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什么是最恐怖的事情?那死亡一定是候补之一。有的人认为死亡就是永久性的深度沉睡,不伴有任何感觉和意识;也有人认为死亡就是身躯的崩坏,意识的轮回。无论是何者,都伴随着人们对死亡这一未知存在的恐惧和对这份恐惧的抵抗。最可怕的死亡往往不是化为虚无,而是其自身的意识化作永恒的一,徘徊在唯有零的黑暗中,那份孤寂和绝望比自身化作零更痛苦。而现在,何德拉就处于类似的境地。
当然,并不是指何德拉真的死了。仅仅只是各种感觉消失了,看到光的眼、听到声的耳、嗅到气的鼻、舔到味的舌和碰到物的身都无法发挥作用,对他而言,世界变成了虚无之物。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还得说说光明神那家伙给他的雷罚。
一开始,光明神为何德拉特制的雷罚仅仅只是给予痛楚,最终往往是何德拉自身意识无法承受那痛楚而晕厥;到了后面,被神雷劈得太多的何德拉开始产生雷抗性,从而得以抗衡雷击的痛楚。发现自己雷罚效果减弱的光明神果断加大神雷密度,接着何德拉雷抗性进一步增强,雷罚效果再次减弱。
这无限循环的攻与防最终以何德拉自身意识的退却结束,他现在就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侵入身体的电流封锁在了脑部,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所幸这只是暂时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很快身体就能回复一部分知觉。但这片刻的孤寂让他想起了前世能力暴走的情形——只有他是特别的,是那无法融入到零的世界的一的绝望。
等到雷击电流被身体所消化后,何德拉取回了一部分感觉,这让他有了新生的痛快感。虽然仍旧全是麻痹,时不时有一丝酥痒和痛楚传到大脑,但这也比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得多。随着时间过去,渐渐地能听到一丝杂声、能感受到碰触大地的实感,但这个过程对何德拉而言太过漫长,反而引起了他的痛苦——这就是人类的本能与欲望吧!当自己深处黑暗一无所有时,就会拼命抓住那唯一的光,并心怀感激;当自己有着黎明的光辉,就会迫不及待得到全世界的光,并对所有阻止自己的事物心怀怨恨。
当何德拉恢复到能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野阻碍了他分辨自己现在在哪。但好在听力已经恢复到能勉强判断出一个人说的话的程度。他集中注意力,隐隐能听到米娅饱含怒气的声音。
“你说……啊?这……怎么……”
同时他还能听到另一人的声音,但因为离得太远,何德拉分辨不出是谁说的。
咆哮声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期间还听到米娅的哭泣声。何德拉现在越来越想知道是哪个混蛋将自己妈妈弄哭的,绝不原谅他。
接下来是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何德拉被遗忘在这里。待到何德拉稍微恢复身体能力,从一长椅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会议室。这里是家里有大事才会聚在一起的地方,一般没大事或者事情需要保密的话,反而会选择私人房间或是餐厅。
又休息了一会儿,何德拉基本恢复了行走的能力。既然没有其他人,他也只能自力更生,清洗被雷轰得漆黑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到二楼,期间没碰到任何人。空荡荡的走廊让何德拉感到非常奇怪——就算从那个事件之后,他们家的佣人相对被削减了不少,也不至于在这时间点上一个人都没有。
何德拉在自己房门口驻立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内传来完全陌生女人的声音一度让他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孩子的嬉笑声。回想过去的零零总总,啥时候,他的房间成了孩子的游乐场和公园了?算了,何德拉甩了甩脑袋,心想反正这个房间是他的,再怎么说其他人也不会喧宾夺主吧。
推门进入,看见房间里果然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冷棕色卷发被扎成单马尾,棕黑色的眼睛惊讶地望着他;红润的嘴唇不断张合,欲言又止的神色表露无疑;匀称的身材和黄色的皮肤,身上穿着件没有多加装饰的衣服;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不断甩动的尾巴。魔族的女人身后是两个婴儿,黑发婴儿在软地毯上爬动,银发婴儿则坐在软地毯上。
何德拉首先开口询问:“请问你是谁?”
