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八,9,熙儿,踢过来,踢过来啊。”
“那你接住了。”
蓝熙儿抬眼看了看岳琪,脚上用力,毽子却高过头,飞了出去。仰头再找时,不近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定住了自己的眼神。
“哥哥,嫂子,你们怎么在这啊。”岳琪像鸟一样飞奔过去,兴高采烈的停在岳托夫妇面前,眉笑颜开。
岳托点了点头:“这大暑天的怎么还在外面踢毽子。”
岳托语气里全是关心,岳琪心中大喜,欢快的说道:“我随三姑来的,等三姑一起回去。”
岳托却没在说话,淡淡的点了点头。转了转头将一双冰冷的眼睛定在了毽子上。
岳托说话时,敏儿心里也是一惊,若说岳托对岳琪如何上心,她可是不相信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观察着岳托的喜好,可是半分也没察觉到。
不自觉的转头打量着另一位格格,心中竟是一震,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虽然她低着头,可是那眉眼间的秀气让人觉得很耐看。
岳托的声音,蓝熙儿也是一惊,抬眼看向岳托,他却只是问候着岳琪,那双眼睛里曾经多么熟悉的关心,再与她无关。心中冷了下来,眼眶甚至有些湿,赶忙低下了头。
“这位妹妹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嫂子,这是蓝熙儿,三姑家的大格格,对啊,你们大婚那会,她生病了,难怪嫂嫂没见过她。”
“给福晋请安。”蓝熙儿真是感激岳琪的热情,不想多说,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岳托眉头微蹙,敏儿却笑起来:
“妹妹,也该称呼我一句表嫂吧。”敏儿的声音温柔,笑起来更是端庄大气。
蓝熙儿抬头看着敏儿的笑意,竟觉得有些刺眼,愣住片刻,赶忙又低下头请安:
“熙儿给表嫂请安。”
“快起来,起来吧,这天怪热的,我看两位妹妹先同我们回府吧,再另派人在这等三姑如何?”敏儿说完望了一眼岳托,他虽没有说话,眉头却松了些,显然是赞同的。
“好啊,好啊,熙儿你先同我回府吧,我额娘可想你呢。”岳琪拉住蓝熙儿就要随着岳托他们回去。
“不用了,我等我额娘,你们回去吧。”蓝熙儿摇了摇头,走过去捡起毽子,显然是想与他们保持距离。
“这大太阳的,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怎么总是这么倔。”岳托的声音特别突兀。几个人都傻愣住了。
蓝熙儿见岳托终于看向自己,语气却是冷冷的,心里也火了起来,咬了咬唇,才要说话。岳琪赶忙跑到蓝熙儿身边拽着她的袖子,使劲的摇了摇头:“就是,就是,听我哥哥的话,先和我们回去吧。”
蓝熙儿却只是瞪着岳托,不肯迈出半步。
“你在这啊,我到处找你呢。”都类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给都类表哥请安。”
“给都类阿哥请安。”
“你找我?”
岳琪和敏儿都赶忙行礼,都类虚抬了抬手,蓝熙儿显然没有半分敬意,一脸的疑问望着都类。
都类也不介意,笑眯眯的走到蓝熙儿身边:“三姨同我额娘回府了,让我把你带回去。”
“哦,好,我们走。”蓝熙儿如释重负,说话间已经要随都类而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都类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受宠若惊。
“那你到底走不走?”蓝熙儿气结,瞪了一眼都类,自己先走了。
“走,走,我们先走了。”都类答应着,又对着岳托点了点头,赶忙跑过去,跟在蓝熙儿身边,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虽然只是蓝熙儿的侧颜,也能看出她的浅笑。
“那我们也走……”敏儿再想招呼岳托兄妹时,却见兄妹二人表情一致的望着都类和蓝熙儿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又看了看岳托,心中一股不安,缓缓升起。原来岳托的情绪也是有起伏的。
“敏儿……”岳托一脸痛苦的望着自己的大福晋。
“爷,能看见爷为敏儿动容一次,敏儿死也瞑目了。”敏儿依然笑着,如同一朵玫瑰,在做最后的绽放。只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爷,臣妾无能,保不住爷的大阿哥,好在敏儿这就去了,到了那边,一定会好好照顾咱们的大阿哥。”敏儿的声音已经颤颤巍巍,整个人很快支撑不住了。
“敏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岳托紧了紧抱住敏儿的手,眼眶已红。
敏儿摇了摇头,抬手轻抚着岳托的脸庞。这张俊美的脸庞,除了过于冰冷,真的没有缺点了。
