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傍晚时分。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水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扫了眼房间,戈尔老爹还没有回来,清水知道老爹这个时候一定还在玫瑰酒吧。这是老爹的习惯,每晚收摊后都会去酒吧坐坐,喝上几口掺了水的劣质麦酒。有时候生意好,还会搂上一个娘们调戏一番。用老爹的话说,这个就叫做生活。清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拿了件外套,准备去找老爹。他可不想自己刚刚交换复活的老爹,又成了谁谁的美味晚餐。
因为没有了阳光,小巷显得愈加的昏暗。这个时间,小巷的居民一般都不会在外面晃荡。只有少数几个醉汉瘫坐在某个潮湿的角落里,唱着粗俗的小调。而这些人,大多数也就成为了某些夜行生物的开胃菜。清水疾步地走在路上,时不时地还得注意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醉汉。毕竟是在这条巷子里长大的,即使闭着眼睛,清水也能在这条巷子里跑上好几个来回。所以,很快他就远远看见了玫瑰酒吧的红色招牌。
玫瑰酒吧是这条巷子的居民唯一的娱乐场所。低劣的掺水麦酒和同样庸俗的陪酒娘,是这个酒吧唯一的特色。即使如此,每天傍晚开始,酒吧还是会坐的满满当当。有无所事事的酒徒,也有在这里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的陌生商人。老板娘玫瑰从来不会过问关于客人的事情,在伦敦的这种小巷出入的人,谁不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不光彩的过去。何况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为此丢了性命。这是在小巷生存的必要常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你不是在玫瑰酒吧闹事,各色人等,在酒吧里均是一视同仁的客人。
可今天的玫瑰酒吧与往日有点不同,清水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存在问题。而当他越是走近酒吧,这样的不安的心情就越是来的强烈。这个季节,夜风已经开始在小巷里吹起,将浓雾稍稍吹散了一些。偶尔几声乌鸦的叫声,从不远处雾气里传来,打破这一片原本的寂静。
等等,安静……是的,清水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里实在太安静了,而以往玫瑰酒吧的喧闹,即便距离很远都可以听的很清楚。而可现在,真的太安静了,也就是这样的安静让清水的心里不由的产生出了恐慌。推开酒吧的门,整个酒吧大堂依如往日的灯火辉煌,略带暧昧的昏黄的灯光,让整个酒吧名副其实地宛如一朵诱人的玫瑰。但是,除了这些,其他的一切都透着不正常。没有了无聊地高谈阔论的酒徒,没有了窃窃私语做着某些交易的神秘商人,没有了辗转在几张桌子间早已人老珠黄的陪酒娘,更没有了那个戈尔老爹熟悉的身影。
清水不自然地退了出来,再次抬头确认这里就是往昔那间熟悉的玫瑰酒吧。可眼前的一切,却分明地透着一种诡异。
“既然来了,就进来陪我喝一杯酒吧?这种劣质的麦酒恐怕也只有在伦敦的这种小巷里才有了。真不给劲。”从里面传出一个幽深的声音。
清水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心情,毕竟要人们去了哪里这样的问题,似乎看来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脱不了关系。重新推开门,清水循着刚才的声音,走到最里面的包厢。那里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国人:黄色皮肤,黑色的头发和瞳孔,长袍,这里以往也有中国的商人出入,贩卖一些刻着古怪符号的镜子,所以清水凭经验确认对方是个中国人。
“哦~是个小朋友,抱歉,看来你似乎还不能陪我喝上一杯。呵呵。”对方倒是出奇地和蔼。
“你是谁?戈尔老爹去了哪里?”清水在中国人的对面坐下,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叫林风,森林的林,刮风的风,”边说着,林风边在桌子上写下字:“和你一样,这场游戏的参与者。”
“你是使徒?你把老爹弄到哪里去了?”清水猛地站起来,身体瞬间戒备起来,下意识地准备发动戒指的领域,而手中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大镰刀。这个应该就是达纳特斯提到的格斗术了,至于那把大镰刀就是此前死神手中的那把镰刀了。
“别紧张,我的能力,叫阵法。”说完,林风用手指浇了点酒,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然后又把一个空的酒瓶放在图案上。清水惊奇地发现,酒瓶居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神奇吗?我是星星牌的代表——北斗第八星天闲星君的使徒,我的能力是阵法,就是你看到的这个奇怪的图案。你的戈尔老爹,现在正在家里睡觉,不用担心。”
“林先生究竟找我清水有什么事情,请直说。”清水感觉对方并没有什么敌意,再次坐了下来,手中的死神镰刀也如出现时般凭空消失了。
“不知道,小朋友对于这场所谓的战争有什么看法。”
“无聊。”
“真是经典的评价。其实,说的再通俗点,我们只是这些所谓的神明的玩具。不是吗?”
“的确如此。”
“你看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这个是不错的开始。清水小朋友,那如果最终是你赢了这场游戏,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吗?”
“我要那些所谓的神都灰飞烟灭。”
“真是大逆不道的话,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说的如此自然。看来清水小朋友一定经历过不少事情了。你刚才问老朽的来意,老朽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想和你结盟,我会帮助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哦,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我想林风先生不会是出于人道主义吧。”
“当然不会没有什么条件地去帮助阁下了。只是老朽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请放心,老朽的条件一定不会让清水小朋友难做,至少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来林风先生还是对清水有所芥蒂啊。那不如还是不要合作的好,毕竟清水能力有限,还是不要浪费林风先生的时间了。”说完,清水便要起身离开,既然知道戈尔老爹平安无事,其他的什么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别着急嘛,你看我一点敌意都没有,不是吗?之所以我不能说我的目的,自然有我的原因,但是请放心,这个目的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如何?”
