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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留英才乱点鸳鸯谱 泄私愤滥杀麒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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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一郎的师祖天蚕子一生除收了李慕云和喻年鹤两个徒弟之外,膝下还有一子,名叫天骄。由于天骄自幼丧母,天蚕子倍加疼爱,以致使这天骄从小娇惯任性,成人之后更是难以约束。可毕竟这是天蚕子唯一的儿子,十六七岁时便将自己所创的快意剑法传授与他,也是这天骄天生聪颖过人,只三五年功夫便将这剑法运用的如火纯青,可谁料到,功夫有成之后,这天骄更加难以忍受天蚕谷的冷清寂寞,竟然瞒着父亲,私自离开天蚕谷,到江湖上横行无忌,做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多少江湖上的无辜人士死在他的剑下,多少良家少女的清白之身毁在他的手中。他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做事干净利落从不留活口,以至于几年间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江湖上人人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可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

    在他四处游荡之时,闻知武痴叶寒之妻谢三娘有倾城倾国之貌,便在一个月黑之夜黑衣蒙面潜入叶家大院欲行不轨,不料被海爷发现,做这样的无耻之事即被发现自当赶紧逃走,可天骄自持剑法无双,竟然在叶家大院和叶寒动起手来,在二人大战之中,他被叶寒的深厚内力打成重伤,仓皇而逃。自此便对此事耿耿于怀,他知道自己虽然剑法超群,可内力绝不是叶寒的对手,于是又想起了父亲天蚕子的天相神功,回到天蚕谷养好伤之后便让父亲传授于他。天蚕子哪里还肯教他?反而严厉斥责了一番,这天骄既是聪明人,必不会蛮干,他痛哭流涕假意悔改,再加上私自出谷也并非什么大错,毕竟父子连心,天蚕子便也不再追究,同意传授他天相神功。这天相神功共有九重,须知这内力修为之法和剑法截然不同,以拙为进才是上策,越是聪明之人反而越难精进,当他用了十年时间刚刚冲破第六重的时候,纵情山水的大师兄李慕云从江湖游历归来,将十几年前江湖上风传的万恶之徒如何剑法如神、如何内力不济被叶寒所伤、如何十年前突然消失之事仔细地告诉了天蚕子,李慕云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此人定是师父的爱子无疑。

    天蚕子知道详情之后,一怒之下竟要废其武功,幸亏两位师兄苦苦求情方才逃过此劫。然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他哪里会甘心?他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知道父亲当年因事出谷前,曾经用狼皮给大徒弟李慕云留过一封书信,若是简单地留一封家书,何须用狼皮?他仔细揣摩,觉得父亲肯定是将天相神功的九重心法全部写在了这狼皮之上。他向李慕云索要此信,却被父亲大骂一顿,使他越发坚定地认为心法必是在这狼皮书之中,但他心里想不明白的是,大师兄李慕云明明已经练成全部九重天相神功,再留着这狼皮书又有何用?父亲又为何如此偏心?他越想越气,数日后竟然丧心病狂地在父亲和大师兄的酒里下了毒药,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师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翻遍了二人身上,甚至把天蚕谷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张狼皮书。不幸的是,此时李慕云的妻子丁凤娇带着刚刚两岁大的丁一郎从谷外采花玩耍回来,刚好将此事装个正着,丁凤娇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匆忙将丁一郎藏在暗处,受伤之后为了保护孩子,尽力地往相反的方向爬,于是这就出现了丁一郎夜夜都会做的噩梦里的场景。

    在天骄杀害丁凤娇之后,喻年鹤正好回到谷中,但喻年鹤虽然从李慕云那里学得了三重天相神功,但还不是天骄的对手,最后他身受重伤,带着丁一郎拼死逃出了天蚕谷。在喻年鹤奄奄一息躺在路边的时候,是孔易之救了这师徒二人。孔易之精心用药近百日,才将喻年鹤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治伤期间二人互相引为知己,无话不谈。二人最后约定,为了防止天骄追杀,喻年鹤带着丁一郎隐匿山林,而孔易之则在江湖上四处散播消息,就说喻年鹤已经和其大师兄李慕云一起死了。这消息越传越显得真实,竟然瞒过了几乎所有的江湖人士,只是瞒不过聪明过人的天骄,他料到定是孔易之救了喻年鹤,为了杀人灭口,更为了寻找狼皮书的下落,他四处追杀行踪不定的孔易之,幸亏吉人自有天相,机缘巧合之下,孔易之被拜火教所救,在云水崖躲避数年之久,才逃过此劫。

