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

    埃辛在这片大地上奔跑，脚下传来的是如同泥土般粘稠的触感，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也不知是否存在天空。

    整个世界都被漆黑的浓雾所覆盖。

    围绕在身边的黑雾并没有给埃辛带来不适，反而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渐渐地他感受到，黑雾是存在生命的，希望能与他进行交流。

    他放慢脚步，开始聆听黑雾所传授的知识。

    很快埃辛就得到了观察这个世界的能力，他的视线穿透黑雾，发现远方存在着某些人形生物死亡后遗留下的尸骸。他又开始奔跑。

    可无论怎么奔跑，那些尸骸都还是那么遥远，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黑雾告诉他，这是幻象。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幻象也可以化为真实。

    埃辛心念一动，那些尸骸就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简单！不像法术那样，每一段咒语的背后都是精密而复杂的计算。

    埃辛挥了挥手，尸骸上就开始长出血肉，没过多久就成为了人类、矮人、精灵等生命，可是他们的双眼是空洞的，里面看不出任何属于生灵的光彩。

    埃辛又赋予了他们智慧。这些生命得到智慧后，并没有表示感谢，反而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人类。

    埃辛双眼中涌现出一股怒火：他们不愿向我屈服！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周围的黑雾开始涌了过来，将那些生命包裹住。黑雾中传出了他们模糊的哀嚎，但埃辛听到后，只觉得一种复仇的快感自心中升起。

    而后黑雾散去，留下的是一群恭敬而又卑微的生命，他们匍匐在埃辛的面前。

    在这个世界中，他可以随意地创造、毁灭、操控、和改变！

    难以想象的喜悦充斥着埃辛全身每个角落，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双臂仰头狂笑，如同魔神降世！

    ——————

    “埃辛？埃辛！”妮可尝试着呼唤了几声，最后失去了耐心，开始用力摇晃埃辛的身体。

    埃辛突然睁开双眼，吓得妮可低呼一声，变了脸色。

    埃辛从没有见过妮可这副样子，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你突然醒过来，把我吓到了。”在埃辛睁开眼的一瞬间，妮可看到他的两只眼睛全是一片漆黑，但现在又是正常的眼白和碧蓝的双瞳。她认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刚醒来的时候忘了问：一位淑女怎么会闯入绅士的房间？”埃辛拿昨天妮可说过的话开了个玩笑。

    妮可下意识地反唇相讥：“你的所作所为可称不上绅士，不配得到绅士的待遇。”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忽然温柔起来：“昨天你没有来吃晚餐，我很担心你呢。”

    明知道这副可爱的模样是假装的，埃辛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快速跳动了几下：“感谢你的关心。如果有别的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看在妮可把他从刚才的梦境中唤醒的份上，埃辛不介意帮她一点忙。

    被识破的妮可露出羞涩的表情，朝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搬过来一把椅子，端正地坐在埃辛身侧。

    看到妮可这副姿态，埃辛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妮可清了清嗓子，开始发问：“你看完《魔法评议会的诞生》了吗？”

    原来还是关于魔法的事情埃辛摇了摇头：“说实话没看几页。有什么疑问就说出来，我尽可能回答你。”

    妮可从埃辛的书架上找到那本书，摊开来放到埃辛面前：“你看这里提到了魔法评议会的前身是由六个人组成的规模团队，其中维克托、埃兰斯、多琳是魔法师，罗兰、奥利弗是战士，甚至还有一位名叫桃乐丝的女巫。关于这个团队的具体事迹却毫无记载，他们到底做过些什么呢？”

    其实应该是七个人才对和他们有关的事迹属于秘闻中的秘闻，不可以随意透露，埃辛只是含糊地表示：“我只知道他们曾经和某些强敌战斗过。”

    妮可把手里的书翻过几页：“那么这里呢？魔法师犯下的罪行，必须提交到魔法评议会进行审判，除此以外任何形式的审判都不被承认。也就是说，哪怕是皇帝陛下也不能惩罚一位魔法师吗？”妮可转过头来，双眼闪闪发光。

    这姑娘的思想很危险啊埃辛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句话说得太笼统了。首先，魔法师一般分成九个等级，一至四级叫做魔法学徒；五至七级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八级和九级被尊称为魔导师。顾名思义，魔法学徒是不能算作正式法师的，如果犯下重罪法官还是能把你绞死。更何况，魔法评议会可不是用来包庇法师的场所，只是魔法师群体的观念和常人有些不同，对于某些罪行会宽容一些，但某些常人眼里的罪反而会受到重罚。”

    想了一下，埃辛又补充道：“如果只是处罚金币的事，也不需要提交到魔法评议会。所以一位君王真的想对付一名法师，还是有办法的。我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名法师当众羞辱了一个国的国王，并拒绝道歉。在法师们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行，于是国王授意法官判处他一千金币的罚款。没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么多的金币，当法师想从几家商会支取金币的时候，却被告知没有这么多的现金——这当然是国王的手段。然后法官表示没有现金可以用物品抵押比如他手里那根魔杖。”

    妮可完全代入了法师的角色，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魔杖对魔法师而言，就像战士的武器，是半条命啊！那个国王怎么敢要？”

    埃辛笑了笑：“那个国王也不是真的想和一名法师结仇，这件事最后是以法师的道歉收场的。总之想要借着魔法师的身份胡作非为，可没那么容易。”

    妮可觉得有点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么还有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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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辛把妮可大大的疑问全部回答了个遍，才哄得姑娘满意地离开。

    妮可的背影消失以后，梦境中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埃辛紧握起拳头。

    那是打从他记事起就陪伴着他的梦境，每隔几个月就会重现一次，细节处会有些不同，但有一点是不变的：每当从梦境里苏醒，梦中的每一分肆意和狂喜都将化为警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但他深刻地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凭空得来的力量。

    但是这一次的梦境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个月，埃辛心想：“和钻进我额头的黑雾有什么关系吗？”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就算真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我能弄清楚的。”

    看了一眼窗外的朝阳，埃辛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微笑道：“又是一个鲜红而明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