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娘与楚奉业的事情不能急在一时，得一步步慢慢计划，楚拾衣只让莫三娘果真一个个见见外头提亲的，却都一一拒绝，这么着过去两日，莫三娘便叫人带了话来。

    “三娘说这两日见那些人直叫她头疼，叫我来问问三少夫人，这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传话的是上回在莫三娘身边看到的那位中年妇人，姓刘，纺庄的人都管她叫刘婶，楚拾衣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刘婶，你且让三娘不要着急，我大哥性子沉稳，极擅长克制自己，若是太着急，只怕逼不动我大哥。”

    楚拾衣微微一笑，又道，“刘婶与三娘说，苏城未必人人都见过三娘，让旁人替三娘见那些人也就是了，若是被识破了尽管说是三娘授意，三娘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去。”

    莫三娘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楚唯便让人带了李刚的消息来，但结果却并不能让楚拾衣满意。

    “李刚原是哪里人、还有什么亲人在世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是十六年前来到的苏城，先是在杨家做打杂的下人，后杨啸云得了南郊染坊之后便被杨啸云调到了染坊去，不过半月，原先在南郊染坊的管事犯了些错被杨啸云解雇，刘刚便成了南郊染坊的管事。”

    楚拾衣面色有些凝重，一旁听着的杨啸风也严肃得很，当即问了句：“除了这些，便再没其他信息了？”

    “我二哥还查到了他的武功出自北方一个颇有名气的镖局，但问过镖局的人，却都不知道有李刚这么号人，但倒是有个线索。”

    “什么线索？”

    “这么多年来离开镖局的人也不少，但有一个人却让镖局一度深受影响，大约是二十四年前，镖局一位名为孙为的镖师错手杀了人被衙门通缉，后上山做了土匪，朝廷将山匪剿灭之后他便一直在逃，据说二十二年前便再无踪迹，都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楚拾衣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木枝干，眉头不展：“只是那叫孙为的是不是就是李刚我也不能确定，也无从查起。”

    杨啸风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能将李刚的来历查清楚，知己知彼也好想法子对付他，现在却又陷入了僵局。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杨啸风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楚拾衣转过身，看着杨啸风，面上带着几分果决：“听说过两日杨啸云会跟爹一起去外地谈生意，我们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先对付李刚。”

    杨啸风点了点头，低声道：“爹跟二哥都不在，也没人能护着李刚，倒也是个好机会。”

    “只是这事我倒是不好插手，还得你来才是。”楚拾衣微微一笑，瞥了杨啸风一眼。

    这段时间杨啸风除了忙着染坊的事情，便时常出入各家店铺，一来混个脸熟，二来也是为了对杨家的生意更加了解，楚拾衣也总算见到了他认真的一面。

    杨啸风不是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只是之前一直故意放纵自己，现在一入手便能看出他在生意上的头脑，假以时日要对付杨啸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啸风点头应了，转念想到这几日闹得苏城满城风雨的事情，不由得问道：“莫三娘要招亲的事情可是与你有关？”

    这几日来往杨家传消息的人多半都是找的楚拾衣，杨啸风也曾去过东桑染坊，瞧着几个人有些面熟，估摸着莫三娘招亲的事情与楚拾衣脱不了干系。

    楚拾衣莞尔一笑，既不打算瞒着杨啸风，也不打算全然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便只是轻描淡写回了一句：“算是与我有关系吧。”

    杨啸风也不关心这件事情，没待多一会便出门去了染坊，楚拾衣心下还惦记着楚奉业，叫上了浅香便回了楚家。

    倒是难得得很，楚奉业并未待在书房里，而是独自一人在湖边的亭子里。

    楚拾衣也没让浅香跟着，自己去了后院，远远便看到楚奉业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酒杯，眼睛却落在毫无波澜的湖面上。

    “外头风大，大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楚拾衣静静看了楚奉业好一会，他却都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楚奉业回过神来，转头见是楚拾衣，面上也什么表情，只是回过头依旧看着湖面，举杯轻轻喝了一口酒，这才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回来，听管家说大哥一个人在后院，便先过来了。”楚拾衣回了，轻轻在他身旁坐下，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楚奉业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此时心里想着事情，更是一个字都不说，而楚拾衣则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拾衣只觉得拿着杯子的手被风吹得冰冷，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谁想这酒烈得很，她一时没有防备，被呛得直咳嗽。

    楚奉业眉头微皱，转头来看她，略带几分责备道：“喝不了酒便别逞强。”

    楚拾衣被呛得泪眼涟漪，颇为不服气地回了句：“谁知道大哥会喝这么烈的酒。”

    楚奉业轻轻摇了摇头，也并未再说什么，举杯将酒喝了，又重倒了一杯。

    楚拾衣好不容才缓过来，见楚奉业几息之间连喝了三杯酒，知他是有心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为着莫三娘的事情心烦意乱，便问道：“大哥独自一人喝着这么烈的酒，可是心里有事情？”

    楚奉业眼神微微一动，却没有回话，甚至连看楚拾衣一眼都没有，只默默又喝下一杯酒。

    楚拾衣细细看了看楚奉业的神色，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带着几分试探道：“大哥，可是为着莫三娘招亲一事？”

    一阵风吹过，将湖边树上仅剩的一片叶子吹落，飘飘扬扬落到了湖面上，顿时一片涟漪顿起，一圈圈晕开，将整片平静的湖面都扰乱。

    楚奉业眼中流露出几分哀痛，但也就是眨眼之间，他向来对自己的情绪极有自制，便是此刻被楚拾衣戳中了心事也能迅速隐藏下来。

    “你若是要找你二哥，他一会便回来了，这里冷得很，你先回你的院子里等着去吧。”

    “大哥，可是因着我说破了你的心思，所以才要赶我走的？”楚拾衣咬了咬牙说了这么一句。反正都已经说出口了，横竖不过是一顿责骂，她也就不在乎再说明白一点了。

    “大哥，你若是心下舍不得三娘，还对三娘念念不忘，为何却不与三娘明说呢？”

    “你又懂什么？”楚奉业面色一沉，转头看向楚拾衣，眼神尖锐，“我的事情你不必多管。”

    “你以为我想管么？若不是你是我大哥，若不是看你跟三娘明明还互相爱慕着对方却又不肯退让一步，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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