    一路上孔易之将这些往事告诉了叶晨风等人,只听得丁一郎浑身打颤,大吐了一口鲜血,几乎晕死过去。孔易之急忙扶起丁一郎,说道:“贤侄不必过于悲伤!当初我不告诉你实情,就是怕你年轻冲动,一怒之下去找天骄报仇,须知这天骄的武功深不可测,若水和他交手的情景你们全都看在眼里,若非你和晨风偷袭得手,恐怕合你三人之力,也绝非他的对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妙。”叶晨风等人也赶忙相劝,丁一郎才稍有缓解,开口问道:“那我师父说去赴的所谓故人之约,也是这畜牲不成?”孔易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也不想妄加推断,只是感觉喻年鹤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否则,他不会舍下自己一直用命保护的徒弟。

    丁一郎心里的谜团解开了许多,然后,那张狼皮书上是不是真的写着天相神功的心法?如今它又在哪里?这些当年喻年鹤也不知道,何况孔易之!

    只是,即使孔易之知道的当年的往事,他也还没有全部告诉这些后生,他觉得,有些事,还是带进坟墓里更好一些。

    一行老弱病残昼伏夜行,一连四五日才到了麒麟城北门外。这小城街窄墙矮,不甚繁华,只是城门上方一只麒麟雕像活灵活现,甚是威猛。此时天刚刚亮,城门刚开,城内大街上行人稀少,孔易之不敢歇息,带着众人直奔西街万全镖局而去。

    城中十字大街向西第一户,高墙大院,重漆大门敞开,门前一对石狮子威武雄壮,门旁立着一杆高高的大旗,旗上四个正书大字“万全镖局”。两个趟子手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站在大门两边,孔易之想径直走进去,年轻的趟子手武二急忙挡在身前,喝道:“嘿!这大早上的就有怪事!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啊?也不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硬闯不成?”

    另一位年级稍大的趟子手孙七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孔易之,赶忙拉开武二,对着孔易之就鞠了一个躬,笑着问道:“敢问您老可是孔爷?”孔易之还施一礼,说道:“在下孔易之,江湖术士而已,怎敢称爷?”

    孙七听孔易之报了姓名,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在武二的头上轻轻地打了一下,佯怒道:“不长眼的东西!”武二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孙七转身对孔易之笑道:“孔爷请恕小的们眼拙,您快请进。”孔易之刚要迈步,却又突然停住,说道:“你们职责所在,还是先通报一声为好。”孔易之这么做一是不想为难两个下人,二是既已说明身份,看常万全是否出门迎接,则此地是否可暂时容身也便略知一二。孙七略加思索,笑道:“也好!那就劳驾孔爷稍等片刻。”说罢一溜小跑穿过庭院,进了二道门后的内院。

    片刻之后,一个青面大汉赤膊光脚跑了出来,边跑边高喊道:“孔兄在哪里?”

    孔易之见状施礼笑道:“总镖头别来无恙!”这常万全也不回礼,拉起孔易之就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我还没有起床,这个模样出来见你,孔兄可不要见怪。”孔易之笑道:“总镖头乃当世英杰,豪气冲天,自然不拘此小节。”

    说话间众人一起进了内院正房大厅之中,孔易之把叶晨风等人一一做了介绍,寒暄之后,孔易之直接说明了来意,常万全说道:“孔兄只管住着就是,我让下人收拾出来几间上房,只要孔兄和众位贤侄不嫌弃,只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便是。”

    此时东厢秀楼之上下来一个姑娘,大约二十岁模样,紧衣束身,甚显干练,面无粉黛,却灿若桃花,腰间坠着一把柳叶短刀,蹦蹦跳跳就下了秀楼,高喊一声“爹”就冲进了正房大厅。叶晨风看了一眼旁边的知悔姑娘,心想这姑娘怎么和当初的知悔如出一辙!

