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陆珩所言,陆公良的确去了兖州,可是不日便回来了,他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关起来。整整两个月,陆箐婳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吃饭,睡觉的生活,不然便到院子里打个转儿,再走回来。
晌午,阳光照着芮阳院,院里池塘的水面上,浮动着金灿灿的光斑。
陆箐婳就坐在栏杆旁边,她的身体半依靠柱子,心不在焉地喂池里的鱼儿。
霖儿回来了,她打听清楚了,老将军这次是真的出城了。她走过来时,看见女人又是这副失魂的样子,往近了一瞧,池里的几条鱼白白的肚子都撑得像蹴鞠场上的圆球了,她忙地把陆箐婳手中呈放鱼食的碟子夺走。
“半个月了,每天撑死一条,再喂下去,满池的鱼都要葬送你手里了。”
陆箐婳拉长眼皮,毫无精神地走到桌子边坐下。
霖儿故意咳嗽两声,见她不理会,忍不住就说了,“老将军不在颖都。”
“那怎么了。”她没走心的随耳一听,也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掐住霖儿的肩膀,不停摇晃,再三确认,“我爹走了?”
霖儿点了点头,再要说什么,人早跑了。
霖儿上一秒还沾沾自喜,以为立了大功,下一刻便悔不当初,着实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她。
“姐,你好了没有啊?”霖儿使着劲儿。
“别晃,你别晃。”
陆箐婳踩在霖儿的肩膀,爬上后院墙头。她站到上面,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还没站稳,只听底下人说:“令爱的伤怎么样了?”
陆公良道:“已无大碍,让她吃吃苦头也好,免得这丫头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纳兰公瑾含笑道:“你就是太操心了,孩子大了,你也该放手了。”
两人说话间,一块瓦片从上方掉了下来,正掉在陆公良的脚边儿。他们抬头,就见陆箐婳站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往这边看。
陆公良提了口气,对身边的纳兰公瑾说:“我若放手,她能上天。”
当着外人的面,陆公良不好重说她,况且纳兰家的姐凌霜久不出门,这次也是为了探视箐婳。
从出了将军府,陆箐婳就没停过脚,纳兰凌霜紧跟她,就怕不当心,把人看丢了,没法儿和老将军交代。
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个毛头子,撞到纳兰凌霜身上,险些把她撞倒,幸亏旁边的侍女扶住她。
侍女转头对地上的男孩儿凶道:“你这子不长眼睛吗?”
纳兰凌霜走到孩子面前,她没有责怪,反而面带笑容,对他伸出手。那孩子看着她,脏兮兮的手抬起来,忽然停住,拽下她腰上的钱袋跑了。
侍女去追他,但是这子跑得太快了,眼看他跑向胡同,突然一个大灯笼飞过去,打在他的背上,他跌倒在地上,回头瞅了一眼,起来还要跑,只见陆箐婳站在前面。
陆箐婳拍了拍手,刚才那灯笼就是她踢的,“贼,偷了钱还想跑?”
子看着她,见她铁了心要拦自己,动起手来,他打不过陆箐婳,就要使坏,陆箐婳腿一抬,倒把他绊倒在地。
陆箐婳走到他面前,蹲下,捡起地上的钱袋,起身要走,可这子却死死抱住她的腿,吵嚷:“把钱还我!”
“还?”
陆箐婳回头,颠了颠手里的钱袋,俯身拍了这鬼头一下,“贼,这钱是你的吗?你偷人家姑娘的,可是不义之财,花了是要遭报应的。”
这时,纳兰凌霜和侍女赶过来,看见陆箐婳拉着地上的人去报官,那孩子急哭了说:“我不去,我娘病了,我需要钱救她。”
“撒谎,年纪,不学好。走,有什么话,跟我去衙门说。”
“箐婳。”
纳兰凌霜走过来,她看着这孩子,把陆箐婳手里的钱袋给他,并说:“去给你娘看病吧。”
见那鬼拿了钱,陆箐婳刚要拉住他,但被凌霜阻止住,她说:“箐婳,算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是人的命只有一条,如果这孩子说的属实,那么你我皆有错。做事情,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七里街很热闹,路边开张的铺子,老板们都在前面吆喝,陆箐婳要了份凉糕,她只要一离开陆家,那个铜墙铁壁的地方,就像只欢快的鸟,自在的不得了。
她嘴巴塞得满满的,听着身后人吹嘘:“公子,就你拿的这块玉,可是我们七里堂的宝贝,要不是我家掌柜最近手头儿紧,怎么也舍不得让我拿出来。”
“多少银子?”
陆箐婳转头看去,买玉的是两个穿的粗布短衣的男人,不像中原人,说话声音也很粗犷。
铺子主人伸直五根手指,一口价,“五百两!”见男人放下玉,他急忙说:“您看这玉的光泽,就连上面的红纹都用的顶级鹿血,要没个几百年,是绝不会溶进玉里的。”
“能便宜点吗?”
老板见他中意,就说:“四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好玉配贵人,我瞧公子就是个贵人,这玉配您最合适,换了别人我还不卖呢。”
“说得好,好玉配贵人,就让我这贵人瞧瞧,是不是好玉。”
闻声,几人朝这边看,陆箐婳走到铺子前,直接从老板手里拿走玉。
男人说:“姑娘,这玉是我先看上的。”
陆箐婳没管他,瞧着玉,在阳光底下左看,右看,对着光足足照了半天,旁边的老板催道:“你看好了没有?”
“别吵!”陆箐婳打断他的话,用着不知哪儿的方言说:“哎呦老板,你这块玉可真是稀世珍宝,我看呀,最少一千两,低于这些,你就亏了。”
老板听了喜不自胜,顺着风说:“姑娘好眼力,这是相中了?”
“相中了。”陆箐婳轻松的说。
旁边的男人听后,不舒坦了,好不容易挑了块玉,竟让一个丫头给截胡了。
“姑娘,这玉是我先看中的,而且老板也答应将它卖给我。”
陆箐婳轻挑的问:“你答应他了吗?”
这老板一想,刚才是五百两,现在能卖一千两,足足翻了一倍,于是说:“公子,你听岔了,我刚才是说这玉适合你,可我瞧着,这位姑娘买更加合适。”
陆箐婳要忍不住笑了,她板了板脸,翻身上的银子。老板等她许久,也不见她拿出银子,皱了眉,“姑娘,你莫不是耍我吧?”
“怎么会,这样吧,玉我拿走,给你留张欠条,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陆箐婳说着,拿玉就走。
老板从铺子后面追出来,拦住她,“我就瞧你这丫头没安什么好心,真要把玉给你,指不定你回不回来。”
陆箐婳不打紧的说:“我和你们掌柜什么交情,别说我今儿只是赊账,就是不给这钱,你们掌柜的也不会说什么。”
陆箐婳看他气急败坏,说道:“算了,不买了。”她突然喊起来,“老板,你这玉里的鹿血怎么流出来了?”
男人夺过去,手指头抿了抿,什么鹿血,分明是朱砂。
老板气得说不出话,难怪她握着玉不放手,是在等上面的朱砂融化。眼见到手的五百两被她搅黄了,拿起铺子上的棍棒向她打去,却被旁边的男人握住,狠狠踹了脚,男人说道:“想不到大周人平常就是这样坑蒙拐骗的。”
陆箐婳皱眉,听的不得劲儿,“你别以偏概全。”
她看到纳兰凌霜她们过来,摆手说:“真想买玉,想买真玉,直走左拐七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