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故事都是沐浴着阳光春风和煦的,就像今天这样阴沉灰暗还伴着浓浓的雾霾天,正对了守一诺的心情,蹲在狭小的房间里,耳畔断断续续的回响着破旧的笔记本发出的抗议声,那声音就像喊破了嗓子的人依旧呜咽的嘶喊着。电脑屏幕上赫然呈现的“辞退信”三个大字,映着守一诺苍黄的脸,浓黑的眼圈,出油的刘海粘在她左侧的脸颊上,守一诺目光呆滞的盯着电脑上的辞退信,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啪的一声重重的将笔记本合起,由于动作较大,就算屋内没有开灯也能看到一股尘屑被震的呼一下飞起又伴随着守一诺的叹息重重的落下。
‘哎,辛辛苦苦不分日夜的为了守住这份工作,早上5点起床出门,晚上经常不知道几点推开家门,不管谁安排下来的工作都拼了命的去做,整整一年零五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还是丢了这份工作。’守一诺依在发霉了的床边,伸了伸蹲麻了的腿,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点了加倍快进的电视剧,那些拼了命努力工作的日子就在眼前一一闪过。她不知道自己那么拼命、那么谦卑为什么还会换来这样的结果,一个月薄薄的薪水,勉强的支撑自己的生活,一年下来都不舍得买一套像样的衣服,连头发都是为了省钱好久都没有去理过了,相比较那些女同事们,今天一个名牌包包,明天一个名牌香水,开着小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她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种另类奋进努力型人才,不管总监多么看不上她,多么的不认可她的工作,她都是每天带着满腔热血去工作,然而啊然而,依旧没有逃过被辞退的命运。
‘滴滴、滴滴’,“守一诺小姐,后天就是交房租的时间了,我已经为你宽限了一个月交房租的时间了,请你这次务必准备好房费,我后天晚上准时去找你,如果你因为工作忙而不在,请把房费打给我,如果后天晚上我还没收到你的房费,我将会亲自去请你离开。”守一诺看着手机上房东发来的短信,两眼发直,兜里的钱就够两个月的房费钱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雨势还不小。
双手撑起疲惫的身体,一转身摔在了潮湿的床上,“是呀是呀,再没有比今天更糟糕的一天了,其实这个小地下室也没什么好,其实在这个人挤人的城市也没什么好,或许我该乖乖的回家?嗯或许我该马上重新开始找一份工作。”守一诺微微上扬了一下嘴角,一抹苦涩一闪即逝。
重新支开破旧的笔记本,拂了拂上面的灰尘,打开了招聘网站,重新写简历,重新搜工作,一切都那么轻车熟路,这些事,守一诺曾经做过那么多次,有时候是她为了自己,有时候是她为了工作。
7月,正是这个城市雨水泛滥的季节,明明出门时阳光明媚,但是这天气翻脸比翻书都快,说下一场大雨立刻就执行起来,也因此守一诺的小屋经常在不起眼的地方绽放着各种菌类。找了一天的工作,伴着夜幕和肚子抗议了一千次一万次后,守一诺虚弱的爬到了最后一盒泡面的跟前,这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它能够拯救骆驼而不是压死她。
有些昏暗寂静的小屋,被唐突的手机铃声所打破,“靓仔”的大名闪动在手机屏幕上。
“喂”,“喂喂喂,一诺,你在干嘛?吃饭了么?下班了么?”电话那头轻快欢喜的声音显得和守一诺现在的窘境格格不入,
“我正打算吃,早就下班了”,守一诺慵懒的回答着,显得又些悻悻的敷衍的。
“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啦?真是见鬼了。我今天拿了奖金,你要不要出来,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呀?”
