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外头的徐五却清朗的笑了起来,很是宠溺地拉开被子将放在她的头顶,缓缓揉了揉。
“时候,我娘给我讲鬼故事,我也吓得要死,就和你现在一样。”说起从前的时光,徐五的眼中难得出现了柔软和温情。
许夏缓缓的将头探出来,“那你能不能讲点别的故事,我……”怂了。
谁知道徐五讲鬼故事的水平这么高?她要是早知道,肯定早就怂了。
现在被叨扰得是半分睡意也没了,而且竟然还有点期待徐五继续讲下去。
“其他的故事便不会了,我娘只给我讲过鬼故事。”
天哪,他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童年啊?
“所以,一起挤一挤吧?”
“想都别想!”许夏捍卫主权似的裹紧了被子。
徐五也不强求,而是直接席地坐下,将头靠在床沿边上,可怜兮兮的点了点脑袋,徐徐入睡。
内心有点良心不安,许夏抬手丢了个枕头给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天亮了就赶紧滚吧!”
他清朗的嗓音轻笑一声,道:“好。”
合上眼,却一丝睡意也无,便忍不住向徐五搭话,“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五也乐意回答,眉眼间温柔得不像话,“我娘是个很好的人,温柔细致,贤惠传统,只是偶尔喜欢作弄别人,性子倒与你有几分相象。”
听到徐五说自己像她娘,心里顿时有种微妙的感觉,总觉得别扭的慌,但是心里终归不是滋味,“那与你有几分像呢?”
“哈哈,一分也无。”说罢,他颓然地闭上眼睛,斜靠在床头静静入睡,眼睫一颤一颤的,仿佛一只寒风中颤抖的蝴蝶。
许夏忍不住朝他伸出手去,脑中忽然闪出曾经闲暇时看过的一句话,“人生有三样东西是不能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越是回忆越会苦不堪言。所以啊……咱们做人要往前看,对吗?”
她的手腕被攥住了,无法挣脱,徐五的掌心温暖包裹着她的,“好。”
“那个……我能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吗?”好奇心会害死猫,可是许夏的好奇心一点不比猫差。
“不行。”
“就看一眼。”她恳求的说道。
“不行。”他依然拒绝,不容商榷。
“那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揭开面具,看个究竟。”
“好啊。”徐五轻笑一声,悦耳的低沉嗓音靡靡徘徊在耳边,带着催人入睡的魔力。
许夏最终还是没有熬过他,自己先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床边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恍然昨夜的温存缱绻只是一场梦。
江天武和江星海在楼下喝着稀粥就着油条,江星海看见楼上的许夏开门出来便挥舞着油条冲她招手,“夏,快下来吃早饭。”
“来了。”她应了一声,眼神却在寻找另一个身影,只可惜客栈内并没有他的身影。
落座后,她忍不住问了徐五的动向,回答她的却是江天武,“徐盟主回京城去了。”
她莫名感到有些失望不舍,手中慢吞吞地把粥和油条往嘴里送,机械地咀嚼了一番。
“吃完饭咱们就立即上路吧,许姑娘若是无处安身,也可一同前往。”江天武看着吃得慢吞吞的许夏和陪她一块慢吞吞的江星海,愁眉不展地说道。
“啊?去哪啊?”
“当然是回许都,你的伤势耽误不起,需要回去疗养,而且因为刺杀一事最近风头有点紧,这趟回去正好替你把亲事操办了。”
“爹!你还没放弃啊!”
江天武一拍桌子,“再晚几年就耽搁不起了,哪个好姑娘愿意等你一辈子?!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到这里,江星海的视线不自觉瞟到一旁的许夏身上,许夏见状立刻举杯挡住了脸,顺便侧了侧身。
江天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于是不再多说,只是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出门而去。
骑上了回程的马匹,许夏不太娴熟的驾驭着马儿颠颠地跑着,不疾不徐的跟在江氏父子俩身后,他们骑着的枣红马速度匀实,迈步平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反观她身下的这匹老黑马,简直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典范。
不过也正因此,他们路上总会稍作停留,一来等待许夏的步伐跟紧,二来休息一下赶路更有效率。
这日他们赶到一处亭下休憩时,许夏望着路边的野花野草,深邃葱郁的样子,不禁感叹时节变迁之快,一年半载眨眼便从指尖流逝。
江天武从江星海手里接过了水壶喝了一口,犹豫着不知要不要递给许夏之时,眉头却忽然深深皱起,耳朵灵敏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神情肃穆起来。
“爹?”江星海注意到江天武的凝重,也跟着屏起了呼吸,提高了警惕。
“有一队人马过来了。”
“那怎么办?”
