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北伐军北伐成功,无论于公于私,自然该是吴争得天下。”
“未必……楚汉伐秦,也没见项羽坐天下啊。”
“你这是何意?”
“别急嘛……我的意思是说,火候未到,且耐住了性子,眼下清廷不也在满汉联姻、为民减赋嘛……都是在哄骗百姓……呃,应该说争取民心……哈哈。”
“那不更得一鼓作气北伐吗?”
沈致远又饮一口酒道:“你当鞑子满汉八旗都是死的啊?”
“光复故土,必然会有牺牲,何惧流血?!”
“敢情流得不是你钱家的血……呃,钱兄,钱大哥,恕罪,小弟酒后乱语,当不得真,钱家乃忠义之家,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你大人大量,得,我把这话和酒吞了就是。”
一仰头,第三口酒灌下了肚。
钱翘恭原本是要发作,见沈致远道歉,哼了一声也就作罢了。
沈致远用正二品官袍的袖子抹一把挂在下巴上的酒液,道:“可话还得说,真要与鞑子硬拼,眼下还真不是时候,鞑子士气正盛,远没到衰落之时,付出数十乃至上百万条人命,就算吴争愿意,手下也没那么多人啊,就算手下有那么多人,也没那么多钱粮啊。”
“可眼见着清军在西北、西南战局发展顺利,再等下去,怕是鞑子势力会越来越稳固,到时,就算付出百万人的牺牲,也难撼动敌人了。”
沈致远嘿嘿怪笑道:“你真以为西南、西北被清军平了?”
“战报不是这么说的嘛?清廷都下旨犒赏了,岂能有假?”
“假是不会假,夸大也在所难免……当兵的嘛,谁不是提着脑袋换点赏银花?”沈致远呵呵道,“钱兄想必听过,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之语。你想,清廷连区区江南都平不了,任由吴争从绍兴一府之地,壮大到几乎可以与清廷分庭抗礼的地步,西南能轻易平定?那永历朝也真该自己把自己撞死算了。”
“你是说,西南、西北还远未到定局的时候?”
(ex){}&/ ……。
睿亲王府。
多尔衮的脸色已经很差。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身子骨确实不行了。
大热的天,身上竟披着一块毛皮,还觉得有些冷。
东莪蹲在她阿玛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着参汤服侍着。
多尔衮半靠在榻上,目光看着对面不远处的沈致远。
他心里不仅有些感慨,岁月催人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南面已经有了个吴争,面前还有个这小子,看来自己确实是“老”了,才三十八岁的多尔衮竟有了这等想法,确实非常怪异。
多尔衮有些生气,不为别的,只为沈致远不跪,这小子不是没跪过,可总是回避着不肯跪。
跪,其实不难,只是种态度。
不跪,却不易,因为,该死!
“为何不跪?”多尔衮冷冷道,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身子骨的原因,听起来阴恻恻的,让人感觉非常的难受。
多尔衮身边的东莪急了,不停地冲她的夫君施眼色。
然而沈致远拱手,嘿嘿笑道:“敢问岳丈大人,您是要一个视您为父的子婿,还是要一个对您唯唯喏喏的奴才,跪,对致远不难,可岳丈大人想必也知道,人,若是跪多了,就不可阻挡地会成为奴才,小婿想成为岳丈大人的家人,而不是奴才。”
多尔衮目光聚集成一丝细线,如有实质,东莪已经惶惶不安,可沈致远依旧带着他那一丝独有的痞笑,迎视着多尔衮的目光。
“不怕本王以大不敬之罪杀了你?”多尔衮不怒自威地恐吓道。
“岳丈大人不会……小婿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会让岳丈大人杀了小婿。”
“本王不仅是你小子的岳丈,更是大清朝的皇父摄政王!你以为,本王会以一己之私,宽恕你、放纵你?你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南蛮子,不过是个南朝派来的奸细,仅凭此点,就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