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腊梅刚刚开放,枝头的寒雪稀还未来得及融化,我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这几天我时常想起远方的他,真的很久了!我已经开始回忆不起他的样貌,可能是太过难受的原因吧!脑海中只有疼痛,现在只希望再见他最后一次。
阿妈!我想喝水。不知多少个夜晚,她一直趴在我的床头睡着。阿妈,现在对我的声音越来越敏感,只需悄悄有点动静她就会醒来,看见她逐渐花白的头发,沧桑哀愁的面容,心疼不也,有时候觉得生命应该充满希望,但是现在除了痛苦没有别的了。
阿妈的双手很暖,拨开滑落在我脸上的头发,无奈说道,孩子你不能在喝水了!阿妈眼睛中透出哀伤,她用一块小棉布,用茶水沾湿,轻轻在我干裂的嘴唇涂抹,我把干得发麻的舌头伸出来,让她也给我浸润一下,干甜滋味马上从舌尖传来,闭上眼睛享受这短暂美好。
阿妈眼角又一次留下眼泪,乘我还没有睁开眼,用手巾把泪水搽干,可她泛红的双眼又怎么能欺骗人的了我。
阿妈,其实你们不用这样,从我生病开始到现在,你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你们越是这样,我只回更加痛苦,如果说唯一让我还想活在这个世间的理由,就是你们这些为我伤心的人,我知道有一天离开会这个世界,你们将悲痛欲绝。其实真的不用这样,阿妈!我真的很难受!现在我真的不怕死亡,我怕有一天就在你睡着的时候去了,在跟你说一声下辈子还做您的女儿。
阿妈慈爱的看着我,温柔的说道,孩子!你要坚持住,很快晓峰就会找到治愈你的药材,到时候你就能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了,不要再乱想,好好休息!我先出去,给你准备点汤药,也好让你解解渴。她起来转身离开我的闺房,轻轻地把门合上,抽泣的声音隐隐约约。如果真还有来世,我想做妈妈的妈妈。此时我很想流泪,但是身体里除了血液,已经没有多余的液体给我挥霍。
晓峰!每次想到他仿如死灰的心,又燃起希望。他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他比我大一岁,他属马我属羊,天生六合之命,还在娘胎时,就成了我的未婚夫。我比其他家的姐妹幸运,和他们不堪入目未来的男人比起来,晓峰就是上辈子我不知积攒了多少功德,上天安排给我的真命天子。
可是上天真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啊!活生生的拆散一对有情儿女,毁掉两个家族彼此的信任。可回想这一切,又和上天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用,生了这么麻烦的病,才让他不顾自己家族的反对,独自一人出去,为我寻找一种害我快丢性命的药材,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晓峰出去的时日就知道有多难,从我第一次病倒至今,快半年了!
大半年的光景,足够两个家族产生偏见,晓峰未归我也担心啊!还不知道能否坚持到那一天,我时常在想他回来时,是否已经阴阳相隔,如果那样、是多么让人悲痛欲绝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他着千辛万苦,为我寻找的东西,却看到我厚土盖面,他是否还能承受这种痛苦。想到这里反而想让他找一个,如我爱他一般的女孩子。
时间过的好快,窗外的梅花已经开始在凋谢,今天天气倒是很好,想坐在以前的梳妆台前,看一下外面的风景,躺在床上太久,头晕的像第一次醉酒那样,双手已经撑不起身体,阿妈也不在身边。突然让我怀恋起,曾经和晓峰在一起的日子,他的胸膛很温暖,让人感觉很舒服,每次他不老实在用手在我胸前游走,都会遭到我娇羞的责骂。他总是找各种机会,偷偷的吻我,也许会是额头或者双唇之间,每次我都会使我心加速,虽然我没还没有成亲,或许有一天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介意给他自己身上的一切,为他放弃凡俗所有的规矩。
如今,他即使回来,再见到我今天这幅模样,他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从前他夸我皮肤好,像煮熟鸡蛋剥壳后,抹上胭脂的蛋白,看久了会恨不得在上面咬一口,他说自己的手摸在我的皮肤上面,就像触摸在羊脂之间。
如今想起脸上还是会又些发烫,假如可以我想马上嫁给他,为他留下点什么,不期望是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一抹能让他永远记住我的嫣红。
想到这里,我又开时伤心起来,这该死眼泪只会浮在眼眶,舍不得在掉下。我想哭,想依偎在怀里大哭一次,我想他,真的很想!
