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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渊·比埃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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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比埃尔的少年——

    加代斯托斯盛产一种麦酒,这种酒用当地所产的阳光麦为原料所酿造。久经充足的阳光曝晒,加上温润的湿度,在不可见的变化中酝酿出一种甜香,这种本不属于烈酒应有的芬芳却在遇上加代斯托斯的艾萝之后,酝酿出一种独特的微苦。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鼻尖,入口却是浅浅的甘苦,这种独一无二的口感使得这种麦酒大受好评。就如同深夜买醉的性感女郎脸上迷离的酡红色一般,像猫爪挠心似的撩拨你的视觉,使你火烧火燎般的按捺不住像要去搭讪,但偏偏这时,她的男友与你擦肩而过,并警告性的撞了你一下,头也不回的在女郎的唇上印上火热的一吻。这种怅然若失不可求得的情感,就这么融入进这种酒中,因此人们送给这酒一个魅惑的名字“天涯之吻”。

    不过虽说人们追捧这种酒是因为它独特的名字,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样朦胧暧昧的解释是贴切的,更多的人是看中了这种酒难能可得的口感和商机,至少每一个来到加代斯托斯的人都会在酒馆点上这样一杯酒,品尝这酒给人带来的无限遐思。

    然而此时的这个人声鼎沸的酒馆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个人不怎么洒脱的独自品尝着这种酒,甚至喝下的时候连呛了好几口。他懊恼的一杯子砸了下去,非常不耐烦的对着天花板胡乱嗷嗷了两声。

    “什么破地方,不到时间还不准进去。我是有人在里面的好嘛!”

    少年烦闷的趴在了桌上,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大概这酒的度数还是有点高了吧,少年晃了晃脑袋。

    原本少年以为自己进“古加德”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结果没等自己把那人的名字报出来,守门的魔学者便礼貌的回绝了他,并告诉他,再等十天便是“古加德”的入学测试,到时候可以凭着推荐信去进行考试,在此之外的时间,十分抱歉不能通融他进入学宫。

    少年看了看手中那封黑色的信,上面用烫金的蜡漆了一个古怪的图腾,八瓣的花朵艳丽的绽放着,却被粗壮的荆棘紧紧包裹起来。

    “这些人真是瞎了眼,好歹看看这个纹章是谁的啊!加代斯托斯的人胆子都那么大么?”

    少年有些微醉,脸上泛上一丝粉红,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稳重,看来似乎真是气的不轻,接着酒兴倒是说了不少不满的怨言。

    少年挥了挥手上的黑色信封,心里说不出的不快一丝一缕的渗透出来,眉头紧锁,像是要把手中的信给盯出一个洞来。

    原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原来什么都逃不过好事多磨么?

    “唉”

    少年再次趴在了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

    旁边的酒桌上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喊声,伴随着一众人的欢呼,震的少年耳朵一阵阵发疼。

    少年皱着眉头抬起了头看向旁边的酒桌,从刚才起这个酒馆就吵得不像话,像是今晚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一般,在这里的人们无一不兴奋到几乎手舞足蹈的地步。少年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痛,看来是进错了酒馆了。

    “丫的!就差一点了!使劲啊!”

    少年有些无奈,想着既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不经眉头紧锁了起来,眼里面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疑惑。

    “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扳手腕嘛?”

    少年的声音温温的却透着一丝不屑,似乎在他眼里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罢了,难得这里的人们既然为此表现的如此兴奋。少年瞬间没了兴致,又自顾自的缩回脑袋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一个人顶着满屋子的喧哗和满心的郁结独自喝酒去了。

    “喂!小子!”

    少年正在迷糊之际,一声惊如炸雷的叫唤震的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迷惑的抬起了头看向自己面前挡住光线的彪形大汉,眼里多少有些不满。

    “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的。”

    少年自言自语的说着,却看着眼前这个壮硕的大汉就这么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这时少年才注意到,原本隔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渐渐的靠了过来,把自己这小小的一桌给紧紧围绕了起来,少年额上青筋一跳,这眼前这个满脸胡渣的大汉不就是刚才在隔壁扳手腕挺厉害的那个家伙么。

    “小子,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啊。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呢,你是从渊?比埃尔过来的吗?”

    大汉并没有在意少年一脸不情愿和他说话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仿佛对少年特别的热情,但是隐隐的却有着一丝探究和敌意从他身上渗透出来。

    少年暗自叹了口气,总归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会带来的麻烦,虽然也不是没做好准备,但是这样的挑衅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我叫博达斯,是这个地区的治安督头,看你像是旅人。怎么,有兴趣先来感受一下我们的热情吗?”

