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把四人带到冷禅专用的斋室。

    这间斋室不大，但装潢陈设非常考究，根本不像普通道士吃斋用饭的地方。

    冷雪走到繁复雕花的紫檀木餐桌前，在面板下面鼓捣一会儿后，桌下的两块石板便缓缓向两侧移动，最后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洞口下是多级青石台阶组成的通道。

    杜南山突然意识到，在冷风真人专用的暗道中，四个岗哨伏击自己的地方，也有一张八仙桌，冷禅极有可能从桌下的暗门进去的。遗憾的是，当时自己只顾查看墙壁墙角，根本没想到机关会藏在桌子下面。

    冷湖不管不顾地站在洞口，被杜南山一把拉到身后，用枪指着冷雪说：“你，下去！”

    冷雪哆哆嗦嗦地进入暗道，杜南山用枪顶着他的后胸，眼睛密切注视着前方，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后。

    娄如海、门路桥手持双枪，贴墙而站，与杜南山保持两米距离，向前缓缓移动。

    冷湖却没有那么心，晃晃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

    暗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麻油灯，灯光昏暗摇曳，把人照得如鬼影一般。

    “灯光摇动，说明有风。风是从哪里来的呢？”杜南山想到这里，用枪狠顶一下冷雪的后胸，问：“麻油灯那里，是什么位置？”

    “是夹壁墙。麻油灯对面，就是暗哨待的地方。”

    杜南山拉住冷雪站下，举左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娄如海、门路桥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摸到前面，躲在夹壁墙两侧，偷偷向里面观察。

    东北农家的夹壁墙，就是两间屋子的间隔墙，基本都垂直砌在大柁下面，一般都是二四墙（一块标准砖的长度为4厘米），或者一二墙（一块标准砖的宽度为1厘米），很少有夹层，因为太宽会占去室内空间。

    这道夹壁墙的夹层，却有一米宽，成年人在里面可以自由行走、转身。中间砌有一条陡立向上的石阶通道，在通道下几乎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门路桥和娄如海屏息静气地听了听，上面好像有轻微的鼾声。娄如海持枪在后面掩护，门路桥蹑手蹑脚地贴墙而上。

    最顶层台阶，估计与窗台下的墙脚平行。一个戴着面罩的暗哨，抱着一杆步枪缩在墙脚下睡觉。

    门路桥拔出匕首，一个健步冲到那个暗哨面前。暗哨感觉不对劲儿，睁眼刚想起身，一只大手薅住他的长发，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颈部。

    “趴下！”门路桥低声命令道。

    暗哨知趣地趴下，一动也不动。

    门路桥用膝盖死死顶住暗哨的肩部，把匕首叼在嘴里，左手托住道士的下巴，右手扳着额头，猛然狠狠往后发力，活生生地把暗哨的颈椎掰断。

    门路桥之所以不用匕首割断暗哨的颈动脉和气管，因为他担心血腥味儿会引起其他暗哨的警觉。

    借着微弱的灯光，门路桥看到面前的墙上，有一块砖凸出来。他试着拽了一下，很轻松地把那块长砖拽出来，墙内露出一个孔。他扒着孔向外看了看，外面正是冷风观的前院。

    门路桥扯下暗哨的面罩，拿给杜南山等人看。

    杜南山想起自己在暗道里遇到的所有人，都戴着这种面罩，立刻就明白了。他让门路桥把面罩戴上，走在最前面。

    搞定这个暗哨，他们又按照原来的队形向前摸索。

    他们正往前走，一个去厕所回来的暗哨，与他们碰个正着。暗哨见前面有几个黑影移动，尽管灯光太暗看不清，但还是引起他的警惕。这个暗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更不是什么人随便溜达的。

    冷风观里的所有暗哨，均归冷禅部署和指挥。冷禅对每个暗哨的日常作息时间、饮食饮水数量，都有严格限制，以此防止他们因为自身原因不得不离岗。他还制定了周密详实的相互监督制度，一旦有人违反制度被举报，被举报人的下场都会很惨。

    最要命的是，每个暗哨只与冷禅单线联系。他们上岗时必须戴上面罩，离岗之后相互之间不能透漏自己的身份和所在哨位。

    按照制度规定，在岗期间，每个暗哨都有固定的时间处理个人生活事宜，其他暗哨在这个时间，必须在自己的哨位上，根本不可能在暗道里走动。

    “无处说相思。”暗哨把枪举起来，对准前面的门路桥。

    门路桥意识到这是暗道里的口令，如果对不上，对方就会开枪。当然他可以先开枪，但惊动其他暗哨，可能会更麻烦。

    门路桥回头看看杜南山，杜南山随口说出“背面秋千下”。

    暗哨见对方答对口令，放下枪，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问了一句“坐哪把椅子”后，再次把枪举起来，对准门路桥。

    杜南山在冷雪耳边嘀咕几句，冷雪结结巴巴地说道：“兄弟——别开枪，我是——西偏殿西斋堂——冷雪，大总管——受了重伤，通知——我给他——送点儿药。”

    暗哨听出冷雪的声音，犹豫了。刚才正殿东斋堂发生枪战，冷禅受伤也是极有可能的。冷雪对冷禅的大手笔行贿，是众人皆知且望尘莫及的。如果自己执行岗位规定制度伤了冷雪，恐怕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尽管自己是尽职尽责。

    规章制度在冷禅那里，就是一团橡皮泥，他总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因人因事捏成他需要的样子。

    就在暗哨犹豫之间，门路桥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招简单的擒拿术，便把暗哨制服，然后右手指呈鹰爪状掐住他的咽喉，问道：“你坐哪把椅子？”

    暗哨指了指麻油灯下面。

    娄如海凑过去仔细一看，灯下的墙上有一个很的“庚”字，转身对杜南山说：“每个暗哨都有编号，应该是按甲乙丙丁等顺序排列的。我回去看看那个。”他回到刚才路过的夹壁墙，发现灯下有一个“丁”字。

    这些哨位的名称和顺序，并没有规律可循。

    娄如海回来，把这个烧脑的问题推给杜南山。

    杜南山对此却一点也不奇怪：“这种无序排列是故意设计的，而且名称随时更换，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泄露哨位的信息。”

    门路桥单手一用力，暗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后，便头南脚北手西东了。

    门路桥把暗哨的尸体抱到最上层的台阶上，靠墙摆好，远看他就像靠在墙根打瞌睡。

    冷雪见三个人的杀人手法如此简捷熟练，吓得体如筛糠，心理彻底崩溃，平时的飞扬跋扈瞬间变成了腥臊的屎尿，顺着大腿往下流淌，再也无法行走。

    杜南山向娄如海、门路桥做个手势，二人立即俯身在地，匍匐前行。杜南山和冷湖架起冷雪，站下不动。

    呛鼻子的屎尿味道顺着暗道四处漫溢。癸字号的暗哨正扒着射击孔向外看，突然一股骚臭味不可阻挡地钻进鼻孔。他感觉不对劲儿，起身端着枪顺着台阶走到暗道中，向左右看了看，模糊地看见左边有一团黑影。

    “谁？”暗哨低声喝道。

    “丁字号的。实在憋不住了，拉裤兜子了！”杜南山为了转移暗哨的视线，低声回答。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赶紧收拾一下，都他妈的啥味儿了？”暗哨刚想收枪，看到脚下有两团黑影蠕动。

    不等他调整枪口，门路桥鱼跃而起，将暗哨扑倒在地，准确找到他的喉咙，一把掐断。

    暗哨还没来得及看清谁偷袭了自己，就魂归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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