“算了吧,我都泡上面了,你别总吃火锅,对身体不好。”
“一诺,你怎么又吃泡面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就是累了,懒的动,就对付吃一口”。
“你别吃啦,等我一会,我马上到,等我哦,等我”嘟嘟嘟
“喂喂喂”,守一诺睁睁等望着冒着白烟儿的泡面,阵阵心疼,不过为了不浪费,她还是快速的把泡面全部吃掉。
拉开门的时候,“靓仔”瞪着大眼睛看着一整天没洗脸没梳头衣衫不整的守一诺,满脸的疑惑。
“一诺,你的魂丢啦?你家是不是遭贼啦?”,
“没有的事,我是没收拾,你快进来坐吧。”守一诺无奈的往里面挪了挪。
靓仔是她的闺蜜,从高中时候起就是要好的朋友,靓仔本名‘白榆’,非常好听的名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会在心里回味一番,而白榆长得也真的是人如其名,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容貌。上学的时候流行港剧,经常说“靓仔、靓仔”的,大家开着玩笑给白榆取了这么个外号,一叫就是这么多年。时光荏苒有些名字也许说起来不会再有印象,但是那些被玩笑出来的外号却能让人记住一辈子。
“一诺,你怎么啦?”,靓仔一边帮一诺收拾桌子,将带来的外卖往桌子上放,蹭到厨房看着堆起的小山,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就开始洗刷,见一诺没接她的话,白榆皱了皱眉,低着头一边刷碗一边整理着厨房,虽说一诺的房子是地下室,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生间、厨房、小卧室,该有的家电都很齐全,就是一到了雨水多的季节就特别的潮湿,白榆叫一诺和自己住,一诺总是找各种理由婉拒了。白榆知道一诺的个性,没办法只能在一诺开口拒绝第三次之后悻悻作罢。
“一诺,我给你介绍个新工作吧,你现在做的这个工作工资又低工作环境也不好,公司也不稳定。”白榆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拿眼睛瞟着一诺的反应。
一诺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闷头的吃着米饭,一粒一粒的吃,好像深怕吃快了就没得吃了一样。
白榆盯着一诺看了又看,“一诺,咱们认识好多年了吧,我知道你的个性,总是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总是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能自己做的事情从来就不请求别人的帮助,哪怕别人是好心。一诺,你不累么?”。
一诺手指一抖,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盯着白榆的眼睛,一诺不知道白榆为什么突然间有些生气,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一诺,我现在是想帮帮你,我们两个在这个大城市里打拼,我理解你的个性,可是我询问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住,我领了奖金想请你吃顿饭,不是你跟我一起住了,去吃我请的一顿饭了,就是你亏欠了我,我们是好朋友,是闺蜜,我们理应如此相处,我只是想让你分享我的喜悦。”白榆语气里带着厌倦与淡淡的怒气,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盯着一诺的眼睛。
一诺淡淡的盯着白榆看,好像一下子两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一下子就炒翻了,前一秒还欢欢喜喜的给她打电话,给她带吃的,给她收拾屋子的白榆,突然间就满眼的厌倦和怒气,一诺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失去工作、又即将失去房子的自己,也要在今天结束自己的友谊了?
然而一向在吵架面前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守一诺,还是木纳的看着白榆,一脸的狐疑。白榆等了等终于还是没等到一句解释,哪怕是一句“白榆,别生气”,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一诺什么都知道,但是一诺就是嘴上铸了城门封的死死的,白榆起身抓起了床上的包包和外套,转身走到门口蹬上鞋子狠狠的关上了门。
白榆生气的走了,扔下了一脸茫然的一诺,今天真的很累,身心俱配,好像之前一直堆积的疲惫一股脑的全在今天找上门来,她没心思再继续吃饭,只是将桌子往前推了推,就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吧睡吧,将所有的坏事都睡过去,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一诺负气的想着。
可是一觉醒来,还是一脸的沮丧,今天的天气变的好了,阳关很温和,没有风也没有雨,天气预报说今天风和日丽,一诺一早接到了一家外贸公司的面试邀请,慌慌张张的洗脸刷牙穿衣,把昨天白榆带来的冷掉的饭挑了几个没有馊掉的菜简单的垫了垫肚子就飞奔去了地铁站。
这家公司离一诺的小屋比较远,坐地铁还要转个两趟线,一诺挤在地铁上还在想,如果面试上这家公司的话,是不是要换到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住,哪儿附近有没有比较便宜的地下室出租呢,回头又要多一些时间来查查房源了。然而等一诺下了地铁又七拐八拐的走到那家外贸公司的楼下时,一诺提了一路的精神瞬间崩塌了。
