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牧看着这位掌管徐州未来八九年的最高行政长官在沉思,他也怕,怕这老家伙万一脑筋了缺了一根弦,把自己咔嚓了,当下也不敢打扰,想着这人也算是征战一生,从鲜卑到西凉,如此赳赳英雄,征战多年之人岂会被阿满的大军吓死,其中缘由却也沉没于历史中了。于牧叹口气,忽听到陶谦询问,喜上眉梢,老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也为了老陶那一丝还未泯灭的英雄之心,还是帮帮他吧,至少这个人也是让徐州在战乱之后休养生息,与民还算是厚道,说不定还能让他多活几年。
于牧打起精神接着道:“大人以徐州万民为念,实是徐州万民之幸。”巴结了两句,话入正题,“我徐州虽说匪寇之患也已平息,但北接青、兖,西接豫州,南临扬州,徐州又无关隘险滩,如此四通八达、物阜民丰之地必为临近州府所觊觎,若天下有变,除却大人的丹阳精兵外,我徐州再无可战之兵,彼时将白白把徐州之地拱手让与他人。”
“那依牧之之意,眼下当强军而非安民?”陶谦听得一惊,按耐不住问道。
“非也,虽说现在朝廷也有些不济,但却是天下正统,须臾间不会土崩瓦解,我徐州要做到得是未雨绸缪,安民与强军可相辅相成,同时进行,以待天变。”于牧缓缓答道。
“如何绸缪,还请牧之快快道来,不要如此拖拉。”陶谦养气功夫再好,到底带兵多年,喜欢直来直去,被于牧一番试探,一番惊吓,脸上有些挂不住,磨出了些火气。
于牧也不敢再装十三,拱手道:“大人恕罪。绸缪之策可归结为招贤纳士,与民休养,教化蒙童与军屯养兵。”
陈登看着于牧,惊讶于此策的大气,一双深邃的眸子有疑惑,有欣赏。
“招贤纳士以稳定徐州,发展徐州的施政纲领出发,广招徐州本地甚至附近州郡人才,颁布招贤令,无论世家子弟抑或寒门子弟,只要德才兼备,皆可为我徐州服务。但也不单单只聘请文官,武将也要招募。不日陈纪大人将到徐州参与麋家小妹招亲,使君大人可派人委托其为招募文官的主官,但其不愿为官,还需大人费一番功夫,不过陈大人醉心于治学,若大人以学院师长相邀,可能他也不会拒绝。武将招募自是以大人为主,战阵统兵,武艺较量,有能者居之。”于牧抿了抿嘴唇,这老头也太抠了,说这么久也不上茶,却又怕这老头火气上冲,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与民休养倒也不难,却要大人向朝廷上书减免赋税,或两年,或三年,徐州亦可恢复元气。教化蒙童一事功在当下,利在千秋,草民以为安民之策已述尽,但却要再增一科,医学,学医成才之人不单单可救万民之病痛,亦可补充军中医官,大人南征北战,这战场上的伤痛多为外伤,若能及时救治,当可大大降低伤兵的死亡几率,我家中药铺华大夫医术精湛,且心地纯善,前些时日还曾向城外流民发放汤药,所谓举贤不避亲,华大夫当可为医学师长。”于牧一气说完,实在口渴难忍,端着陶谦面前的水就喝起来。陶谦哈哈一笑,倒也不以为忤,吩咐上茶,想着回来当日听说城中有人向流民发放药汤,治疗头疼脑热,倒也想见见这位良善之人,只是不知此人就在面前,对于牧的好感也有了几分。
喝完水,于牧朝陶谦拱拱手致歉:“实在口渴,大人见谅。”陶谦却笑道,“无妨,不够还有。”
于牧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大人,最后这军屯之策其实是安民之策的延续,我徐州境内的流民怕是有10数万,流民中虽有我徐州之民,但毕竟是少数,多为其他州郡之民被乱军裹挟,流民虽是我徐州的隐患,若处置得当,却可为我徐州增加二、三万可战之兵。按照安民之策的法子,明年秋收后即可让流民真正稳定下来,再加上建立书院以教化其子孙,百姓衣食虽不说富足,但也大大改善,子孙教化而知礼仪,这不稳定因素就彻底被扼杀了。彼时招募的武将也已到位,大人可选派武将从流民中挑选清壮操练,不出半年即可成军,流民感念大人恩德,想来也不会拒绝。臧将军所辖之兵扩充至两万当不影响东莞郡之财政,同时亦可划出一块地方,农时耕种,闲时操练,使其自给自足,减少州府负担。大人之丹阳精兵也需扩编,以下邳郡之富足,扩充至三万当不影响府库负担。