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雨的字迹明显开始潦草。


    “不是跟你说，我是对我自己说。”


    “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或许是在鹭岛，或许，是在其它城市，总之，我无比坚信，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都得好好的，你可别学着酗酒，我可讨厌你每天醉醺醺的回来，还有，你真的已经足够努力了，你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变好着，而我，也需要更加的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直到……我们再次相遇。”


    “不过，既然你一直没有勇气向我表白。”


    “那么……”


    万红壮的双眸顿时瞪得浑圆，身子也是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信纸上的那句话，彻底让他的精神陷入了剧烈的震荡。


    “我就借着这封信，向你说出我的心里话。”


    “我爱你！”


    万红壮一怔，原本缓和的情绪再度开始汹涌。


    脑海中，两人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其中的细节以及两人的经历，瞬间浮现。


    酸甜苦辣咸，无数的情绪开始蔓延、扩散，那种情感上的冲击，更是让他无法自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但他没有去擦，只是坐在那，任由它们静静地淌着。


    他曾幸福过。


    甚至，他距离那种幸福，也就一步之遥。


    但这一切，却毁在了他的懦弱上。


    如果他不是那么纠结……一瞬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雨的声音，或轻吟、或低诉，它们不断地响起，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而既往的那些美好记忆，更是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刀，划过他的心，百孔千疮。


    他第一次感到，这种痛彻心扉的痛。


    这种痛，甚至超越了那晚，他感受到的肉体上的痛。


    他开始哽咽，不停地啜泣着，仿佛在下一瞬间就要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起伏才再度平息，直到泪干，他才强忍着内心的悸动，重新拿起这封信。


    “你一定哭了吧！”


    “我早就知道，你从来就是个内敛的人，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好，总是那么的安静，或许……我该更早地说出这句话的。”


    “但请原谅我那无谓的矜持，我相信，你也能理解，毕竟……女孩子嘛，对于感情，总归会有自己的期待，就像我一直期待着，你对我说出那三个字。”


    “不过算了，我放过你了。”


    “不过，你要记得，这次算是我主动开口了，下一次，你可不能让我再等待了。”


    所有的字迹，在这一刻彻底变的潦草。


    但万红壮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那时感情的真实流露。


    而那时的她，大概正守在字迹的床前，任由字迹的情绪蔓延，然后写下了这段文字。


    他忽然想到。


    在混沌中，他依稀听到的那阵啜泣，大概，也是雨吧？


    想到这，他不禁越发地开始懊恼，“你真是个傻逼呀，万红壮！”


    虽然这封信并不长，但对两人来说，似乎更像是这几年岁月的一次总结。


    他总是会被时不时泛起的记忆打断，然后懊恼、追悔。


    不过人总是这样，开始时可能并未察觉到什么，直到追忆时，才开始后悔莫及。


    “不过……”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将那封信贴到了面前。


    “下次……下次……”


    一瞬间，他只感到无尽的狂喜。


    既然雨说是下次，那就意味着，她的这次离开，很有可能只是暂时。


    虽然他不清楚，这样的解读究竟是否正确，但起码，这句话给了他更多的期待。


    “如果还有下次……”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就连表情，都明显明朗了许多。


    “开心了吧？”


    雨像是能够猜到他的情绪，或许，这也是他们那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形成的一种默契。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次分离，大概需要多少的时间。我也想要时时刻刻都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


    “我想自私，但我不能自私。”


    “所以，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因为我也害怕，等到你醒来后，我究竟还有没有勇气，离开你。”


    万红壮抬起头，一脸的怅然若失。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注定。只是一次次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最终，他还是都错过了。


    但起码，他还有指望。


    指望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他们的重逢。


    “对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在听的那首歌吗？”


    “那首歌，叫《就值得了爱》。”


    万红壮微微一怔，猛地起身，拿来一旁的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这首歌。


    播放。


    熟悉的旋律如水，静静流淌，瞬间将他带回了那个晚上，两人静静徜徉的那条路上。


    忽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也开始飘忽。


    依稀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漫天的黄沙，而他的耳畔，同样响起了这首歌。


    不是原唱。


    但那个声音，他就是莫名的熟悉。


    他的眉头紧锁，喃喃开口，“雨……”


    只是他和雨，唯一一次出行，就是在鼓浪屿，根本没有一同深入沙漠，感受那种黄沙漫天的辽阔。


    一瞬间，他只感到头痛欲裂。


    就像是有人，在将一道不属于他的记忆，狠狠塞进他的脑海里。


    这段记忆是如此的霸道，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乱窜，紧接着，又诡异的开始消散，与他原本存在的记忆开始勾连，融合。


    很多原本他并不记得的东西，忽然萌生在了他的脑海。


    比如雍州，比如某家酒店简陋的大堂，比如他抵在一群人的身前，将谁守护在自己的身后，而这些记忆，似乎也在变换着，没有定数。


    暧昧不清，虚幻且不成体系。


    他忽然有些慌张。


    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无法分清，虚幻以及现实的界限。


    开始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在鹭岛的这段记忆，只是他对于过往的一些回溯，但现在，雍州的记忆开始浮现，它们像是自己对于未来的一种臆想，反倒是鹭岛的这段记忆，变得越发的真实起来。


    他颓然地坐下身，双眸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两段记忆的冲突才暂时停歇，耳旁，依旧回荡着，那首歌的旋律。


    悲伤哀恸，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