天气突然变冷了!阿妈告诉我再过几天就要立春,等天气暖和一点后,把我带到后花园去看看,到那时候院里的几株桃花已经盛开,说不定还会引来一些贪早的蜜蜂,这样也许会让我心情好一点。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立春那日连续几天阴雨绵绵,突然晴朗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受天气影响,还是什么原因?突然一扫之前颓靡,精神变非常好,我叫从小陪我长大的丫头红儿,把那面半年多不敢看的琉璃镜子拿过来给我,看看今天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红儿看到我突然间变恍若从前,很是开心把镜子递给我,看见自己久违的容貌,似乎除了消瘦一些,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难道我的病好了?
阿妈,从房外走进来看见我这个样子,脸上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变得严肃起来,她叫红儿和她出去一下,让我自己休息会儿,马上回来。
今天说不出的高兴,也许是突然间没有病痛困扰的原因,除了身体还是感觉无力、其他的都很好,想到现在的自己、拥有一副好的身躯,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这时阿妈走了进来,看见我正在对着镜子微笑,我在幻想晓峰回来看到我这样子,应该不讨厌才是。
孩子你饿吗?我微笑点头看着阿妈,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帮你做?阿妈不用了,叫红儿去做就行,虽然很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但是我想让你陪陪我,父亲他在吗?叫他也来,慧儿病好了!一会我们一起去后花园好吗?
阿妈听后又哭了!一下把我搂在怀里,抱的紧紧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怎么了阿妈!我用有些无力手去抚慰她,直到眼泪浸润我肩头的衣服才停下来,她握着我的双手,然后像看一抹烟火,双眼被我淡红的睡衣映出一道光霞。阿妈怎么现在你比我还爱哭啊!你看今天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是高兴才没有控制住,我家慧儿病好了怎么会不高兴了!你父亲他们马上就来。慧儿你现在能下地走路吗?我试试应该可以!阿妈扶着我的右臂,我把腿从床挪开,坐在床沿上,半年多没有下地走过,让我忘了脚踏实地的感觉,阿妈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鼓励我,自己像婴儿刚刚学步那般,在母亲的呵护下勇敢迈向前方,我缓缓站了起来,并没有感觉自己如想象中的无力感,脚踩在地面、就如当初我梦想卧在云端那样安逸。
阿妈带我到梳妆台前,很久未用的胭脂,已经干得像块红泥,不过没关系,我现在的气色已经不用它都能出门见人了。
这时阿爸还有大伯,伯母,小叔,小婶都过来阁楼见我,以前他们很少过来,不过我知道,都是因为家里生意上的事情在烦扰他们。毕竟这一大家子,没有金钱的支持是活不下去的,还有我每天用的保命药汤,也是价值不菲,我从心底感激他们为这个家,为我所做的一切。
今天,不知大家都怎么了?虽然笑着,但从笑容中看不到一点开心的痕迹。
我想说点什么,但话刚要吐出,我又把它吞了回去,还好阿爸说,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今天慧儿身体恢复的好,我们一道去后花园看看,一会儿,下午谁都不许走,一起吃个饭,也好庆祝一下。是吧!大哥,大伯急忙点点头,对我说道,我就知道我们家慧儿,会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劫。小婶又说,我们不如通知刘家,让晓峰回来吧!可这话彻底把我从喜悦中拖了出来。
晓峰!你们有消息了吗?阿妈、阿爸。
我急切的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大伯,看到我激动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便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道,慧儿你小婶糊涂了,晓峰还在外面为你寻药,我们和刘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怎能通知他回来了!小冉你说对吗?小婶急忙点点头,是我糊涂了,你看哎!大伯又道、不过你可要好好把身体养好,等他回来,等你病好,我们就把你和他的婚事办了,你阿爸爸妈老是在我面前提起想要个外孙子,你可要为他们争口气啊!原本还在为晓峰担心,听到大伯这番话,颤动的心情瞬间就被平复下来。
