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听话的小儿子居然违背父母的意思娶了媳妇，而且是她不看好的媳妇，石兰香对儿媳妇当然有怨言，怪她把幺子给抢走了。
再后来，儿媳妇一连两胎都是女儿，石兰香更是笃定这女人就是来祸害万家的，到后面幺子也走了，石兰香请神婆看过，神婆说了是因为家里女人太多，阴盛阳衰，才把幺子克死的。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幺子家里阴盛阳衰，几个女人把幺子的阳气都给吸走了，要是当初听自己的话不娶秦春荷，最疼爱的小儿子说不定还不会这么早死。
看着幺妹，石兰香忽然很想幺子。
那孩子从小就很孝顺的，总是围在她身边，农活回来后就端水，小时后还会给她洗脚呢。
她竟泪眼朦胧。
“爷奶吃”
两个老人一震，神色复杂。幺妹却只咿呀的叫着，司母教育得好，见了人就要叫，年轻的要叫姐姐或者阿姨，看到男的叫哥哥和叔叔，如果年纪大的，统一要叫爷爷和奶奶。
幺妹咿咿呀呀的叫引起了饭桌上其他人的注意，万月和万欣都看见大门外的两个老人。
见鬼，石兰香和万山居然来了，而且眼中带着泪水？
白秋霜嗓门大，“怎么，晚上都不睡觉，还要跑过来找麻烦。”
司父怕幺妹受伤害，赶紧跑过去抱走幺妹。
幺妹趴在司父的肩头，举着鸡腿有些不解，她把喜欢的鸡腿给爷爷奶奶吃，为什么他们不吃呢。
院内的人如临大敌，各个都站起来了。
万山干咳了声，拉着石兰香快速离开。
“这两个老人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看我们这里人多，不敢来找麻烦？？”白秋霜莫名其妙道。
白金凤若有所思，“是不是在儿子儿媳那里受气了。。”
这种事她很有发言权，要是在儿子和儿媳那里过得好，两个老人哪里有现在出门溜达的，她的前夫后来也娶了个小妾。
以往她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公婆，对方不领情，只因她之有白秋霜一个女儿而每日指桑骂槐，最后还怂恿秋霜的爹娶个小妾，她娘家如此富裕何苦受这种气，就合离了，如今那小妾当了正室，虽然生了个儿子，但给公婆吃的都是残羹剩饭，睡觉都没有个好棉被，这还是公婆和邻居抱怨时她听来的，不过这又如何，反正那家人过得怎么样都和她无关。。
万月想着刚才石兰香和万山眼眶的泪，因为有灯光所以不会看错，那两个铁石心肠的人居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我看这两个老人没脸没皮，不会以后赖在你这里养老吧”李修海海不悦道。
万家三姐妹从小到大都没在那两个老人那里得到一点关爱，别说什么生养大过天的话，除了一点血缘，这些人哪里配这三姐妹孝敬，如果是真的，那李修海会为三姐妹绝得不值，当下口气也有些冲。
万月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石兰香别说对她们三姐妹差，对李蓉芳都是极度刻薄，万山只关心他自己，纵容着石兰香和王桂红欺负她们家，不作为和欺负同样可恶，现在就算那两个老人哭哭啼啼的要被赡养也迟了，她就是记仇，对她不好的人此生不忘。
“上次在盘龙村看你奶奶，还挺精神的，现在看着都这么老了。”白秋霜感慨道。
白金凤：“她孙子不久前才去世，老人一旦受到打击很容易苍老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是多活一天算挣一天。”
白秋霜笑眯眯的看着李修海海，“咱们家这位就越活越圆润，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脾气还特别奇怪，看看现在，脸色红润有光，虽然胡子有点奇怪，但是活个长命百岁没有问题的。。”
李修海海斜眼，“小丫头，什么叫奇怪的长胡子，自古以来只要是有智慧的，谁不留点胡子？再说了，现在谁都知道我是这三个丫头的爷爷，不收拾得齐整点，这不是给三个丫头丢脸么。”
一屋子的人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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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万家后，石兰香和万山踱步到公园，草坪上很多家长带着几岁的小孩子玩。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玩摔了，弄脏了白色裙子。
紧紧跟随着小女孩的一个老人骂骂咧咧的扶起小女孩，低头去揉小女孩的膝盖：“这么皮，真的是养了个混世魔王，再这么调皮以后不带你出来。”
