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靠近极地的荒原,东西千余里,南北数百里。夏天百毒孳生,魔兽横行;冬天则寸草不长,白雪皑皑。
天苍苍而地远,海茫茫而生烟。
而越过极寒之地,东海之外,大荒之中,目月所出、云烟雾饶、霞光千里、仙岛缥缈。
岱屿,就在这澹澹波涛之中。
没有部落战火,没有皇权纷争,仙岛民,皆习术法,御兽向道,远隔世事。
玄霜从跟着师父在岱屿修行,一直长到及笄之年也未曾见过外面的世道。
袁峤仙岛位于岱屿之南,溟水相隔。
两岛居于世外,向来交好,联姻甚多,玄霜也自与公子星轸订立婚约,约定及笄之后,便行婚事。
“雀风,你说这星轸长相如何?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那般俊如仙人。”
“雀风,这星轸好像已然上百岁,不会是个白胡子糟老头吧。”
“雀风,不然咱们先去探他一探,怎么样?顺便去外面玩玩。”
玄霜坐在海边礁石之上,海风吹起她的头发,手中的泠泠的霜花剑投射出女子倾城之貌。
名唤雀风之鸟,震动起自己绿色的羽翼,低徊浅吟,意语千言。
是夜,玄霜便换上一身利落行衣,乘雀风去往南方袁峤。
沧溟之水又黑又急,浪涌风疾,一方舟在风浪中飘摇不定,眼见之个猛浪将其拍碎船板,身负重伤的白衣男子也落入水中。
玄霜在半空中看到如此情景,不忍世间生灵就此殒命,一个猛冲跳入海中。
雀风在半空中长鸣啼叫,盘旋许久,却仍不见素衣女子浮出水面。
砂石绵软,海水冰凉,玄霜茫茫然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张干净素雅的脸。
男子静静卧在沙滩上,有几分落魄、有几分凄楚,但仍没有改变他卓然的气质。
平视过去,只瞅得一身白衣青裳。
他忽而睁开眼睛铮铮然地看着玄霜,长眉如叶,一双眼睛,似乎满含潋滟光彩。
盯着那眼睛,只觉样子煞是精致,画描的一般,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风在沙滩上扫过,远山上的树叶哗哗作响。
好一会儿,他微微蹙起眉头,双目更显修长。
星轸盯着她,忽而目光一厉,猛地抬手挥剑指向玄霜。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玄霜自知人心叵测,也深谙这江湖隐姓的必要,眼神中光影明灭,只盯着脚下的砂石,一句话也不说。
星轸袖子底下的手用力攥着,额上青筋隐现,强行运气,箭步冲到女子面前,一手用力捏住她尖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冷声道:“你是荼与的人?”
玄霜目光隐忍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僵硬到:“不认识。”
“说,你到底是谁?”长剑一抖,更显冷厉。
玄霜倔强地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浮起一个从容的笑,幽幽道:“在下黎九,是东海袁峤的人。”
反正是互有婚约的,也不算骗了他。
玄霜挑了挑眉,袖中的寒霜剑幻化成一尺无鞘短刃,锋利的刀刃寒光肆意,在指尖灵活转动。
她凑近他,温和有礼的微笑中透着几分魅惑,声音十分好听:“公子不必惧怕,我并无半分恶意。”
言语间,刀刃便斜斜的横在男子颈边,流纹飞霜的刀柄抵着星轸的下巴,他不得不抬起头来,下巴的弧线十分优美,看起来有一分窘迫。
一双眼睛盯着刀刃,声音清冷柔和:“这叫没有恶意?”
玄霜讪讪一下,眸色静雅,气定神闲,刀刃推开他的剑,边说边拍拍自己身上的砂石:“那还不是公子先动的手,我也只是自卫而已“
星轸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疑惑,微微垂眸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玄霜,神色恍然。
见他面色不善,玄霜也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腰畔的天青色缎带系着两块玉珏,走时随衣袂轻响,玄霜便发现男子一直跟着他。
“公子,别过。”回头作了个揖,自顾自地走,半晌发现男子还在跟着她。
玄霜不想多生枝节,看了眼男子苍白面色,决心不再理他,自觉加快脚步,走出两步却听见背后轰然一声。
回头男子已然倒地昏迷。
双眼紧合,眉间微蹙,玄霜往前凑近一点,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哎!醒醒
拖着男子沉重的身子走了半晌,肩上的人仍不见醒,树木隐隐,还能听见远处畎兽的长鸣。
玄霜嘴里嘟囔着埋怨,脚步却未停下。
泠雾渐渐浓郁起来,整个区域都影影重重,玄霜饶是从跟着师父没少见这些神怪也不安起来。陌生异域,还带了个拖油瓶。
沙砾和带刺灌木在月下发出金属般的冷光,连绵无尽。
随着狂风的吹拂,那些树木宛如长了脚一般,以人眼看不出的速度缓缓移动,俄顷周围的地形便完全变化,步步紧逼的枝条垒砌成密不透风的高墙,乌泱泱的朝着玄霜二人袭来。
她闪电般起身,由卧姿站起,下意识握紧了袖口暗藏的剑,肩臂蓄力,眼神亮如寒星。
猎猎风沙作响,周身仿佛有气旋涌动,带起沙地飓风般的凄厉。
那些由远及近的藤蔓发出簌簌的压迫,几乎已经近若头顶。
脚下男子还未醒来,玄霜只得护着他尽力劈砍这诡异的藤蔓。
藤条如匆匆落雨般挟裹而来,席卷着天色,寒霜剑在她手中泠泠幽光化为剑气披荆斩棘,却只能庇出一方地。
被砍断的藤条迅速黏合,仿若不死又重新像他们逼近。玄霜体力不支,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踉跄,心想,这下可好,多管闲事把自己搭进去了。
玄霜已单腿袭地,手举剑柄,尽最后一份力护住两人。剑尺冰凉,割裂的树枝碎屑飞快地旋出,由于近距离而划破她的脸。
就在此时,青鸟长鸣,划破了原本轰鸣的森林。
雀风~
玄霜高喊一声,下一秒青鸟便托着两人伏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