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班下班的点了，周美踩点来到餐厅，还没换上工服就想着先去打卡，还是被莫姐发现了。莫姐叫嚣道，“换上你的衣服在打卡！”潜藏句是：否则就扣你工资！周美心里明白，要是换上衣服再去打卡，就迟到了，还不是扣了工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时候，明知吃亏却还是得做，而且这种事情，不可能再也没有了，只会愈见寻常，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是去适应。这是周美对自己的定义。

    再看廖，和周美换了晚班，所以这个时候就可以下班了，廖的“普通朋友”早早就等在餐厅门口了，但廖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急的样子，边和莫姐打着招呼边换工服下来。甚至到了快出门口了才想起，卡还没打，廖这才转身回来打卡。然后就勾上她的“普通朋友”的手，走了出去，终于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里。这样，廖又能多十多分钟的工资了，真是聪明的女生啊。为什么叫女生？因为廖不过一个刚满16岁的中专生，做人处事却比快要二十的周美精明不知多少倍。

    看到廖的“普通朋友”，周美免不得又想起陈子麒，初中的每个夜晚，陈子麒也是这样等在周美的班级门口，送周美从教室回到宿舍的。他们会路过校园最大的操场，周美害怕那片操场一望无际的黑暗，所以每次都要绕外圈，走有灯光普照的跑道。陈子麒会挑起话题和周美聊天，说今天练球，进球率达百分之八十，说被老师点了两次名，却都在开差，答不出题来，说隔壁班的某女生居然给他递了情书，征求周美的意见…

    周美面对前面的话题，总是接的很自然的。但面对最后一个话题，却有些犹豫了，想起学毕业期间，陈子麒做的那些事情，周美感到慌乱。

    “那你就答应她啊！她不是挺漂亮的吗？你们挺合适的。”周美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好像不想被陈子麒听到这个声音一样，却又坚持说出声来，偶尔的停顿，听的人心尖上也忍不住跟着一颤一颤的。可陈子麒还是听到了，他轻笑了一声，步伐还是那样缓慢，是一种不想结束这段短途路程，想和身边的人走到地老天荒的步伐。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子麒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两人之间一米左右的距离被缩减至十厘米，还差一丁点儿，就一丁点儿就能听到彼此衣袖互相摩擦的声音了。陈子麒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样温柔，让周美怀疑身边的人仿佛从未相识，他问她，“你真的觉得，我和她合适？”周美不敢看向他的眼眸，内心涌起一阵未知恐惧，周美不知道如何命名这份恐惧，只当它是以前犯错时，被妈妈发现后，产生的一种害怕对方对自己施以暴行的恐惧。陈子麒之前不止一次羡慕过有女朋友的人，而且之前也对自己说了类似想找女朋友的话，所以周美猜想陈子麒一定很想早恋，但早恋给周美和陈子麒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带来不利影响，可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周美还是自以为地顺着陈子麒的心来回答了，“嗯，挺合适的，你不是一直很想谈恋爱吗？现在终于有机会啦！”

    于是，自那天起，周美的回宿舍之路上少了陈子麒，多了舍友，而眼尖的舍友总是时不时在路上提醒周美，遇到了陈子麒，但陈子麒身边站着他的漂亮女友，周美便只能远远的看一眼，再也不能走在他的身边，听他唠叨他的日常了。甚至以周美的性子，就算陈子麒从旁擦肩而过，她也不敢向他喊出哪怕一个名字。

    快到十二点整，眼见着客人稀稀散散的了，周美只求着快一点下班，回家，这样就还能赶上没有熄灭的路灯，能够减轻对黑暗与危险的恐惧。周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拖把开始清扫大厅，可莫姐却说，客人没走，不能提前清理。

    莫姐不急走，其他员工更是不着急，即便是和周美一样的学生寒假工，因为会骑电车，也是完全不怕回家的路程，争取求得多呆一刻钟多得一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