着走。


    在顾昭看来,这孩子生得瘦了一些,不过,他的五官生得极好,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微微挺俏的鼻子,下头是樱花红的唇。


    朝自己瞧来的眼神有些腼腆,嘴一抿,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唇边勾起。


    就像春日时候,垂柳轻轻逗弄平静的江面,水波漾开,端的是明媚好春光。


    瞧的人也忍不住跟着一笑。


    顾昭索性拿过他手中的油纸,将麻仁香酥鸭往里头夹了三片,笑道。


    “喏,咱们一人一半。”


    “谢谢哥哥。”


    管聿走出了几步远,回头又冲顾昭喊了一声,手用力的摇了摇,这才脚步欢快的朝巷子里跑去。


    顾昭看着桌上的青瓷碟,上头还剩三块,她顿时心生安慰。


    不错不错,还有三块,还能再细细品尝。


    说到底,还是店家卖的鸭子太少了。


    顾昭忍不住埋怨,“掌柜的,你应该多进一些鸭子,这日头还早着呢,怎能这般早就收摊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银不赚是傻蛋!


    顾昭看着店家,眼里有着淡淡的谴责。


    店家啼笑皆非,他瞧了顾昭一眼,没好气模样,“我就两只手,哪里忙活得过来哟!”


    “郎你方才也说了,这麻仁香酥鸭好吃是好吃,可是它也上火啊,不能贪吃的。”


    “刚刚你要是不分出去,我这一碟子的分量吃完,正正好解馋呢。”


    “不过——”


    他里话锋一转,又道。


    “管聿这孩子确实可人疼,都怪管老头儿不争气,把娃儿养得瘦瘦的,以前时候啊,咱们这儿谁不夸管聿这娃儿生得好!白白胖胖的,跟个招财童子一样。”


    店家摇着头唏嘘了两声。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瞧那娃儿喜欢,胖的瘦的都喜欢,怕他饿着肚子,我还特意留了馍馍,有时还留一份香酥鸭,平日里,我也不是对谁家娃儿都这般好的,嗐,这大概就是大家常说的,合眼缘吧。”


    顾昭觑了他一眼。


    能不合眼缘么!


    方才那娃娃瘦归瘦,周身可是漾着玉石的炁息。


    都是世间庸俗人,谁又能不爱那金银玉石?


    起码她就挺爱的!


    明明知道那娃儿不是娃儿,还是将心爱的香酥鸭分了几块出去。


    嗐,现在想想,当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不过,顾昭想着那娃儿的名字。


    ……管聿。


    聿,是笔吗?


    ……


    这时,顾昭感觉到,又一道视线在瞧自己。


    她正要抬头看去,视线一瞥而过,瞧到青瓷碟里最后一块的麻仁香酥鸭,顿了顿,也不急着看过去了。


    只见筷子一伸,夹起了最后一块麻仁香酥鸭。


    张嘴,一整个搁了进去。


    顾昭嚼了嚼这喷香的麻仁香酥鸭,心道,已经舍出了半盘了,这最后一块,那是万万不能再舍的了。


    这时,顾昭才有空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微微拧眉。


    只见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窗棂被打开,一抹荼白色的宽袍盈风于袖,如玉般的手拿着白玉杯盏,指骨分明,凑近唇畔,浅浅一酌,端的是风流肆意。


    两厢视线相碰,那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随即,那一双如星璀璨的眼里便蓄上了笑意,微微颔首。


    今日,他乌发半束,只用一根和衣裳同色的发带束着,风来,乌发和发带轻轻飘扬。


    顾昭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是前两日在仙安驿站,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祈北王。


    顾昭多瞧了他两眼,这才收回目光,回头朝搬东西的鸭掌柜喊道。


    “店家,结账。”


    “好嘞!”店家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笑道,“承惠六十六枚铜板。”


    顾昭心中一跳,这铜板数吉祥是吉祥,六六大顺,但它贵啊。


    鸭老板接过碎银,矮身拿出下头的竹篮,给顾昭找零,乐呵的闲话,道。


    “别瞧我这六十六枚铜板一碟好像是贵了一些,其实价格一点都不虚高,你瞧这白馍都两个铜板了,我这又是鸭肉又是猪肉的,还用了诸多秘制香料,还有芝麻,和面的时候还得用一个蛋清,完了还得用油炸。”


    “这又费肉又费油的,郎你就说一句公道话,它值不值六十六枚铜板了?”