“爷对敏儿如何,不仅事事顺从,而且这府里只有我一位福晋,这是多少人羡慕。是敏儿没有福气。”她真想抓住这个男人啊,他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可是这个男人明明是她的,好像又不是
“敏儿,你歇歇吧,歇歇吧。”岳托心中都是内疚,如果自己对她在意一些,关心一些,他们之间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爷,如果……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娶敏儿吗?”敏儿终于挣扎的立起身体,轻抚岳托的脸庞。岳托却只是愣愣的望着敏儿,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敏儿轻笑一声:“这才是爷,整个人是那么真。”摇了摇头,又正视着岳托,一脸的严肃和认真:“爷,去找她吧,去把笑容找回来,去找她吧。去吧……”
岳托震惊中,心中起伏难定,缓过神时,敏儿的魂也远去了。岳托抱着敏儿的尸体坐了一天。心随着她身体的冰冷也越来越冷。那一刻他懂了额娘的遗言,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爱护她一辈子。一个就够了,因为除了真心,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换一个女人的一生。
“所有人都知道我对她的心,怎么她就不明白。就为了杜度几句话,就跟我生分如此,杜度就这么重要吗?”岳托不管不顾的嚷嚷着。
都类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进了镶红旗军营已经一天了,我们的岳托台吉反反复复念叨的就这点事情。
“你说说,杜度怎么就这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都类找个椅子坐下,单手靠在桌子上撑住头,无精打采的看着岳托,满不在乎的嚷道:“我说岳托台吉,您这醋可是吃的过分了啊,是您亲口在自己福晋面前承认的,您觉得您福晋那个倔脾气,能理解成什么样啊?”
“我承认?我那是承认吗?还不是她咄咄逼人的模样,还当着杜度的面,怎么就这么相信他的话?”
岳托嚷嚷着,得,又绕回来了。都类突然觉得冰冷的岳托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这么唠叨。
“行了,行了,如今咱们出征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等你回去,她就没事了啊。”
“她如今根本不信我,她只相信杜度的话。她还要和我……”
岳托眼里突然涌起了悲伤,只是都类没瞧见依然不知死活的说道:“你还有完没完啊,人家熙儿又没和杜度旧情复……”说道这的时候,都类终于想起来看一眼岳托,果然那一双眼睛里都是冰峰,瞬间就能把他冻死。都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改了话题:“没事,没事,两人本来也没事。”
“那她为什么要相信我是那样的人?我是那种人吗?我难道是个搬动是非,散布谣言的人吗?”岳托瞪了一眼都类,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怒气冲天。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都类一脸赔笑着,突然神色严肃,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你说什么?谣言不是你……”
话未说完,都类便已了然,眼神却越来越冷:“当然不是你,我第一感觉就知道不是你。”
画面突然就换成岳托一脸担心的望着都类,倒吸一口气,眼神躲闪一边,一言不发。
都类坐在椅子上,俊美的笑容里却全都是冷意:“谣言送走了蓝熙儿,岳琪却成了最大受益者。好啊,很好,果然大宅院里长大的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也怀疑过,可是真的不敢相信啊。”都类说完,望着岳托,认真异常:“你早就猜到了是吧?”
岳托却没有回话,只是眉头紧皱,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放那边,放那边,这书都是爷最珍藏的,可要放好了。”冷管家指挥着满院的奴才们给爷晒书,终于惊动了福晋走出房门。
“冷管家,这是在干什么?”
“奴才给福晋请安,回福晋的话,爷出征前嘱咐,找个好天气,好好晒晒书。”冷管家恭敬的回话。
“出征?岳托出征了?”冷管家抬眼看了看福晋,心中一喜,还有能让福晋紧张的事就是好事。
“回福晋的话,爷昨个一早就出征了。”
蓝熙儿望着书房进出忙碌的奴才,心中竟然疼了起来。
“冷管家,这书房,我还能进吗?”
“哎呦,瞧福晋您说的,这府里还有您不能去的地方啊。”
蓝熙儿没再理会冷管家,失魂落魄地走进书房。坐在岳托常坐的地方,眼泪又落了下来,岳托你都不和我说一声吗?就这样出征了,这一次我应该不会收到你的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