虽然老奶奶很凶，但骂完后还是摸了摸女童的头发，问：“摔疼了没有”
女童点点头，又摇摇头，扑进老奶奶的怀里，嗓音稚奶”
万山想起刚才幺妹咿咿呀呀喊‘爷爷’的样子，万般滋味纠结在心头。
“我想这事不能完，宝强的钱都在王桂红那，就算要分家，也一定要让王桂红把那笔钱给吐出来才能分，不然宝强就亏了！”石兰香骂骂咧咧的。
怎么又提起这件事有完没完？万山问：“幺妹都这么大了，刚才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就没点想法？”
“什么想法，我不稀罕那一声奶奶爷爷的。”石兰香倒是对幺妹手里的鸡腿感触更大，晚饭没吃饱，她现在更饿了，刚说话时吃了风，此时拼命咳嗽。
万山问：“难道你对那三姐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也是万家人，万月也这么大了，蓉芳走得早，就剩下那三姐妹孤零零的没个帮衬着。”
“什么感情，我就不认那三个女的是我孙女，再说人家现在滋润着呢，连爷爷都可以随便认。”
“那还不是你把那一家逼到绝路上。”
石兰香冷笑，“你这糟老头打什么念头我清楚，现在万月发达了，有钱，你就想着让她给你颐养天年。”
“我是她爷爷，吃她的住她的都是应该，总比那几个没出息的孙子孙女要好，现在一个个都事废物。。”
“那你去求求那丫头，看那破鞋还认你做爷爷么？”
万山不可思议道：“你这张嘴就是损，毕竟是你亲孙女，哪有这么骂自家人破鞋的，难怪万月现在恨你！我看那丫头不是没心没肺的，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
这几个儿子儿媳，老四两口子走得早，剩下的三个我看以后要给我们养老难得很，更别说几个没出息的孙子孙女，万月连个陌生老头都能真心相待，只要我们对她好，她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以前真不知道生难么多干嘛，现在还能干就已经各个嫌弃，以后要是瘫痪在床，恐怕连个端饭的都没有，那几个儿子儿媳就想图着我们棺材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白眼狼，比万月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行了，别说了，听着心烦。”石兰香咳得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
毕竟是生活一辈子的老婆，万山还是心疼石兰香的，说；“回去吧，明日去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宝强还病着，这些钱先给他用。”
“你再这么咳下去是不想活了！儿子儿子，你心里就只有儿子。”
石兰香咳得顺不过去，磕磕巴巴的说：“他是我儿子，当妈的给儿子花钱天经地义。”
她太难受了，一咳嗽好像能带起五脏六腑一起搅动，好几次都呼吸不过来。
万山气急败坏，“那你去死好了！”
说完不想再理会石兰香，他起身就走。
石兰香骂也骂出来，又急着想骂，反而咳得越来越厉害，公园周遭的人都怕是很么传染病，赶紧带着小孩离得远远的。
刚开始抱着孙女玩的老奶奶也不让孙女靠近，见石兰香一个老人身边也没个陪伴的，还咳得那么厉害，隔着几步就说：“可怜，怎么咳成这样，看大夫没有？你要是住得近就去附近找户人家，门口有槐树的，户主叫万月，看病厉害，收钱也合理，你让她给你看看。”
石兰香顺着气，心想万月真的又那么厉害。
“是真的，虽然是个女娃娃，年纪也小，但看病确实是有用的。”老奶奶热心的说道。
石兰香不为所动，那个臭丫头这么恨她，要是去看病说不定会在药材里下毒。
去万月那看病就等于是把命教那贱人手里，她才没有那么傻，就算今天咳死也不会去找那赔钱货的！石兰香烦躁的背过身去咳得更厉害了。
晚上
白金凤带着白秋霜回家，白秋霜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练琴，现在练习的时间也要到了
李修海和万欣去月轩居准备明天的食材也不在家里，幺妹和囡囡玩了一晚上犯困，司父司母抱着回家睡觉。
顾清丞带着杜胭脂回去，送完了赞助金就去了云崖州，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吃饱喝足，她躺在床上泡了杯消气的陈皮水，看了会书有些发困，心想眯几分钟再起来洗澡。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刚才她梦见爹了
万宝振如今的相貌万月已经记不清了，儿时爹对她还是很好的，时不时一家三口会一起去摸田螺，家里曾经养过一条小狗等等，后来万月出生，家里负担重了些，偏偏万宝振身体也出了问题，幺妹出生的前后几天，万宝振得了急病走了，那时李蓉芳还在坐月子。