    顾昭乐得哈哈笑,连忙道,“值值值!”


    她跟着凑趣,“特别值,掌柜的,除了费肉费油,您还说漏了一个。”


    店家诧异,“哦?”


    顾昭:“它还特别费掌柜。”


    鸭店家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对对,还特别费掌柜。”


    真不容易啊,做这一道菜,他又要杀鸭褪毛,又要蒸又要剔肉的,可不是费掌柜么!


    拿着找零的铜板,说好明日再来,顾昭这才抬脚离开了这一处。


    ……


    不远的茶楼里,一身荼白色的孟东君仰头,将白玉盏中的清酒一饮而进,他的视线朝远处眺望,似无意一般的又扫过走远的顾昭。


    京畿的屋舍细密,且多是木砖混制,木头点缀,青砖为主,巷子胡同众多,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道身影便不见了踪迹。


    孟东君将目光收回,眼睫低垂,视线落在那空了的酒杯里。


    只见指骨分明,如玉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拎住这白玉杯盏,两厢一比,分不清是玉白还是人白。


    他摩挲了下杯盏,倏忽的勾唇一笑。


    “元一,这便是带走风眠尸身之人?”


    “是!”被唤做元一的人上前一步,颔首,利落的回答了一声。


    要是顾昭在这,定然会认出来,这元一便是前两日拱卫拥趸护卫祈北王的红缨盔甲侍卫。


    只是和那日身着软胄甲不一样,今日,他穿了一身利落的灰色劲衣。


    “风眠啊——”孟东君咀嚼了下三弟的名字,倏忽的发出一声轻叹。


    元一视线瞥过,见到那虽然惋惜,眼眸里却没什么温度的王爷,连忙收回了目光。


    当即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当值的模样。


    去岁夏日,因为祈北郡王孟棠春和王妃柳菲卿的私欲,整个祈北郡城生灵涂炭,最后,是郡王孟风眠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那邪物欲壑封存体内,且逼还了一城人的命数。


    最后,他更是自绝心口,引天地雷劫将欲壑消弭。


    后来,是这位道将三公子的尸身带走了。


    长生富贵梦被戳破,王爷孟棠春和王妃柳菲卿震怒,下令全城搜捕这道,扬言要将三公子的尸骨挫骨扬灰,以泄心头大恨。


    不过,却全无踪迹。


    又过了两日,强弩之末的孟棠春和柳菲卿撑不住急骤的衰老,挣扎着人就没了,大公子被人在屋里发现,他和王爷和王妃一样,早就成了邪物欲壑的傀儡。


    欲壑被诛,大公子同样遭遇反噬,丫鬟厮寻上门时,他垂着头坐在椅凳上,一推,面有枯槁的死去。


    三公子没了,王爷王妃没了,大公子也没了,祈北郡王府里兵荒马乱,犹如群龙无首,再加上郡城遭灾,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连管事和婆子都卷了府上的细软,准备背主私逃。


    这时,打身子骨不好,一直在道观里静养的孟一公子,孟东君回来了。


    自此接任祈北王府,成为祈北王。


    元一瞥了一眼独自斟酒的王爷,神情有些复杂。


    当真是像。


    王爷和三公子着实的像!


    祈北王爷孟棠春生了三子,大儿孟仕泽生得像王爷和王妃,一公子和三公子倒是怪,兄弟两人生得相像,和王爷王妃相像的地方却不多。


    只是三公子面冷寡言,一公子更爱笑一些。


    气质不一样,这容貌便也天差地别了,以往,王妃王爷更偏疼一公子一些。


    ……


    茶楼里有些安静。


    元一没有开口说话,孟东君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里只有酒瓶子朝杯盏中斟酒的流水声。


    “元一,安山道长说了,三弟可能没有死?”