    常万全见女儿进来,说道:“绿荷,还不快见过你的救命恩人。”绿荷刚要行礼,孔易之赶忙扶起,说道:“总镖头切莫再说恩人二字,老朽即为郎中,救死扶伤乃是本分之事,不敢言恩。”

    正说话间,大门口突然传过来一阵吵闹声,一人高喊道:“绿荷,我娶不到誓不罢休,今天你可敢和我再比试一百个回合?”

    绿荷转头望向门口,怒道:“又是这个泼皮贾三。”说罢喝令武二孙七放他进来,那贾三刚进前院,绿荷已经纵身出去,拔出短刀就向贾三砍来,二人只斗了十几个回合,那贾三就已经难以招架,只见绿荷一刀砍向贾三的左臂,贾三急忙向左闪开,结果正中绿荷的招数,突然飞起一脚,竟然将贾三直接踢出大门之外。绿荷得手之后仰头看天,拍了拍手,说道:“还是没什么长进。”那贾三连爬带跑了逃远了,惹得常万全和孔易之等人一阵大笑。

    常万全笑道:“让大家见笑了。几年来,这贾三我都不记得被我家绿荷打了多少次了,还口口声声说要娶了绿荷,弄得是满城皆知啊。”

    叶晨风说道:“世上竟还有如此痴情之人?叶总镖头何不成人之美,也算是一段人间佳话了。”

    常万全把众人又请回大厅,说道:“叶少侠有所不知,这贾三并非什么痴情之人,否则我又何尝不想早日召其入赘,把绿荷的终身大事和这家业都托付于他。这贾三是这城中有名的泼皮,其父在东街上开着当铺和药房,他便仗着家中有些钱财,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敢调戏良家妇女,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我家绿荷不怕他,当街就把这厮打翻在地,本想他从此再也不敢招惹我家绿荷,谁料他还真有些恒心壮志,几年来四处拜师习武,发现非要打败绿荷,娶我女儿为妻,然而没有名师,哪来的高徒?这不又被绿荷教训了不是?只是这女大不中留,我也是没有办法。”

    绿荷佯怒道:“爹爹这是又要逼女儿嫁人不成?女儿还是那句话,找不到能胜得过女儿手中短刀之人,女儿誓死不嫁。”

    孔易之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个脾气!”两年前孔易之给绿荷治病期间,二人已形同父女,所以才敢如此说话。叶晨风听了笑道:“常总镖头是盖世豪杰,虎父无犬女,令嫒自当是巾帼不让须眉。”常万全听了拜了拜手,说道:“我常万全虽然是个粗人,可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我哪里能算得上什么盖世豪杰?我身上的这点拳脚功夫,对付山贼流寇还可勉强应付,若和江湖人士交手,恐怕必将贻笑大方了。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济,所以才将镖局开在这小小的麒麟城中,只接一些没什么油水的寻常货物,走镖也从不出省,省内嘛,无论是官道山道,一律多使些银两,买个脸面,也就能相安无事,勉强能养家糊口和照顾这手下的这十几号兄弟也就罢了。”

    谈笑间下人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收拾几间上房,叶晨风等人几日赶路,风餐露宿,多少有些空乏,也不再客气,吃过饭菜之后各自回屋休息。只是这镖局之中都是些精壮汉子,知悔多少有些不便,还好绿荷天性爽朗,女儿家之间本就易处,半日时间二人已经相熟,便一起上了秀楼,相伴而居。

    转眼已过半月有余,叶晨风等人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对这万全镖局也早已十分熟悉。原来这常万全早年丧妻,膝下只有绿荷这一个女儿,又是天生丽质,便有意寻一个如意后生,入赘门内,好继承这镖局的生意,自己也好早日落个清闲。谁成想这绿荷自小在这男人堆里长大,也就养成个汉子的性格,着男装配短刀,整日把自己打扮得不像个女儿家。虽然如此,可毕竟有这姣好的模样,上门提亲的人也着实不少,但都入不了这大小姐的法眼,非要找一个能胜得过自己的英雄豪杰才嫁不成,也是这绿荷自小用功又有些天分,这小小的麒麟城竟然找不到能胜得过她的男人,以至于如今已是二十出头,早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仍然还是待字闺中,常万全又是爱女心切,从不扭她的意愿,于是婚事一直拖到了如今。