刚才她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了耳边传来万宝振的声音，他说：“孩子，是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你不认他们爹不埋怨。
可你爷爷奶奶毕竟生养阿爸长大，如今再吃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就看在爹的份子上给他们几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可以吗？”
“万月”
万月想醒来，可是身体重得动不了，只有脑袋很清醒，她是不相信什么鬼压床的
忽然，她好似也看到了爹的相貌，一时间惊醒坐起。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梦见万宝振，如果真的有鬼她也不会害怕，因为笃定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她只是吃惊。
梦里爹说的话她还记得住，难道是让她为两个老人送终么？
那两个老人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个年纪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几年，重点是两个老人那些像蝗虫的儿孙，一旦开了先例，肯定会源源不断的来要好处。
万月不是圣母，也不会因为梦见爹说这几句话就立刻照做，但刚才那一梦把瞌睡都给吓跑了，呆在家里也没事做，她干脆洗好澡去嘉禾。
正是夏天，月轩居却没有多少人光顾生意。
以前生意火爆的时候，一个时辰来店里的食客就有现在一天这么多了。
那一场火好像是把月轩居的旺气给烧没了，以前经常来吃宵夜的熟悉面孔也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如今秦素芬一家还在云崖州照顾着女儿，短时间回不来，这店里冷冷清清的。
万欣正在想着司萧肃，少女心荡漾着，猛然看到万月的脸出现在视线你，吓得一激灵。
万月意味深长的看着妹妹，“在想什么，看到我来这么吃惊。”
“我本来就不惊吓，阿姐下次出点声音嘛。”万欣撒了个小谎，她对司萧肃的暗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一起长大的阿姐也不行。
万月道：“今晚闷热，在店里也没什么事，今早点收工，我们四处散散步。。”
“别啊，等我们关了门，再有食客要来吃东西，那不是错过挣钱的机会了，还不如再等等。”
“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为了几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食客守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做生意就是要这样，时好时坏，不用逼得太紧。”
万月都这么说了，万欣也不好拒绝。
等那两桌客人吃完后，两姐妹收拾好关了店门，沿着街道散步。
每经过开餐饮店的店铺时，万月都会驻足观看一会。
“阿姐，刚才还说我，你也是放不下酒楼吧，看看这都是第几个了，你到底在看什么。”
万欣笑着说，如今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性子逐渐沉稳，要不快走快跑根本看不出身体的缺陷。
“本以为就咱们家酒楼生意差，看来卖吃食的都差不多。”
万月起初以为如今生意差是月轩居起火所致，百姓觉得晦气不愿来吃，如果是这原因，那么冷落一段时间，生意也就该好了，今晚出来溜达了一圈，发现酒楼生意都差不多，这家开了多年的老字号，现在也只有两三桌有客人，店小二都没事可做。
“阿姐，都是彩霞，这个女人害得咱们没生意。。”
万月看向妹妹，“人的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像彩霞那样的人，我们可以恨，却不能因为恨而成为那样的人，去走极端的路，就好像彩霞就是走了极端的路才会害了别人，又害了自己，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酒楼生意再回春，这才是头等大事”
“阿姐，那我们怎么做？”
“总会又办法的，到凤阳楼了。”
万欣还没去过凤阳楼呢，毕竟人人都说那是个喝花酒的地方，正经人家不去，更别说姑娘家的
“去喝酒？”
“去听八卦，看看客人最近都喜欢什么。”
万欣还是有些犹豫的，听说去凤阳楼的人有钱有势，而且里面的女子都各有风情，好看得很，她这么普通，去了的话会不会成为笑柄？