“何德拉殿下,原来您在这里”。
葵不知何时出现在何德拉的身后,突然向何德拉搭话吓了他一跳。看见那个魔族女人仍没回话,何德拉向葵询问:“她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葵以最简单又最震撼的话语告诉了何德拉答案:“她们是您的新妈妈和妹妹们”。
突然间告诉何德拉这种事情让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稍微沉默了一段时间用来思考,结合刚才会议室所了解到的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脑内不断冒出的外遇、出轨、人渣等词与自己老爸的形象相重合,同时那位人渣老爸在他脑内地位直线下降,降到了比伊欣还低的程度。
不过何德拉转念一想,反正这是上一辈的事,身为一辈的自己还是别管了。先拿衣服去洗个澡,回来看看他的妹妹们,视情况来决定以后对自家老爸的态度。
何德拉这次没有去顶楼的泳池,而是去二楼的浴室。速度解决洗澡问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何德拉看到葵和他那不知名的新妈妈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场面冷清到了极点。不过看她们两个好像没那么尴尬,估计是因为两人都是不习惯交谈的人。他转头看向那两个家伙。黑发的家伙正在他的积木玩具城中爬来爬去,时不时地一屁股坐翻在地,用那双稚嫩的手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圆嘟嘟的脸一张一合,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另一个银发的家伙就安静多了,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差点让何德拉误以为是个精致的娃娃。
何德拉和葵打了个招呼,便朝两个家伙走了过去。貌似发现了何德拉接近她,银发家伙转向他,用那双奇怪的眼睛盯着他看。两世为人,何德拉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怪异的眼珠和瞳孔。原本黑色的眼珠在正视他的那刻,变成了血红色,紧接着变换成淡蓝色;中心的瞳孔一直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怪异的眼睛配上那无丝毫表情的脸,着实有些恐怖。何德拉心想:要是伊欣姐碰到她,或许会被吓哭也说不定,但他就不用担心了。心理素质高超且从以前开始就想当个妹控的他就丝毫不在乎这些,抛开杂念,顺带将那瞳孔中夹带的细微感情无视掉,何德拉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不哭不闹,依然保持那副无表情的样子反而让何德拉有了想笑的冲动——主要是想起以前,瑞斯大概也是这么看他的吧。在黑发家伙身边将她放下,何德拉仔细对照两个人的面貌。即便表情不同,也足够相似的两个家伙应该就算同卵双胞胎。看到何德拉这个陌生人,黑发家伙直冲冲往他这过来,一头撞在他腿上,倒也没哭,甩了甩头,边拍手边笑,精力十足。同时看见银发家伙无动于衷的神色,让何德拉恶作剧之心不断萌发,伸手狂揉她的脸。即便她面上没有展露什么,但不断拽紧的手和从静到动的尾巴暴露了她的心情,所以何德拉决定在她真的讨厌自己之前罢手。
之后,何德拉跑着回那位新妈妈身边,问:“新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稍微等了片刻,她才开口说:“……何德拉殿下……我叫琼”。
似乎很不擅长跟别人交流,连简单的自我介绍都要想边想边说,这一点和葵不同,葵只是不喜欢说话。
我又问:“琼妈妈,两个妹妹叫什么?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这一次,葵代替琼介绍了两个家伙:“何德拉殿下,黑发女孩是姐姐叫卡娜,银发女孩是妹妹叫卡娅”。
对这方面情况有所了解了的何德拉问出了另一个疑问:“老爸和米娅妈妈他们去哪了?怎么没看见他们的人”。
“今天是伊欣公主的生日,陛下他们在王都为公主举办了个大型生日宴会,现在陛下他们都在宴会上;其余下人在室内广场准备在这里举办的型宴会”。
今天是银月历八46年5月46日,是属于伊欣最重要的生日。何德拉感慨自己被雷劈脑回路都短路了,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了。不过他想到刚刚才发生那种事,仍坚持去开生日宴会,估计是米娅妈妈坚持的吧。
将那事放一边,何德拉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家伙,又爆出一个疑问:“两个妹妹几天了?”
看她们已经可以爬的程度,出生估计接近一个月了。葵估计也不知道,只见她跟何德拉一起望向琼。
琼犹犹豫豫了好久,终于组织好语言说:“她们两个出生已经四个月了。……不过陛下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瞒着他”。
欸……四个月?何德拉心想自己四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能够打酱油了,而她们貌似还不能顺利地走路。难道魔族地婴幼儿时期很长吗?还有要说一句,孩子都四个月大了,还不知道的老爸人渣级别又上了一层。
这时,葵突然插嘴说:“陛下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