一个破旧的小区,看样子怎么样也得是70年代的房子了,楼梯还是室外的,墙皮早就脱落了,残破的红色砖头都裸露在外面,电线拉的七横八竖的,楼下还有穿着白背心的老大爷在纳凉,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大的白瓷缸子,大蒲扇,竹板凳,穿着白背心的老大爷。
一诺感觉自己被骗了,可是抱着一丝丝希望的她还是走到了老大爷身边,
轻轻的问“大爷,这边有个叫xxx的外贸公司嘛?”,
大爷斜着眼睛瞧了瞧一诺,半晌才目光朝着远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
“没有没有,来了多少年轻的孩子都找这个公司,这个楼都快拆掉了,哪里来的什么外贸公司,小娃娃不要上当受骗啦,现在这世道人的心都变啦、变啦。”
一诺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不过还好,有一些工作经验的一诺早上在接到面试电话的时候,在对方说‘守一诺小姐,为了保证您能按时来参加我们的面试,希望您能先交500元面试费押金到我们公司的账户上,这样当您准时前来参加我们的面试的时候,我们将根据您的守信情况,当场以现金的形式退还给您,请您放心,我们是正规公司,您是打到我们公司的账户中,不会欺骗您的钱财。’
一诺没有把钱打给这家公司,所以当一诺到了面试地点之后,有一瞬间竟然觉得是不是因为没有打面试保证金,所以那家公司在报复自己,把错误的地址告诉了自己。一诺高兴而来失望而归,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最后期限了,看来,自己可能要无家可归了,一早拨通了白榆的电话,电话关机了,一诺知道白榆肯定又飞了。
白榆是个空姐,对于长相甜美,天资聪颖,身高腿长的白榆,真的是再适合不过的职业,相比来说,一诺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大众的个子、大众的脸、大众的工作、大众的人生。
急急忙忙的赶回了住处,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她要抓紧时间赶快找到一份工作才可以,希望找到的工作能够让她预先支付一部分薪水来保住现在的小屋,飞快的投递简历,所有只要是能够去工作的单位全部都投递了一边,一诺关上了电脑,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着,甚是虔诚。
霍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诺决定不管明天会怎样,一切听天由命吧,她脱掉了外套,冲进了厨房,将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都搬了出来,拿着抹布拼了命的洗刷,收拾完厨房收拾卧室,收拾完卧室收拾卫生间,一直到累倒在了床边,“哎,终于都干净了。”一诺盯着天花板看呀看,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能将天花板看穿一样,摸索着拿起了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到了白榆的名字,犹豫了再三,手指轻快的在屏幕上打下了五个字“白榆,别生气。”,然后丢掉手机就冲进了浴室,浴室内传出哗哗的水声。
真静的一天,这一天一诺从焦急到平静再到绝望,看了无数遍的手机,又试着打出去过好多次来确认手机是可以接通的,然而却没有一通邀请面试的电话打进来,一诺想,真是天绝了人之路啊,还有半个小时,房东就要来上门收债来,看来这次自己要被撵出去了,真的要露宿街头了。7点整,门口传来敲门声,一诺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开了门,房东探头看了看里面,又转头看了看一诺,一诺没好意思抬头看他,只是拿眼睛瞧瞧的去瞟房东的脸色。
“我说姑娘,我宽限了你一个月你还没准备出来房租啊?那这次我可是真的没办法了,明天一早你就搬走吧。”
一诺一脸的灰败,还是硬着头皮用极小的声音喏喏的问
“大哥,我这几天就能凑上钱,您能再通融我几天么?”
?房东惊愕的砖头盯着一诺,眼里写满了‘没钱你就别住’,悠悠的开口
“姑娘,我是看你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而且租给你之后你把房子收拾的也挺好,平时事情也少才给你宽限了一个月,而且这大晚上的我也没连夜给你赶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要求太多了,明天早上必须搬走,不然你就交半年的租金。”
一诺低着头,那嘴上的城门又再次被封的死死的,房东大哥气哼哼的转身便走了。一诺直愣愣的站在门口,这次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找白榆?可是,她可能还在生我的气。那还能怎么办呢?
一诺无力的蹲在地上,一滴水在地板上炸开了花,然后又是一滴、一滴,一诺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间小屋是她初次来到这座城市第一个家,也是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小屋,这里有承诺、有甜蜜、有相濡以沫、有欢笑、有争吵、有眼泪、有分别、还有那些回不去的感情。可是现在,就算再不舍得也是要失去了,就像她曾经守不住的那个人一样,今天她也守不住这间小屋了。一诺慢慢的将行李打包,她的行李不多,一个皮箱便都装下了,纸箱里装了简单的厨具,说白了也就两个碗,两双筷子,两个盘子,两个锅。一诺将打包好的行李堆在了门口,轻轻的躺在了床上,无力的盯着天花板,这次她不再用力的盯着了,只是柔柔的看着,借着柔弱的灯光,看着屋内的一切,再看看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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