    这一日孔易之把叶晨风等几位后生叫到了自己房内,说道:“我们一干人等已经在这里叨扰半月有余,虽说常总镖头好客,好生招待,顿顿有酒有肉,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也都是上等酒菜,花费甚大,但他这镖局本就是小本买卖,众多兄弟需要养家糊口,又得四处打点,我们再这么白吃白住,总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你们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需要早做打算才是。”众人觉得有理,商议之后决定回到叶家大院,料想如果真的还有人上门寻衅,合叶晨风石若水丁一郎三人之力,纵使不胜,总也该能够应付,于是一起向常万全辞行,不料这常万全不仅好客,还甚是豪放,直问自己哪里招待不周,恩人才住几日就要走?孔易之说出顾虑之后,常万全笑道:“孔兄多虑了!我这镖局的确是小本生意,但还总有些积蓄,留孔兄多住上几日也不至于砸锅卖铁。但孔兄所言也有道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否则我女儿的嫁妆恐怕就没有了着落。”说着不禁大笑起来,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有一个两全之策,愿意与孔兄商议商议。”

    孔易之说道:“总镖头只管吩咐便是。”

    常万全说道:“孔兄知道,我这镖局就是座小庙,留不到大神,趟子手虽有十几个,可镖师只有一人,而且功夫不济,去年竟然被东王山的女匪赛貂蝉所杀,货物也被劫了去,现在大小买卖我都得亲自前往。这几日我观察你带来的这几位后生,应该都是高士之徒,料想身手必是不凡,不如干脆让他们做了我万全镖局的镖师,一来有高人押运,我便可以接一些贵重的货物,利钱必不会少,二来你们既然出力,自然便不是白吃白住,放宽心在我这住下,如此两全之策,不知道孔兄意下如何?”

    孔易之闻此言,心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还有两件事须向常万全说明才好,于是说道:“如此虽好,可有两件事我须言明,一是这三个后生的武功做个镖师自然是绰绰有余,但他们既是江湖中人,必有许多江湖恩怨缠身,初来之时他们的一身伤痕你也看在眼里,如果你收留我们,日后倘若有人找上门来,恐怕会牵连与你。”常万全不等他把话说完,大笑道:“身在江湖之中,谁能没有几个仇人?江湖事江湖了,日子不总还得过?况且我常万全也并非怕事之人,否则也不开镖局,去乡下置几亩薄田岂不安生?此事孔兄不必多虑。”

    孔易之听完又接着说道:“其二嘛,以后吃喝用度切不可再如此奢侈,我们既然是长居于此,就绝不可再在两口锅里吃饭,一切如常,我们也才住得安心。”常万全说道:“此事好说,就依孔兄。”

    商定之后,孔易之等人又安顿了下来。没几日孙七心神不定地从街上回来,常万全看到后问他何事,孙七言道刚刚他在街上买点心,无疑之中看见醉香楼里有两个生面孔正在吃饭,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常万全知道这常年走镖之人大多谨慎,只要这城里有生人出现,他们总能发现,以防是贼人派来的探子,看镖车何时启程路走哪条,好半道劫镖,于是问道:“是怎么样的两个人?”孙七说道:“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岁,另一个是个老妪,头发花白,最少六七十岁的样子。”常万全听了大笑,说道:“你觉得哪家山贼流寇会派这么个老人家做探子?不必多虑!”

    孙七正要继续说话,恰好有生意上门,常万全便不再理会,然后把孔易之请到正厅商量,派哪一个后生走这趟镖合适,孔易之说道:“若水稳重,晨风机敏,派他二人同去,一郎虽武功最高,但年岁最小,又从未涉世,留在家中看家护院,如此安排再妥当不过。”常万全说道:“我万全镖局今天才真的做到了万全。”说罢轻笑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两位少侠的功夫自不必说,但走镖这碗饭也并非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就能吃得,这第一次走镖,还是我带着为好,只当是给后生们领个路。”此时绿荷跑进厅来,非要替爹爹走这趟镖,常万全扭她不过,一是绿荷陪自己走过几趟镖,也算是有些见识,二来有叶晨风和石若水在,真有打打杀杀的事也能保得她的安全,也就同意了。