当然,此次扩编可分四至五年,逐年完成,勤加操练,以达强兵之目的。待明年之后,在泰山、彭城、广陵择一要冲之地,设立兵营,兵营却不满编,以五千为数,大人之兵驻守下邳,臧将军之兵驻守泰山,流民所成之军分别驻守广陵和彭城,除大人之兵外,其余三地之兵以半年为期轮换驻防,当不影响春种秋收。此法亦可让周边州府以为我徐州仅仅三、四万兵丁,实不知我徐州已有八、九万军队。到时退足以自保,进亦可有一战之力。但却还有一处花费颇大,恐徐州难以承担?”陶谦正听得兴致盎然,却又被这小子断了瘾头,当下有些愠怒,也怪这小子说话爱掉包袱,陈登一看老头要发飙,忙拍向于牧,“牧之啊,我徐州府库充实,不会没有承担不了的,说吧,也好让大人决定。”
于牧也知自己刚才差点引得老头发火,感激的看向陈登,“我徐州及周边州郡皆为平原,即使选择了要冲之地驻守,若以步卒为主,恐怕仍会有不测。草民以为我徐州军当以骑兵为主,而我徐州没有马场,若从外地购入军马,再在泰山建立马场,恐徐州财力不济,故而有所忧虑。”
陶谦捋着胡须,想着前几年自己的步卒在西凉战场上吃了骑兵不少的亏,也知骑兵的厉害:“牧之言之有理,若要购买战马,西凉太远,且要从京师通过,太过碍眼,只能从幽州购进,走僻远之地,当可掩人耳目。我当时在幽州为官时,也与当地部族打过交道,只是这费用确实有些昂贵,元龙有何妙策?”
没想到这老头还想到掩人耳目,一方诸侯还是名不虚传的,陈登听到问话,也是皱着眉头,心中暗道:你都知道价钱贵,我怎么想得到办法。忽然想到一人,也不迟疑,拱手道:“麋家乃徐州大族,生意遍布我大汉疆域,现任族长麋竺急财好义,大人何不召见,或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
不一会儿,麋竺来了,也许是走的太急,白胖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见到书房中的陈登和于牧,也是一愣,他也来不及多想,拜见了陶谦,陈登将军马一事告知麋竺,麋竺想了片刻道:“大人,幽北之地良马虽多,却价格昂贵,但现在其部落间经常相互攻伐,草民也是许久未到该地,不过该地不产食盐、茶叶,以前草民与之经商均以茶叶、布匹与之交易牛羊、皮草,若是大人能够以食盐与之交易,恐能节约不少。”
陶谦和陈登听及此,想着今日议事厅的海盐一事,同时看向于牧,这小子在这等着呢。于牧看着两人的目光,马勒戈壁,这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啊,忙解释到:“草民年方18,从未去过幽州,哪里知道这食盐还能换马,只想着能让百姓有点好日子过,实不敢欺瞒大人。”
陶谦想着这小子恐也不敢如此算计自己,忽又想到这小子品行端正,刚才的一席话也是丝丝入扣,步步为营,比自己的两个儿子强多了,若是将此子收入囊中,也是一大助力。当下看着于牧的眼光也柔和了许多,也不再问麋竺食盐之事,眯着眼睛道:“牧之啊,不必惊慌,家中还有何人啊?”
三人皆是一愣,于牧不敢耽搁:“家父早逝,祖父云游四方,不知现在何处,只有母亲与我二人。”
“喔,牧之尚未婚娶?”陶谦问道。
于牧点点头,陶谦笑着道:“牧之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你也该早点成家侍养母亲啊。今日之事就议到此处,元龙、子仲你们先回吧,明日再议。”
说完二人告辞,独留下于牧,于牧看着二人离开,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时进来一女子,“爹,你看这都什么时辰,刚才人多,不敢来叫你,你不来一家人都吃不了饭。”
陶谦看着天色居然暗了下来,没想到这一通话居然大半天过去了,当下拉着于牧一起入席。于牧推辞不过,也不知陶老头怎么与她夫人说的,那亲切之态让他如坐针毡,吃了几口便告辞一溜烟出了门。
刚出门,却看到麋竺与陈登还在外边等着,看着他的神情颇有些暧昧,“恭喜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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