    元一愣了愣,随即应道,“道长临行前是这么说的。”


    “哦?”孟东君眉毛一挑,白玉杯盏靠近唇畔,“他是如何说的,和我细说细说。”


    事情虽然有些久了,元一稍稍回想便想了起来。


    无他,那一段时日的境遇,惊心动魄又骇人听闻,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那郎将三公子的尸身带走后,安山道长瞧着地上,自己师兄韩子清干瘪的皮囊和衣裳,颓然失落了许久。”


    “他不住的说,是他识人不明,这才给三公子带来了这一场劫数……旁边,厮曲烟也在难过,他蹲着抱头,懊恼自己没有跟上郎和三公子的尸身,还说那郎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办妥三公子的身后事。”


    元一说到这,停顿了下,心里也涌起难过。


    何止是曲烟难受,他们这些跟着三公子的侍卫也一样的难过。


    那一场灾,可以说,祈北郡城的每一个人都受过三公子的大恩。


    ……


    孟东君手中的杯盏停了停,瞥了一眼过去。


    元一心下一凛,正了正神,面容肃然,继续道。


    “不知道曲烟说到了什么,安山道长恍然的一拍腿,兴奋的大喊道,红线没断,红线没断,还有一分生机……他喊完后,急急的就朝那郎离开的方向伸手,又喊了一句,道友,风眠友与你的红线未断呐,等我……”


    元一对上孟东君的视线,腰板一正。


    “王爷,接着安山道长便追了出去,曲烟心急,扯着道长的衣袍不松手,他跌在地上一直哭,安山道长无奈,便带着他一道走了。”


    “自那以后,属下同他们就再未相见了。”


    “红线?”孟东君眉头微蹙。


    他起身走到窗棂边,视线朝下头看去。


    只见店家老板正忙碌着,椅子搬到桌上,倒扣,此时拿着把扫帚扫地,阳光暖暖的落下,他嘴里哼着曲儿,自有一番闲适。


    而方才那郎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孟东君的神情若有所思:“元一,听到红线,你想到了什么?”


    元一迟疑了下,“月老牵的姻缘线?”


    孟东君轻笑了一声。


    “王爷恕罪,是属下浅薄了,听到红线一词,属下只能想到此物。”元一连忙低头。


    “何罪之有。”孟东君摆了摆手,“寻常人听到红线,可不就是想到这个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呐。”


    元一欲言又止,紧着又闭了嘴。


    那本事不凡的郎和三公子,他们都是郎君啊。


    孟东君靠着窗棂,目光又看向下方。


    他想着方才紧着就将最后一块香酥鸭往口里塞的郎,还有那瞧来的眼眸是那般的清澈明亮,当下又是一笑。


    是怪可爱的。


    三弟会喜欢,不足为奇。


    毕竟,他瞧了都喜欢呢。


    孟东君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眸微微眯起,姿容卓绝,仪表不凡,潋滟了一片时光。


    ……


    接连两三日,潘知州和陈长史都奔波在吏部,卓旭阳和钱炎柱一人驾驶马车,充当车夫,一人前后搬动着公文,跑腿忙碌,陛下还未召见,顾昭被潘知州打发着继续玩耍。


    她便一个人在芙城里晃悠。


    芙城比祈北郡城还要大许多,旁的不说,单单这大门都有九处。


    其中,玉华门落座在坤德门和御灵门之间,三者离得近,乍一看好似没什么必要。


    顾昭观气却不是这样,坤德门,御灵门……春兴门这八扇大门以八卦之势,分别在八个方位落下,更像一个符阵,和她在靖州城的顾宅里埋下的八卦五雷符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八扇大门在八卦方位上落下,瞬间成龙阵,一股龙炁骤起,牢牢的将整个芙城护在其中,最后多出的玉华门更不是多余的城门,它就像是龙阵点睛。