    趟子手们各个手脚麻利,只消半个时辰,就已将货物打包装车,收拾妥当,临行前叶晨风把丁一郎叫到一旁,说道:“我知道兄弟背负血海深仇,找不到狼皮书就绝不会在此久留,但请兄弟暂且忍耐一时,这趟镖路程不远,十日八日就能回来,我们出去这些时日还请兄弟照顾好孔伯父,倘若真的有人寻到这里来,就只能仰仗兄弟一人了。”丁一郎说道:“叶兄放心,孔伯父与若水兄对我皆有救命之恩,我断不会在危难之时离他老人家而去。”

    叶晨风回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兄弟了。”说罢骑上黑龙,和若水绿荷一起带领着趟子手们押着货物出东门而去。一对人马打着镖局的旗帜,在官道上一连走了两日皆相安无事,第三天来到一个岔路口,继续走官道自然更加稳妥,但须多走一日时间,绿荷让趟子手们走山道。叶晨风说道:“走这山道必经东王山,听总镖头提起过,那里常有劫匪出没,还是走大道更为稳妥。”

    绿荷轻笑一声,说道:“我堂堂万全镖局岂能怕了那些山匪流寇不成?”

    叶晨风也笑道:“大小姐是女中豪杰,自然不会怕了那些山匪流寇,但做这镖局的买卖,还是能避不撞、能和不打为好。”

    绿荷冷冷地说道:“你这话怎么和父亲说的一样?他老了难道你也老了?东王山的赛貂蝉杀我镖师劫我镖车,今天父亲不在,我非要去摸摸这个母老虎的屁股不可,你如果怕了,掉头回镖局便是。”说罢竟不理会他人劝说,策马径直向山道上奔去。叶晨风等人眼看劝说不住,也赶忙追了上去。

    跑了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东王山脚下,山道渐渐变窄,最后来到一个只能容下一辆镖车通过的峡谷,此等地形,应当快速通过才对,可绿荷偏偏勒住缰绳,缓缓而行,生怕赛貂蝉不会出现似得。叶晨风和石若水只能苦笑,却无计可施,只盼着老天不要如她所愿。

    可她还是如愿了!

    在车队马上就要走出谷口之时,前面突然从山两侧冲下来一对人马,为首之人正是赛貂蝉。这赛貂蝉的名号果然不是白起的,这女匪虽已到中年,却仍拥有着一股迷人的风韵,让身为女人的绿荷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一个小喽啰放下一把交椅,赛貂蝉懒洋洋地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娇滴滴地说道:“哎哟,这万全镖局可真是没有男人了,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走起镖来了。”说完引得众喽啰都大笑起来。

    绿荷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刻就要拔刀,石若水一把按住她,高声说道:“小字号以走镖为生,此次来骚扰贵方,实属万不得已,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两,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权当赔罪。”这本是走镖人的行话,石若水怎么会知道?原来是临行前常万全所教,临时抱佛脚,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不料那赛貂蝉笑道:“老娘不缺吃喝,要你那些个碎银子做什么?只是老娘缺个男人,看你这汉子长的还算俊俏,嘴巴又这么甜,不如跟我回山去,陪老娘个一年半载,我就放你们过去。”小喽啰们听了是一阵狂笑,把石若水的脸都给笑红了,这样的情况常万全可未曾教过,他不知该怎么回话是好,一怒之下,开口骂道:“我看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是找死。”说罢就要出手,绿荷直盯盯地看着石若水,心想还真有见到如此美色都不动心的男人,那眼神里分明已有了些许爱慕之情。