“把马藏起来,然后再躲好。”
“好。”许夏和江星海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他们赶紧把马匹藏到了比人还高的草丛深处,自己也伏下身子,趴在草里大气也不敢出。
为了以防万一,江天武把马往更深处藏了藏,然后用运功瞬移的身法,躲到了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上,借着其枝繁叶茂的掩护,将身形完全掩住。
过了片刻,果然有一队人马赶来,只见他们形色匆匆,当先为首一人面色青白病态却依旧英姿焕发,眉宇间透露着难掩的高贵气质。
“吁!”忽然他勒马悬停,眉头紧皱,环望四周一圈,忽然抬手命令所有人都停下。
“殿下?”副将勒马走近几步,“追捕刺客的皇命已经颁下,如今各个关隘都在严加捉拿,殿下万金之躯怎可亲自劳驾,还是速速回京吧,陛下、皇后和太后娘娘都十分挂念殿下啊。”
秦墨言没有吱声,只是斜眼瞥了他一下,四下便噤若寒蝉再没人吭声了,他目光冷冽的环视四周,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正在缓缓出鞘。
趴在草里的许夏和江星海感到一阵严寒的压迫,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哆嗦。
江天武蹲在树上眉头一皱,顿觉不妙,身子一转,连忙双臂展开从树上跃下,落地后回头,只见方才藏身的树杈上站着一个浑身混黑散发着迫人寒意的人,他手中的钢刀在树干上砍出一道深长的痕迹。
若是刚才没有及时躲开,这一刀劈在人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吾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杀意,低声嗫嚅了几句,好几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模糊黑影从四周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几个黑影从许夏和江星海的头顶以及身边掠过,却好似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似的,直接过去了。
他们无声无息却又行动迅速,就连秦墨言身边的皇亲卫都吓了一跳,直到秦墨言抬手安抚道:“别怕,自己人。”才纷纷安静下来。
这些黑影气势汹汹地将江天武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对许夏与江星海却毫无敌意。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江天武眯起了眼睛,大有深意的瞧着秦墨言。
“这话应该轮到本宫来问江大盟主才对吧?”秦墨言讥笑着反问。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太子殿下莫非是要平白扣什么罪名在我头上不成?”
“江大盟主可真会装蒜,也罢,便跟我回大内天牢中慢慢说道吧!”话音落,所有的傀儡一拥而上,身边的皇亲卫也纷纷拔出刀剑准备迎战。
江天武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讲情面,说动手就动手,“太子莫非是想挑起武林与朝廷的争端吗?这个罪名,您可担得起么?”
“呵?威胁我。”秦墨言抱臂正襟危坐,看着不肯拿出真正实力的江天武应付得十分狼狈。
“武林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太子若是将我抓入天牢,我盟中众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江天武,你陷害洪山派,又挑唆其残党行刺皇上,若非你的好儿子牵扯其中,你又怎会亲自来收拾残局,如今竟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真是笑话!”
“你!”江天武惊疑万分,犹如被一道晴天惊雷劈中。
躲在草丛中的许夏几乎傻了眼,捏紧了拳头,新仇旧恨一块涌上心头。
“怪只怪你野心太大,胃口太,我秦家天子真龙护佑,才未让你诡计得逞,抓你回去复命,于本宫只会是名正言顺,剿灭逆贼之功。”
“好一个剿灭逆贼之功!原来那徐五只是假意与我合谋!想必那玉玺也定是假货!”听到此处,江天武已是万念俱灰。
“倒也不是赝品,只是这玉玺有一明一暗之说。”一个身影从暗处里走出来,脸上戴着银狐面具,不是徐五又是何人。
“一明一暗?”
“明玺自然是天子持有的镇国玉玺,而暗玺,则是归我暗盟世代持有,作为效忠历代皇帝的信物。”
“说得好听,朝廷鹰犬!”江天武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总比江盟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好,到达如今的地步,脚下怕早就堆满了亡魂尸骨。”
“哈哈哈哈哈哈——”江天武仰天长笑,睨视着他们所有人,“成王败寇,你们又如何明白,我一路走来的艰辛,没想到如今竟栽在了几个娃娃的手里。”
“不过……最后的结果,也未可知呢。”
一颗红丸从袖下溜出,飞快的含入口中,顷刻便化了开去。
江天武眼眸猩红,脑中酸胀欲裂却依然保持着十足的清醒,他拿出一支信号弹,拔掉引线,只听“呲”的一声,那东西便窜上了天空,炸开一片血红色的烟火。
“不好,他还留了后手。”许夏暗叫不妙,身旁的江星海却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
被许夏连忙按住,“你干什么?”
“你要我对着自己的父亲见死不救吗?”江星海显然是失了智,竟不顾许夏阻拦要冲出去。
“你重伤未愈,如何能战?”无法,许夏只好拼命拉住他。
他还是不听。
“你爹已经叫了援兵了,你过去只会给他添累赘而已,到时候被秦墨言抓住拿来威胁你爹自尽,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许夏差点就要扇他巴掌了,好在他还有理智,听到许夏这么说立马恢复了清醒,分明了其中利弊,没有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
“哈哈哈,正好狂化丹的研制也初步完成了。”江天武的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强壮魁梧。
“就先拿你们开刀吧。”他舔了舔嘴唇,猩红的视线中一个傀儡被他单手捏成了两截,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