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辛短暂地回答了魏坚的问题之后,忽然笑道:“王爷该不会觉得我和这个皇帝有什么关系吧。”
魏坚摇头:“最多就君臣的关系。而且你的身份也没有作伪的可能性。只是问问而已……”
宇文辛沉默地看着魏坚,眼神中却带着些许询问,似乎准备等着魏坚自己把话说清楚。
梁今今寻思道:“白癸还说什么了吗?”
魏坚顿了下,回神道:“他说这情况同他的跟班很像,希望我能仔细查一下导致年叔这个病症的根源。……今今,那天和你老吴去看了那些花对吧,你还说那些花特别厉害。”
“嗯,”梁今今道:“老吴连根将它们拔起,最后还是没死。而且……我当时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开始复生了。简直像活人一样。”
宇文辛诧异道:“能复生?是……还活着?”
梁今今摇头:“不是,根系枝干都已经枯萎了,但是花还在生长,而且香气比之前还要浓烈。”
宇文辛脸上的笑不见了。
“是……那种毒?”
魏坚:“但是年叔没有死。是不是还不好说。”
梁今今扭头朝颜子芸招了招手,问:“师姐,你觉得呢?”
颜子芸道:“没见过那些花,我怎么觉得啊?”
魏坚忽然转头过来,说:“闻到味道可以吗?”
颜子芸愣了下。
梁今今当即回味过来,道:“对!师姐!刚才在妍妃墓里的时候,妍妃身上的香味,就是那些花的味道。”
魏坚点头:“妍妃墓这块地方,以前就种有这种花。”
颜子芸沉下脸,凝神琢磨。
“如果是这种香味的话……应该和妍妃棺椁中的那些干尸有关系。妍妃身上的气味没有干尸身上的那么重。”干尸身上经久不散的气味,以及那诡异的盘坐姿态。
为什么其他尸体都能祟化,而这些身上气味如此浓重的尸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宇文辛:“……王爷刚才其实是想问我那个皇帝的死因吗?”
魏坚一愣,随即笑道:“也不算,我只是有些其他的猜测。不过现在师姐似乎需要这个答案,宇文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
宇文辛道:“这种时候了,我还介意什么。这个故事里的皇帝是前朝的睿宗帝,他的儿子就是前朝那位死在先宗手上的最后一任帝王。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睿宗其实是被他儿子用邪功抽干了功力,才归寂的。”
“抽干功力?”梁今今看了一眼魏坚,嘀咕说:“怎么有点耳熟。”
魏坚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白癸中了寒毒之后,就是被人将身体的内力连带寒毒一起转到了无名身上。你是想到了这个吧。”
颜子芸道:“那人是叫丁向对吧。”
“是,”梁今今指着魏坚,“坚哥的师傅和他认识。师姐你要不一起转个信给师傅,让他转问下叶老。”
颜子芸立刻转头去传信。
梁今今迟疑了好一会,随后拉着魏坚声问:“坚哥,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魏坚侧头看她。
“我们进去妍妃墓的时候,不是发现墓里面有很多血迹吗?那些血迹不是一天两天弄上去的。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将妍妃养成现在这幅样子?”
……那些堆积在妍妃墓室两边上成山一般的尸骨,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魏坚朝宇文辛道:“将军,我想确认一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派几个人帮我查一点东西?”
宇文辛道:“很重要吗?在行宫被围困的时候。”
“嗯,”魏坚道:“我想知道这些人的特性,也许能找到对付妍妃的办法。……宇文将军应该懂的吧,现在这个时候,妍妃才是困住我们的关键。”
“……我明白了。”片刻后,宇文辛声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吩咐了一会,随后那名跟对着宇文辛的随从便匆匆离开。
宇文辛的随从前脚刚走,大厅外又匆匆跑进来一人。魏坚原本正要再问些关于妍妃的事情,见状只得先将事情咽了回去。
进来的人面色惶然,进来后就直接砰的一声利落地单膝跪在宇文辛面前,看着这架势就不像是带来什么好消息。
宇文辛率先开了口。
“是后山有情况吗?”
这种默契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来人应该是宇文辛从西疆那边带到盛京来的亲卫。
亲卫弓着背,恭敬道:“趁乱混进行宫的人突围了,我们的人里面有他们安排的人,场面有些混乱,亲卫长正在那边亲自指挥,让我过来询问将军要不要……”
大概是碍于魏坚和梁今今等人在旁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先不要放火。”宇文辛道:“行宫里的东西应该跟我们之前遇上的不一样。”
亲卫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片刻后脸上的惶惶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可他们里应外合,情势对我们很不利。”
宇文辛脸上些许苦恼的神色,他似乎非常慎重地思考了片刻,然后颇为无奈地转向了魏坚。
“王爷,您看……这情形要怎么处理?”
魏坚实在有些佩服宇文辛这种不太像武人的软脾气文官作风。现在这情景要是换成其他几位将军中的任何一位,可能都会撸起袖子自己上场去跟对方拼命。可他的情况不允许这么多,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也已经养成了凡事量力而行的习惯。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将这个问题扔给了宇文辛——他应该笃定这个情况魏坚可以解决了。
魏坚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他抬头看向梁今今,说:“今今,我们过去看看?”
祟尸的事情当然只有梁今今才能完美的解决。
行宫最靠近后山的地方便是妍妃墓附近。魏坚一行人赶到那边,就看到原本围在妍妃墓后方的石墙已经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缺口的里外都站满了人。
梁今今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
“果然是这帮人。”
魏坚:“猎尸人?”
梁今今:“这气味化成灰我都闻得出来。”
魏坚失笑:“你是属狗的吗?”
梁今今瞪了他一眼,反口回了一句:“前阵子新皇还骂你狗脾气呢。”
魏坚脸皮极厚,当即乐道:“哎哟,那不正好?诶……他们是你们这类人的天敌吧,老规矩?”
梁今今笑了笑,说:“我没告诉过你吧,这些人懂的练尸术的人的弱点。修习尸术的人五感会比寻常人敏锐上百倍。死在绣坊的那个男人……”
魏坚出声截断了梁今今的解释。
“我知道。”他曾经去过钟翰的家,见过那些养在他家里的花。那次和梁今今在绣坊边上遇上的时候,见到梁今今对味道如此敏感,他便知道了。
那个晚上,钟翰之所以被带到绣坊中被杀死,也是因为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宛如炼狱,让他束手成为一只无法反抗的待宰羔羊。
魏坚:“但是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拿块布塞塞怎么样?”
“……”梁今今忍不住笑出声,道:“用不着这么麻烦,闭气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高深武学。”
魏坚也跟着笑了,他一边走一边喃喃地吩咐道:“你得看牢点我啊,像我这样人见人爱的高级品,不留神身边就会黏上一堆人,万一不心被人牵走了,你可就损失大了。”
“行了,你还贫上了。”梁今今被他逗笑了,抬左手推着他往前走,右手悄悄将玉笛握在手中,“只要注意妍妃就行吗?”
“不是说了老规矩?”魏坚道:“活人都是我的,死人……除了妍妃之外,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