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袖儿拿了玉笔来,楚拾衣也写了张纸条让袖儿一块给杨啸风送去。
因着身上着实是酸疼得厉害,楚拾衣也懒得走动,就让人搬了张椅子在院里的树下坐着,手里拿着本书,却心不在焉根本没看几页。
“浅香,留着的梨儿酒可还有剩下的?”话音落下,半晌未闻有人回答,楚拾衣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
自从重生之后便时常这般,精力集中的时候倒也还好,一旦失了神,不觉便恍惚以为还在重生以前。
想到浅香,许是这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楚拾衣正想着,一抬头瞥见一个人影在树丛后边晃动,歪着脑袋看了一会,那人才慢慢从树丛后边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大剪子,剪着树丛的杂枝。
楚家下人众多,且她以前甚少关心下人的事情,因而只看背影也认不出来是谁,只瞧着身形有些瘦弱颇为眼熟,便细细看了会,正好那人转过身来,也见了她,当即慌忙欠身唤了她一声:“姐。”
他长得不起眼,但浓眉大眼却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楚拾衣微微颔首,想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她隐约记得楚家有个下人十分孝顺,老母亲病逝之后哭天喊地嚎了整整三天,直到哭得喉咙肿起来发不出声,她当时还颇为不屑,一个大男人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可流。
那下人有些诧异,愣愣看了楚拾衣好一会,才猛地回过神,低头回答:“的家里只剩下母亲。”
楚拾衣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当年自己娇生惯养,不懂得人间疾苦,听旁人说到他母亲久病不愈,他为了给母亲治病省吃俭用才使得自己瘦弱不堪,竟还暗暗嘲讽他,现在再见到,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惭愧来。
想了想,楚拾衣从衣袖中拿了自己的钱袋,对那下人道:“我知你母亲身子不大好,这些钱你且拿去,好好给你母亲治病。”
那下人更是惊愕不已,也没上前来,只是有些无措地看着楚拾衣,半晌才呐呐道:“人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
楚拾衣面上更是发烫,这钱袋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尴尬得不行。过了几息,楚拾衣忽而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这钱自然也不是白给你的。”
那下人犹豫了半晌,依旧没上前,只弱弱问道:“的能为姐做些什么?”
“你先来将钱拿了,这么一直伸着手怪乏的。”
听楚拾衣这么说,那下人往前走了两步,忽地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的为姐做事是应当的,不能再收姐的钱。”
这人怎的这么死板?
楚拾衣暗暗叹了一口气,只得又道:“这钱一来是念着你孝顺想帮帮你,二来是确有不能被旁人知晓的事情要你去办,你收了钱,你母亲的病能继续治,我也能安心些。”
便是听楚拾衣这般说,那下人也没将钱袋接过去,反而问道:“不知姐要的去办什么事情?”
楚拾衣原本身上就酸痛不已,一直抬着手着实是难受,干脆一把将钱袋扔了过去,那下人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楚拾衣的钱袋,便有些手足无措。
“你也别担心,要你去做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楚拾衣微微一笑,做了个收拾让那下人走近些,这才低声道,“我要你时刻看着杨啸云,他一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全都来告诉我。”
“杨家二少爷?”那下人一脸疑惑,似乎是想问楚拾衣让自己跟着杨啸云做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敢问出来。
楚拾衣也不想与他说太多,只强调道:“这事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至于你手头上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只管看着杨啸云即可。”
那下人看了看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手感告诉他里头的钱并不少。“姐托的办事情,的必将竭尽所能,只是……只是用不了这么些钱。”
“给你的你拿着便是了,这事要是做得好了,我自然还会有赏。”楚拾衣漫不经心回了句,转头瞥见袖儿已经进了院门,低声又道,“切记此事不可告知他人,你先去吧,可别叫杨啸云发现了。”
那下人也瞥见了袖儿,知道楚拾衣的意思,便将肚子里的话都憋了回去,只点了点头,转身便绕到了树丛后边,一会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袖儿远远便见到楚拾衣跟那下人在说话,好奇地朝着树丛后边看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那不是伦飞么?姐,他可是招惹你不高兴了?”
“好好的怎么会招惹了我?我只是看他为人老实,与他随意聊了几句。”楚拾衣眨了眨眼睛,听袖儿说他的名字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问。
袖儿还想说些什么,楚拾衣连忙打断她的话,问道:“东西可给杨啸风送去了?”
袖儿点了点头:“送过去了,回来时在门口还碰见杨家老夫人的丫鬟,说是杨老夫人想请姐去杨家吃个便饭。”
“请我去杨家吃饭?”楚拾衣有些诧异,毕竟不管杨啸风乐不乐意,他们的婚事已经订了下来,这个时候请她到杨家去,分明是不合礼教的。
“说是为了谢姐为杨家染坊灭火的事情,想着这会有些不大合适,便只叫了杨家的女眷,若姐不乐意去,倒也没多大关系。”
怕是没那么简单。
楚拾衣暗暗思忖,若只是想谢她,派人送些礼过来也就是了,这大费周章要宴请她,多半与她跟杨啸风的婚事有关。
毕竟上一世周蓉对她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想来她对自己是有不的偏见,且杨家那些个女眷,大抵对她都有些意见。
她若去了,免不了要费心费力应对她们,只是她若是不去,日后进了杨家的大门怕也免不了被她们拿这事做文章。
“那便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情。”楚拾衣微微笑了笑,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怯场,但现在的她对杨家那些个女眷了如指掌,便是去了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到杨家赴宴不同于几个姐之间的聚会,楚拾衣精心挑选了衣服配饰,妆容发髻也不容一丝马虎,等她梳妆打扮好,日头都已经偏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