大伯趁我不注意,狠狠地憋了一眼小婶,小婶像被一只老鹰盯住的小鸡,低头站在小叔背后一动不动。
阿妈把他们全部叫到门外,把我身上睡衣换下,找到我最喜欢的哪套紫绣花蚕绒外套穿上,简单的为我画了一个淡妆,扶着我,和其他人一起到后花园。
初春的阳光,被风吹过后,不在暖和,有点像一条清凉的丝绸拂过身上一般,不过这到让人精神舒爽,花园里的桃花开了!在阳光下远远就可以看到,被它染得粉嫩的墙壁,桃花虽然不香,但我却喜欢那股清淡的味道,也可能是晓峰让我喜欢上的它。他说我就像它,美丽却不妖娆,有香却不浓烈,正是他所喜欢的类型。看见它就想起自己,哪有不去爱它的道理。
自到后花园后,一家人没有像往年那样,高兴讨论着最近的奇闻趣事,也没有兴致在吟诗作对,我也不在问他们是因为什么,我怕让他失去留在此地的兴趣。
想到诗我又开始想到晓峰,我一直记得他为我作的一首,腊梅凋尽桃花开,不叶却要展红颜。世上虽有牡丹艳,唯喜慧儿桃一朵。他的文采真的不怎么好!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最好的。
小叔家儿子阿宝跑到垂下桃花处,取下一丫桃花跑过来,示意要我把它戴在头上,我俯身下去,他肥嘟嘟小手从那支桃花上又掰下一小朵,他说,大的给姐姐小的我自己戴,他轻轻插在我的发髻上,自己那朵憋在额前头发的里。
“桃花依旧笑春风”人不待时我又何处去寻,我祈求上天让他在茫茫人海,能听到我现在的心声,早日回来相见。
阿爸阿妈你们看啊!那里有蝴蝶,阿宝突然叫我们看蝴蝶,胡说,这个季节哪有什么蝴蝶?别再这里胡闹听到没有,小叔他们顺着阿宝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什么也没有,才训斥阿宝,阿宝见没人相信,飞快跑到桃花树下,捡起一块石子,往他口中所说蝴蝶方向扔去,石子弹在花枝上激起一小片花雨,一切都静下来后,也不见有蝴蝶的身影,小婶见状把阿宝从树下拉了回来,又把他训斥了一顿,你这孩子不学好,以后可不要在骗人,不然你爹可要罚你了!呜呜…我没有骗你们,他就在哪里,是你们在骗我,呜呜……不和你们玩了!你们才是骗子,哭着说完,阿宝跑离我们,小婶也跟他跑出后院。
小叔只能在哪里无奈的摇头,说这孩子越来不像话,可在父亲和大伯眼中,却透着一股庄严肃穆,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此时众人已经没有兴致在逗留下去,今天不过是来陪我这个弱不经风的病人而已,见大家都不想在看,我说,自己现在有些饿了,想去大厅吃点东西。阿妈一直身边没有离开半步,我说阿妈,你不用担心,现在你不扶我,我都已可以正常走路了!
离开后园,百般无聊,时间一直到了下午,阿妈还是亲自下厨为我做了红烧肉,本想跟她一起去的,她死活不同意,我只好坐在大厅逗阿宝玩。
这餐我吃得很香,比没生病之前吃得还要多,足足吃了两大碗饭,感觉在多吃一点,就会把肚子撑破一样。
饭后,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话,我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眼皮像被挂了两斤重铁,我叫红儿送我回房休息,走在半道,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想收回跨出去的步子时已经迟了!我像一条竖立放开手的柳枝摔倒在地,红儿急慌忙大叫起来,仿佛是在叫其他人来帮忙,又像在叫我的名字。
那时我晕了过去,再也记不起当时的场景,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所有不舒服的感觉一股脑全给我塞了回来,明显比以前还要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见一家人全都在我的房间里,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他们一直不高兴,为什么阿宝说有蝴蝶,现在我回想当时阿宝指的那个地方,一只七彩蝴蝶就在桃花枝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爸大伯,会那么严肃。
那只蝴蝶已经来到我的窗前,按照家长的风俗它是我逝去的先祖,来送我这个不孝子孙。
阿妈看我睁开眼睛不说话,轻轻地呼喊我的名字,而我却看着那只蝴蝶,它头对窗外,两根长长的触须在空中挥舞,像似在和其他什么东西在交谈,医生应该在我醒之前离开了,不然一家人不会傻傻的站在这里。
我快不行了!躯体和灵魂连接处被病痛划开一道大口子,马上就快要断裂,我努力想张开嘴说一句话,已经来不及了,我的眼睛像两道沉重的铁门,慢慢的合上,从未享受过这种舒服的感觉,蝴蝶已经离开,而它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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