兴许是被瞧不起太久，再加上本身身体有缺陷，万欣对自身形象很看重，她也知道这是自卑作祟，很想像万月一样落落大方，可是做不到
两姐妹走向凤阳楼。
“阿姐，凤阳楼和青楼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
万月顿了顿，展演笑了，“等以后咱们有银子了，也开间像凤阳楼那扬的店，现在做这行的，可比做吃的有钱赚多了，以后咱们有钱了，人人都得仰着头看你，对你毕恭毕敬的。。”
光是想象，万欣就觉得好憧憬，她已经穷怕了，也被人笑怕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能被人这么叫，是很幸福的事，到时候她就有资格站在司萧肃身边了。
前天她才写了信寄到军营去，也不知道萧肃哥收到了没有。
万欣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然后让司萧肃另眼相看，而万月考虑得更多。
要做凤阳楼那样的地方，她现在还差些实力，那种地方是吃人的，挣钱快，但一不注意就会死于非命，几年后，等她有实力了再碰也不迟。
现在镇子土地便宜，这些全部都是潜在的真金白银。
她相信重活一生，过得肯定比上辈子好。
如今万欣也比上辈子成熟，生活条件好了，她不用再去做低贱的洗衣女，就算身体有缺陷又如何，只要家产雄厚，她可以为妹妹出具大量的嫁妆，就不怕会委屈了妹妹。
至于幺妹，这辈子她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现在这么可爱活泼，司父司母会教育，三观也正，上辈子被领养，养着骄纵的大小姐，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出现
如今李蓉芳已经不在了了，改变妹妹们的人生也成了万月努力的动力。
两人走进凤阳楼。
镇子上娱乐行业不多，也没有多少敢和凤阳楼叫板，所以风洋楼一家独大。
凤阳楼不小，一部分做舞池，还设了雅间。
此时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纨绔子弟，富商修士，莺莺燕燕十分热闹。
凤阳楼墙壁挂着楼内最受欢迎姑娘的画像，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敢来这里纠缠姑娘。
万欣看到凤阳楼里欣欣向荣，平日里镇子上没见到这么多人，她还以为晚上所有人都会留在家里睡觉呢，却不曾想这里是如此热闹？
二楼也是来来往往的人，空气你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
一群人在舞池里扭动，男男女女的数不清有多少人。
万欣好几次都要被迎面走来的人流冲散，赶紧拉着万月。
“咱们去二楼。”万月拉着妹妹指着楼上。
二楼是听小曲和舞蹈的地方，由于宫内皇帝喜欢歌舞，即便是男人也能舞动几段，一点都不认为是掉了身份。
还有一些人不跳舞就坐着喝茶，这二楼都是雅座，说话的人语调控制得好，让万欣不会太紧张。
“有谁会扬州小舞的？”
那婀娜多姿的舞女笑意吟吟的问着，如今各大以玩乐为主的楼你，就属苏州和扬州的女子最受欢迎，凤阳楼里的扬州舞女，可是最受欢迎的，不少人为了一睹舞姿而来。
“不会不要紧，有哪位姑娘愿意来试一试，这回去给夫君跳，以后夫君也就不用来这凤阳楼。”
人群里又爆发出阵阵笑声，现场气氛愉悦。
舞女笑意吟吟的说，忽然从侧面一前一后跑来两人。
“等一下，我会一点扬州小舞。”
万月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白秋霜，金佟，这么晚了还在凤阳楼你玩？”
白秋霜不知道万月来了，她今天一时兴起，穿起了凤阳楼舞女的衣裳，衣裳薄如蝉翼，柔美非常，看得金佟眼睛都挪不开。
金佟站在白秋霜身边，“我也要跳。”
“你别挨着我站，热死了。”白秋霜嫌弃的要赶走金佟。
舞女们知道金佟是凤阳楼老板的公子，又对白秋霜这么殷勤，陪着笑脸，就知道贼叫白秋霜的小姑娘对凤阳楼公子有非凡的意义，笑着说：“行，一个会的，一个不太会的，正好搭档，也让其他想学习的能看得清楚些。”
金佟按照舞女教的兴奋的摆好了架势，眼神示意白秋霜快过来。
有个舞女砸舞池里旋转，客人们都目不暇接，各自惊叹。
白秋霜旋转回来的时候，姚佟要不是慢了一拍没接住，就是快了一拍，惹得四周不断有善意的笑声。
这金佟是不是故意来拆台的。
白秋霜带着怒火跳完，笛声结束后立刻推开金佟走出舞池，这货趁机吃她豆腐，刚才腰搂得那么紧，手也牵着不放，要不是还有人在，她就一个耳光扫过去看这人还敢不。
“别走啊，咱们不是跳得好好的么，要不再来一曲？”金佟避开穿梭的人群亦步亦趋的跟着白秋霜。
“秋霜姐。”万欣站起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