    还没等绿荷缓过神来,叶晨风突然嬉皮笑脸地说道:“美人美人,你怎么长的这么可人疼?我大哥不愿意,你看我长的可如你的意,不如我跟你回山,你放他们继续赶路如何?”这话直把绿荷气的浑身打颤,心想这两个结义兄弟,差别怎么如此之大?也不再纠缠,直接拔出短刀,飞身向赛貂蝉砍去。这赛貂蝉能做匪首,自然是有些功夫,只见她脚尖一点,腾空而起,空中虚虚实实连踢数脚,绿荷本来就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轻敌大意,只此一招,就将绿荷手中的短刀踢飞,随即转守为攻,绿荷眼看就要吃亏,石若水飞身赶到,凌空一掌向赛貂蝉打来,这些山匪流寇哪里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对手?即使石若水只用了一两成功力,那赛貂蝉也是万万躲闪不开,右肩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直接飞了出去,险些丧命。这一掌只把绿荷看的是目瞪口呆,她这才知道原来石若水的武功如此之高,而自己的功夫只不过是些皮毛。再加上刚才石若水的不为美色所动,至少比他的结义兄弟强了何止百倍,此时的她心想,这不正是自己要嫁的人吗?

    那些小喽啰们见石若水如此厉害,谁也不敢上前,急忙把赛貂蝉扶了起来,那赛貂蝉真是匪性不改,嘴里吐着血仍然嬉笑着说道:“哎哟,我的小心肝,你可真下得了手,不过就算真死在你的手里,老娘也心满意足了。”

    绿荷听了顿时醋意大发,从地上捡起短刀就要再打,石若水知道吃镖行饭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赶忙拦住了她,赛貂蝉是何等的世故女子?岂能看不出来绿荷的心事?继续笑道:“看来这黄毛丫头是看上了我的小心肝,老娘年老色衰,是比不过这黄花大姑娘了。”这话一下子说出了绿荷心中所想,直羞得她面红耳赤,低着头又喜又恼,虽说她性格泼辣,可毕竟是女儿家。叶晨风也早已看出其中奥妙,知道大哥好事将近,大笑起来,然后对赛貂蝉笑道:“既然如此,你是否再考虑考虑我刚刚说的话?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回山啊。”这话气得绿荷直接把短刀掷向了他,好在她功夫尚浅,叶晨风也不躲避,抬手把短刀接住,笑道:“嫂子好大的脾气!”绿荷听他竟叫自己嫂子,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恼,更是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石若水见状佯怒道:“二弟休得胡言。”然后对赛貂蝉说道:“我们走镖之人不愿多生事端,今天出手也非所愿,还望贵方多多谅解。如放我们过去,日后逢年过节,必有厚礼送上。”

    赛貂蝉知道今天这无本买卖是做不成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说道:“好说好说,只要我的小心肝日后路过此地,能过来让老娘多看几眼,我便保证小心肝通行无阻。”说罢让手下人让开了道路,石若水道声多谢,带着众人出了谷口。

    过了东王山,路上就再无它事,到了目的地点验交接了货物,收了货主付的镖银,叶晨风和石若水惦记着孔易之等人,带领着众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麒麟城。

    在他们走镖的这几日,常万全和孔易之闲聊之时,知道叶晨风乃是武林世家之后,本来他就早已经看上了叶晨风的机敏过人,料想他定能吃得了镖局这碗饭,如此便有意将绿荷嫁给叶晨风,这样便能将这些英年后生长留镖局,也为女儿找到了托付终身之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于是就探了一下孔易之的口风,说道:“敢问孔兄,叶少侠可娶了妻室?”孔易之明白他的意思,便都如实相告,常万全听了甚是高兴,便说道:“不瞒孔兄,我见叶少侠机敏过人,又是名门之后,有意将绿荷嫁其为妻,好将他们兄弟长流于此,不知道孔兄以为是否妥当?”孔易之回道:“我知道兄弟的心意。这三个孩子命途多舛,都已是父母双亡,老朽与他们父母颇有些交情,如今他们的终身大事,我倒也能做的一两分主张,只是父母尚不能强求,何况是老朽?还需问问孩子的心意才能回你的话。”常万全听他如此说法,也觉得并非虚言,于是说道:“如此,就有劳孔兄了,等他们回来,你去问一下令侄可有心意,我也去探探我那丫头的口风。”二人刚商量完,门外就有了马鸣之声,紧接着就听见绿荷高喊着爹爹,连蹦带跳就进了正厅,把镖银交给常万全,然后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她大战赛貂蝉的事来,讲到害羞处却突然低下了头,打住不再往下说,常万全听得心惊,刚想责备她几句,她说声累了转头就要回房,常万全急忙把她叫住,和孔易之说道:“孔兄,你知道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不如当着这些后生的面,在这里直说了算了,好在没有外人。”孔易之笑道:“全凭总镖头就是。”