“说实话,林风先生的提议真的很诱人,但请恕清水直言,清水对于林风先生还并不完全了解,”林风还想说什么,但是清水示意先听他说下去:“何况清水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对不起,清水无法和先生合作。清水先告辞了。”
“清水小朋友,我想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临出门前,清水听到林风这样说着,便挥手示意了下。
等回到住处,果然戈尔老爹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清水本来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了些。可是,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了清水的脑海:今天林风虽然没有敌意,但是很难说别的使徒会同样如此友善。这些使徒都是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因为他的存在,影响到别人。也许某一天,会有别的神明的使徒找到自己,然后用老爹的性命作为要挟来制约自己。虽然在这个小巷中长大,清水已经习惯了只关心自己的生死存亡,但是他无法漠视对于戈尔老爹的威胁存在,否则他也不会答应达纳特斯的条件来交换老爹的复活了。
“看来,我该离开这里了。”清水自言自语道,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奈和不舍。
当戈尔老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清水已经走了。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大致的意思是感谢老爹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但是自己迫于特殊的原因,已经不能再在小巷中呆下去了。如果自己要办的事情顺利的话,总有一天会回到老爹的身边的。当然,清水只字未提关于塔罗战争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于荒诞,何况清水并不认为让老爹知道会是件好事。
“达纳特斯,你在那里吧?”戈尔老爹看完字条,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接着,死神达纳特斯再次出现在那里。
“老朋友,看来我还是不能躲过你的眼睛。”达纳特斯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顺手拿起老爹放在桌子上的字条,很快地扫了一遍。“哦,看来清水这孩子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离开这里了。”
“你身上的那股讨厌的味道,我不想闻到也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老伙计,你真的认为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戈尔老爹一点都没有诧异死神的出现,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怎么了?你对清水这孩子没有信心,还是对于我的计划没有信心?要知道,这个计划你可是也同意的了。”
“计划没有问题,可是清水……唉,毕竟还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总有些放心不下。”戈尔怔怔地看着字条,仿佛那就是清水一般。
“呵呵,天哪,你血杀神戈尔什么时候学会关心别人了?这可是个大新闻了,”达纳特斯本想再调侃几句,却发现戈尔老爹正用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一本正经地说道:“放心吧,老朋友,毕竟还有那个老家伙跟在边上,虽然未必可以帮他赢得最后的胜利。但万一遇上了强手,至少可以保证清水这孩子全身而退。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总觉得我们的计划似乎还不够完善。”
“天哪!戈尔,没有哪个计划是完美的。有太多无法确定的因素,这个当初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放心吧,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老鬼的能力?”
“希望吧。总之,谁要是敢伤害到清水,我一定去把他的头拧下来。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大闹一场行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冷静点,看看清水这孩子究竟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惊喜吧。我可是很看好他的。”说完,达纳特斯凭空消失了。房间再次剩下了戈尔老爹一个人,就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样。
就在戈尔和达纳特斯为清水而谈论之际,清水本人已经离开了伦敦城。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小巷,面对着街道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以往每天醒来后收拾屋子,然后去准备午饭,下午和几个买家见面,将几件造型怪异的东西换成普通的英镑,接着准备晚饭,再去玫瑰酒吧领回已经醉醺醺的戈尔老爹——这便是他习以为常的生活了。每天都是如此的重复,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而如今,这一切暂时都必须放下,因为这场该死的塔罗战争。
“真见鬼!”想到这里,清水狠狠地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似乎这样可以多少发泄掉些心中的愤懑。
“啊!是谁扔的石头?”小石子好巧不巧地踢中不远处的行人。清水正要转身走开,却感觉被人抓住了领子:“小子,干嘛想走?是不是扔石头的人就是你?!”
清水挣脱开,转头回去,却发现这个行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鉴定戒指的豺狼沃尔夫。
“臭小子,原来是你!正好,我也要去找你了。我的戒指脱手了没有?昨天我去过摊子了,戈尔那老头说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说,是不是你小子贪墨了我的戒指?快把戒指……”正说着,沃尔夫忽然注意到清水的手指上戴着的正是自己拿去鉴定的戒指:“果然是你贪墨了,看来你是想开溜啊。哼,老戈尔那家伙怎么捡了你这么个东西回来。真是砸自己的招牌。快还给我。”说完,沃尔夫就想去抢那戒指。
“滚!”清水心情正郁闷着,没想到居然又因为这戒指惹上麻烦,不由地冷冷说了句。
“臭小子,你找死。”沃尔夫没有想到自己捉贼拿脏,居然这个贼还如此强硬。不由分说就要出手揍清水。
“豺狼沃尔夫!”清水忽然厉声喝道。
“什么?”沃尔夫被这声音给震到了,出到半路的拳头突然停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意识一下子模糊了起来,似乎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这个家伙就该被马踩死!”清水冷冷地说。接着他看见了奇怪的一幕:沃尔夫转身向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冲了过去,在车夫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往地上一躺。驾车的马就这样轻易地将沃尔夫的身体踏成了肉酱。
“原来这就是大预言术,似乎还不坏嘛。”从惊讶中很快恢复过来的清水,居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非但没有为自己刚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害怕,似乎反过来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而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一个猥琐的老头微微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孩子真的像达纳特斯说的那么有趣。”
因为发生了车祸,人们纷纷聚拢过来,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清水怕被谁发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于是乘着人们挤挤攘攘涌过来之际,消失在行人中。而刚才那个猥琐的老头最后冷冷地看了眼地上已经辨认不出来的沃尔夫的尸体,也悄悄地跟着清水离开的方向挤进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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