    加代斯托斯的人们都生的十分的健硕强壮,即便是女性,也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之美,她们的肌肉线条柔美却有力,并非是体积上的大,更多的是视觉上的一种性感与妩媚,丰乳肥臀似乎能很好的形容这里的普通女性。这就更别说这里的男人们了,这里的男人常年从事海上贸易以及陆上生意,总是与体力活打交道,再叫上这里的人们在格斗技巧上有着特别的先天体质优势和天赋,所以加代斯托斯的人们不仅热情好客更是战斗搏击的好手,因此但凡有些力量的男人,看起来身体就是格外的强壮。虽然少年本身也可以算得上的健康,也锻炼了一身微微的肌肉,但是在加代斯托斯的人眼里看来,这实在是有些偏于纤弱了,倒像是这里一般的女孩子的身体。

    此时周围的人难掩兴奋的起哄起来,瞬时像是点燃了心中的火苗,难以抑制的对着这两个人吵嚷起来。

    “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博达斯,你别欺负一个小孩!小心他等会儿咬死你!”

    “就是啊,博达斯,你这样赢了我们可是会嘲笑你的。”

    博达斯大声的笑着,有些得意的露出自己的拳头。

    少年听着周围这些不太怀好意的嬉笑,心中的烦闷一时间变成一团怒火,死死地被压着,就等谁运气不好,一脚踹飞了。

    “本来今天运气就不怎么好,结果还遇到这种事,突然有点想念班布了。虽然他话很多,但是可是个温柔的人啊。”

    少年心中默默的想着,但是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微醺的醉意似乎也减轻了不少,脑子一时间飞快的转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像是人畜无害一般,恬淡而静谧。

    “见到你非常荣幸博达斯督头,我是来自渊?比埃尔的旅人。今天初来乍到,对加代斯托斯不甚了解,看样子扳手腕是什么特别的活动,既然我来了那便是入乡随俗,还烦请您指教一二。”

    少年浅浅的笑着,非常的礼貌客气,仿佛是一个谦恭求问的少年,这倒是让博达斯心头一愣,一时间倒忘了要说什么。

    不是说渊?比埃尔的人都是一些不懂礼貌凶悍异常的冷血动物吗?这小子看着不像是啊,可是他眼睛确实很黑啊……

    博达斯心里面暗自嘀咕着,但是手上动作倒是没有慢下来。

    “那咱们来比试一下吧。就算是见面礼,我让你两只手来,没得别人说我赢了你以大欺小不公平。”

    少年心中一笑,脸上却是继续微笑着。

    “不用,一只手就好,我会赢你的。”

    博达斯瞬间被激怒了,敢情这个少年笑起来却是如此猖狂啊,果然还是从那个穷山恶水出来的人呀!博达斯挽起了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一脸得意的看着少年。

    “可别后悔,输了可别哭着喊妈妈。”

    周围的人轰的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博达斯的意气用事,居然和一个小孩较真。

    博达斯更是有些挂不住了,咬牙大吼一声。

    “来!”

    少年微微摇了摇头,真是莫名其妙啊。

    少年伸出了一只手臂,可这在博达斯眼里看来,这分明不过女孩般纤弱的手罢了,要是弄断了可真不怪自己了。

    少年对着博达斯笑了起来。

    “预备,开始!”

    “砰!”

    开始两字不过刚刚说完,一声巨响便从两人之间传来,围观的人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傻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喧哗和嬉笑都成为了沉默,只剩下沉默之后突然乍起的一声哀嚎。

    “痛死老子了!”

    博达斯杀猪般的嚎叫再一次刺痛少年的耳朵,少年甩了甩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只见眼前那张小小的酒桌,此时已经碎成了两半倒在地面上,而桌子的旁边,是博达斯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自己的一只手腕的痛苦的姿态,那只手腕似乎隐隐还有些发紫。

    “不好意思啊博达斯督头,今天我心情不太好。”

    少年闭着眼睛有些不受其扰的说着,但是心里面却更是郁闷了起来。

    好像力道没有控制好……

    少年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猛地睁开眼,心里咯噔一下。

    周围的人似乎眼光都不太友善啊。

    少年讪讪的笑了笑。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力道没控制好……”

    博达斯猛地抬起头,一脸愤怒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少年。

    “他弄伤了本督头,还不把他抓起来!”