    常万全对的绿荷接着说道:“女儿,有一件大事,爹爹想和你商议一下。你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这小小麒麟城没有你能看得上眼的人,爹爹也不逼你,好在老天眷顾,你孔伯父不仅救了你一命,如今还一下子带来这么多少年英雄,这岂不是我女儿的姻缘到了?”绿荷听爹爹这么说,疑惑爹爹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若是以前,她定会断然拒绝,非先比试了武功不可,可如今她早石若水的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肯本无须比试,便害羞地低头不语。常万全见女儿这番模样,知道这是终于同意了,大笑着对叶晨风说道:“叶少侠,我愿把绿荷许你为妻,不知你可有此心意?”绿荷一听父亲说的竟然是叶晨风,直气得哼了一声,当场跑了出去,趟子手们知道其中奥妙,一起大笑起来,只有常万全和孔易之莫名其妙,叶晨风便将路上之事细说一遍,常万全也大笑起来。

    甚至连很久都没有笑过的知悔姑娘都笑出声来,赶忙跑出去给叶晨风打来一盆洗脸水,而叶晨风却不知道该不该用这盆水洗掉脸上的尘土,因为在此时此刻,他心中想起的还是毛仙镇上那位弹琴的姑娘窦梦瑶。

    麒麟城北街上有一个饭馆名叫醉香楼,当万全镖局中传出众人的笑声之时,孙七所说的生面孔正在这里吃饭,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婆婆虽然年事已高,可仍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何等的美貌,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打扮,只有银白的头发上插着一只精美的金钗,钗头一条五爪飞龙威猛雄壮,甚是显眼。只是她那张已长满了皱纹的面容冷若冰霜,看上去恐怕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也难以融化。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点上了一袋烟,把跑堂的吴小二叫到跟前,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她已经问了几百遍的问题:“这里可有姓叶的人?”吴小二实在不愿再回答她,不耐烦地说道:“客官,我早告诉您了,这里没有姓叶的人家,如果您非要找一个姓叶的,那您就把我当成姓叶的算了。”那老婆婆听了立刻抬头看着他,那眼神像一把利剑一样,能把人杀死,冰冷冷地说道:“你当真愿意姓叶?”吴小二更加不耐烦了,回道:“愿意,愿意,只要客官您喜欢,我跟你的姓都成。”那老婆婆突然怒道:“那你就该死!”说罢突然一掌打向吴小二,这一掌内力十足,倾注了她一生所有的仇恨,直接把吴小二震飞到大街之上,当场毙命,而她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抽着她的烟。

    她旁边还在低头吃饭的中年男人向街上冷冷地看了一眼,轻轻的说道:“娘,你知道,他不姓叶,他姓吴。”老婆婆还是那样冰冷的声音,说道:“我当然知道他姓吴,可他愿意姓叶,他就该死。”中年男人不再说话。

    此时店内其他的客人都是些寻仇百姓,哪见过这种事情?早就大喊着杀人啦,四处逃命去了。中年男人慢慢地把饭吃完,然后把一些碎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吴大保吓得藏在柜台后面,哪还敢去收钱,母子两人也不说话,直接走出店外。

    那中年男人正是端木南方,而那位老婆婆自然就是他的母亲,发誓要杀光叶家人的“千面银狐”谢三娘。那由如此之深的爱转化而成的同样之深的恨是那么的强烈,使她忍不住在这个没有叶姓人家的小城中杀了一个被她逼着改了姓的无辜之人,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离开饭店之时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个冤死的店小二。

    只是,她不知道,离她不远的万全镖局之中,有一个真正姓叶的人,而且还是那个她一生深爱一生痛恨又一生都忘不了的男人的后辈。

    也许是上天注定,即使叶寒和叶奇都已不在人世,即使叶晨风躲在这个远离江湖的麒麟小城,他也终将和这个早已化身寒冰的女人碰面。

    在这个小城,谢三娘杀光叶家人的心愿能否完成呢?其实她已经很接近了,因为叶晨风已经是叶家的唯一后人。

    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只为一件事活着,那她恐怕终究能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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