    是阵眼,也是命门。


    而且玉华门遥遥的和城东的皇宫相对,那儿,人龙之势和玉华门相辅相成。


    就像今上庇护百姓,百姓也反过来拥趸今上一般。


    ……


    顾昭走过玉华门,不久之后,孟东君做一身书生打扮,白龙鱼服,独自一人,步履闲适的从这一处走过。


    他抬头看了看巍峨的玉华门,又朝东面看了过去,目光闪了闪,似有什么在翻滚,随即被他压了下去,半晌后,只微微摇了摇头,面有怅惘。


    “气数未尽,不是筹谋时候啊。”


    ……


    时值春日,芙城处处好风光。


    绿柳环户,朱楼粉墙,平静的江面上有绵密的莲叶生长,春风吹拂,如细伞的莲叶随着清风摇摆,上头滚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阳光一照,五光十色。


    顾昭贪看了几眼好风光,抬脚往回走。


    她准备去鸭老板那儿多买几份的麻人香酥鸭。


    昨儿,炎柱大哥听说她这几日在外头吃好吃的,闹腾着要她带一份,他可是放话了,要是不带,他今晚就赖在自己屋里睡下,不走了!


    为了今夜的清静,顾昭决定破破财,请他吃一顿好的。


    ……


    这时,巷子口突然跑出一位老汉,只见他衣衫不整,坦露了大半的衣裳,腰带系了,却好似又没系,松松垮垮的,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


    胡子邋遢,花白的发用一根竹簪胡乱的一盘。


    “写不出来,我写不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只见他张惶的四顾着,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赤脚的脚趾微微翘起。


    腰间别着一管白玉样的毛笔,通体莹润,阳光一照,莹莹似有光。


    此时,他立在原地,痛苦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烦躁的啊啊啊叫唤,瞬间,那遭乱的白发更乱了。


    “啊!臭老头耍流氓!”


    “……别过来,别过来啊!”


    “我写不出来,画不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


    此处是沿河的绿荫地,时值春日,正是草长莺飞,春光明媚的好时候,是以,这一处结伴的娘子颇多,各个绮罗春裳,手中拿一个团扇,婷婷袅袅的赏着春景,行进间自有香风阵阵。


    青衣的书生郎在此处吟诗作对,时不时偷偷瞧上一眼,耳尖浮上一抹红晕。


    也不知是否是景色醉了人。


    然而,这花白发,衣衫不整的老翁疯疯癫癫的出现,娘子花容失色,吓得四处逃蹿,此地顿时一片狼藉。


    瞧到这一幕,几位书生郎将书一阖,气势汹汹的来了。


    “这位老伯好生无礼,光天化日之下,岂可衣裳不整?”倏忽的,书生郎目光一顿。


    他的视线往下,瞧着老汉的衣裳,面上更是露出了不耻。


    当下一摔袖,怒骂道。


    “你还穿着儒袍,想来也是一名读书人,读书人怎可如此失礼?夫子常说了,正衣冠,端品行,以彰士德……前辈衣裳不整的便出了门,吓到娘子们了!”


    数落后,他抬袖遮了遮面,连连后退两步,摇头羞愤得几乎弃泪,“真是……真是羞煞我等读书人也!”


    “好!郎君说得好!”不远处,有几声喝彩声传来。


    书生郎对上诸位娘子赞许的目光,悄悄挺直了背脊。


    那被说的老伯充耳不闻,只目光直愣愣的对着河面喃喃自语,倏忽的,他眼睛一亮。


    “洗洗,下去洗洗就清醒了!”


    书生郎放下衣袖,“老伯,你说——”什么?


    话还未说完,就见面前这老汉挥舞着手,像个旋转的陀罗一样,欢喜的推开自己,一路往前跑去。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书生郎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待他气怒,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巨响,他面皮一抽,瞧着河面上的涟漪目瞪口呆,随即像杀鸭子一般嚎了起来。


    “跳水啦,有人跳水啦!”


    “救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