    少年眉头一跳,酒意瞬间就清醒了。大概是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惹到了什么大麻烦,心里快速的盘算一番,随即大吼一声。

    “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中气十足,实在是不能把这样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和外表看起来略微有些纤弱的他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这么一吼,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些踌躇着这事情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发展。

    少年的大脑冷静下来了,在眼前这个被他一不小心失了力道弄伤的男人还没有作出下一步动作的间隙,他迅速的开了口。

    “博达斯督头请您大人有大量,我天生便生有怪力,难以自我控制力道,稍一不小心就会误伤了他人,今天是我做的不好,没有弄清楚轻重便伤了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您看在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面子之上,对我从轻处罚就好。我来加代斯托斯也是因为家中实在是家徒四壁穷愁潦倒,家里还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然而父母早亡,我也是迫于无奈才想出来谋个出路。都说加代斯托斯是个好地方,我想着这里地理条件好经济基础高,山美水美人更美,因此不辞辛苦来到这里。您就看在我年级尚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少年深深的鞠着躬,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说辞,像是完全不假思索的吐出来似的,倒是堵的博达斯一时间愣在了那里都忘记了自己的手臂被扭伤的事实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博达斯,眼里似乎有着些许晶莹在闪烁。

    “若是您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请务必让我捎个信回家,说我在加代斯托斯一切安好让他们不要记挂,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说完,少年还偷偷抹了抹眼角,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

    “说来我是运气不好,离开渊?比埃尔不过三日所坐的船只就因为海上风暴破了船舱,因为船进水整艘船都沉没了。和我同行的十几名同伴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否安好,我不过是侥幸抱住了一块浮木不知道漂流了多少天才遇到了路过的船只,船长好心的把我带到了这里,我是几辈子都不会忘怀这份恩情。若是您真的不原谅我也真的没关系,但你一定要让我再找到这位好心的船长,让我当面给他道谢,也不枉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少年似乎情到深处有些难以承受,竟然哽咽了起来。

    然而这一番动情的演讲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安静的可怕,似乎都沉浸在了少年的故事里面,一些围观妇女竟然也跟着偷偷抹起了眼泪,男人们也暗自叹息着。

    这下倒是轮着博达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原本这小子弄伤了自己,怎么也要带回去教育一下的,可是听他这么一番陈情倒是有些不忍了。

    “我如今来到这里也没有亲朋好友,孤苦伶仃一个人,又因为一听我是从渊?比埃尔来的,大家都不愿意雇佣我,我如今已经是满心丧气了,却又如此不懂事惹怒了督头大人,想来原就是自己命不好,注定要等下辈子再投个好胎了。只是伤了大人您,实在是过意不去,让我再道一次歉吧。”

    说来也奇怪,这少年倒是有着这么一种煽动人情绪的本事,原本不过是他胡编乱造的凄惨故事,在他这真挚的演绎下倒是仿佛成真的了,加上他原本又长的清瘦,更让人对这个少年的遭遇唏嘘不已。

    “博达斯,要不,就算啦?”

    围观的人们开始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看来真是被少年的故事给打动了。

    “是呀是呀,原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咱们也不该来找人家扳什么手腕啊,倒是我们欺负了他,这还让他想起了伤心事。”

    妇女们都有些偏爱似的同情的说着。

    “看这孩子不像是什么坏家伙,又有礼貌还知错就改,不过是遇到了烦心事借着酒兴稍微冲撞了一下你,你一个大人肯定不会跟他一个孩子计较对吧?”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博达斯的耳旁响起,弄得博达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看了看眼眶红着的少年,皱了皱眉头。

    “好吧,不过是扭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博达斯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甩了甩手臂,似乎像是不在意一般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一下。

    这下轮着少年有些难以置信了,他错愕的抬起了头,看着周围的人们一脸关爱的看着他,就是博达斯也消了怒火自顾自的嚷着让老板拿点扭伤药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了。

    虽然知道自己怎么做可以达到尽可能减少损失不受到伤害,但是这些人的反应还是让他大吃一惊,自己不顾是胡乱说了些凄惨的身世这些人居然这样轻易的就信了,这不禁让他又想起了爽朗的班布。

    “加代斯托斯的人还真是,闪亮的耀眼啊。”

    少年心里微微苦涩的笑了起来,这样的耀眼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国家的所有国民们呢。

    “但是你弄坏了德尔的桌子。”

    博达斯对着少年说着。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德尔是这家店的老板,身旁一个妇女好心的说到。”

    少年尴尬的笑了笑。

    “我可以赔偿的,就是但愿不要太贵……”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打断了少年支支吾吾的话语,一个满脸络腮胡戴着眼镜的中年大叔插进了人群中。

    “不过一个桌子而已,你若是不介意就帮我做几天工来补偿吧,顺便赚几个钱补贴一下自己,你看怎么样?”

    少年看着眼前的人们,一时间很多画面从他脑海中闪现而过,他竟然久违的有了一丝感动。少年低下了头,微微一笑,却是眼眶觉得有些酸涩。

    “谢谢。”

    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少年心中默默念着。

    然而就在这纷扰与喧闹的小店阴影深处,一条看不见的影子幽幽地从角落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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