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珍馐国境内已经出现了多地爆发瘟疫灾情的实况,并且瘟疫的传染速度迅猛,死亡人数每日剧增,但因为通讯不变,加上当地官员压制,才没有大面积流传,才不至于闹得没有被传染的地区人心惶惶。
红归知道,并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承认自己的做法过于极端,舍家为大家的做法得不到正派人士的谅解和支持,可他别无选择了,只能用一个至少安放在他身上合情合理的借口,把那些被染上瘟疫的城池割让出去,既可阻挡敌军又可保住珍馐国最后的根本。这是最无耻的选择,同样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灭国和昏君,他选了昏君。
他早已预料到,这样做会招来百姓谩骂,他或许可以解释,但有一句俗语叫越描越黑,他昏君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哪怕他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这样做其实也是为国为民。况且也会有人反驳他,瘟疫蔓延可以控制,天下能人异士这么多,古来爆发瘟疫也不是一次两次,也没见哪一次就灭国了。
一群人要给一个人定死罪,是不会再让其有能辩解的机会,红归早已领教过,若是他再反驳回去,这些人就会拿出他是妖这个事实,让他施法控制瘟情,再不然就是让他舍命保国,这么大的交代,红归才不会选,宁可做昏君。
肯定又有人说了,难道把国土割让出去就能控制瘟情蔓延了吗?还不照样可以相互传染,所以红归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昏庸无能找借口!
然,
割让国土出去,还真就能止住瘟疫往珍馐国内境蔓延。
之前解释了,珍馐国为何没有月亮,其实并非没有月亮,而是被某种东西遮掩起来了,因为珍馐国上方有高人设下了防护罩,但凡是珍馐国的子民和土地,它都能护住千年,注意,是千年,而不是长久。
但如果身为国王的红归宣布,这片土地不归珍馐国所有了,那防护罩就会像个听话的活物,自动收缩,撤开对这块土地的保护。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到外面去听一听,就会发现那些被割让的城池,能看到月亮了,染上瘟疫的人奇迹再现,好转了。
那肯定又有人说了,既然这样那就将所有国土割让出去,珍馐国不就能摆脱着千年的诅咒了?
可这样不就等同于,灭国了吗?
红归抱着老国师被劈得外焦里嫩的身体,嗷嗷嗷的哭得撕心裂肺,“国师!国师!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朕可怎么办!”
若还有一会雷公还来劈他谁能抵挡……
“国师!朕的国师哇!啊啊啊啊……”红归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丧声,圆脸早被泪水鼻涕糊住。在场的暴民看见如此一幕,心中都悲切起来,一边哀悼国师一边忙着捞锅里的青菜塞进嘴里跟着掉眼泪,怕捞晚了青菜烫烂掉。
老国师有特殊法器护体,所以只是受了轻伤,并不曾死,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才昏倒,人都还好好的活着,愣是被红归这号丧一般的哭喊给震到了,悠悠转醒,枯瘦的手一把抓住红归肥嫩的胖蹄子,像是在地狱里被扼住咽喉拼命发出的嘶哑声,来喊红归,
“陛下啊……”
地宫门外只有两座凶兽石雕灯盏,但里面的燃火烧到后半夜时已经很微弱,太监都带着自己的情儿跑光了,没人来添油加火。夜晚冷风一吹,火苗幽幽晃动,映照着老国师全是皱纹的老脸,着实渗人。
“啊……国师!”红归先是被惊吓到尖叫,之后才转变为惊喜,悲喜交加,要哭不哭,想笑不笑,样子很滑稽。
他真的以为老国师从此驾鹤西去,独留他在这苍茫的人世间,受尽煎熬与苦楚,等待那迟迟不归来的良人……
啊呸!
扯远了。
红归止住自己脑中横生的奇奇怪怪的画面,扶老国师起来,铁锅里的青菜已经被暴民们捞完了。
红归本来就愁苦的胖脸,此刻更是生不如死。
怎么的连口吃的都不留给他?怎么地他也是一国之王,珍馐国还没被灭呢,这些欺君罔上的反叛者就如此虐待他。
日后被捉拿下地狱,岂不是连馊饭都没有一口吃了?
雷公判断失误,殃及无辜,正打算卷土重来,再劈一道,势必今夜要把这红枣精劈死,方好回神界交差。
“算他命大,这样都不死!”雷公骑在一朵乌云的头上,愤愤不平的和电母抱怨,满脸凶神恶煞。
电母煞有其事点头,“难道说这珍馐国境内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护佑那红妖?怎的你我二人合力都劈他不死,回回都跑偏。”
“可不是咋地。”提及这个,雷公也是一脸郁闷。
被骑着脑袋的乌云搭话,“一直都听闻这座地宫中有上古神兽,我等夜夜遥望,却从来不曾发现过什么异样,莫不如二位上神去找月亮兄询问一二?”
雷公电母对视一眼,觉得乌云这个建议很是中肯,便催促它带自己去找月亮问清楚,谁知道二人刚飞出去二里地,远远就瞧见一团红彤彤的圆饼朝自己扑过来。
“啊!”雷公电母以为对方是妖怪,惊吓之后便双剑合璧的发挥自身所长朝那团“红”劈过去,顿时电闪雷鸣,整个烟霞市上空都响起了旱天雷,轰隆隆!轰隆隆!正在自家屋顶楼台摆摊卖异域烤肉的耳朵国移民都被轰了下来。
“哎呀!月亮兄!”
乌云被雷公骑得跟着晕头转向,不过还是在一片混乱中认出了那个红圆饼是自己的好兄弟,月亮兄。
“哎呀!乌云老弟!”月亮惊喜交加,瞬间认亲。
雷公电母闻得二者对话,才知道自己劈错了,纷纷停手,收了雷电,朝月亮作揖赔礼,“眼拙认错,还请月亮兄莫要见怪,方才我二人可有伤着月亮兄?若是伤处,可持诊治明书到神界协理赔偿。”
月亮扭扭自己的大胖脸,“不妨事不妨事,雷公电母二位这急冲冲是要去往何处?”
“正是要去找月亮您啊!”雷公几步过来与月亮相握……相对视,双眸凄凄惨惨戚戚中夹带别样多情。
月亮惊讶,“哦??”
“我等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月亮兄。”雷公表明意图。
“何事?”
“与珍馐国相关,”雷公皱起他那两道烧火棍那么漆黑且粗的眉毛,很是苦恼的询问,“不知月亮兄可曾见过这国中所传的上古神兽为何物?可曾目睹?有何特征与厉害之处?还请月亮兄告知,我等感激不尽。”
说完又作一揖。
月亮摇头表示,“并不知,自珍馐国立国初始,我便不得靠近,只得高高在上旁观,国中百姓也不曾见过我,原本都好,只是千年前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哪界的厉害人物,给珍馐国设下了防护罩,我便更不能靠近了。”
雷公电母点头,他们的雷电可以穿透那层防护罩,但威力却大减。且原本是无法的,不知道近这百年来是何故,他们渐渐能出现在王宫上空,也能对其施法了,隐隐的似乎这防护罩在减弱。
千年前,若不是这防护罩,红妖早已被他们劈成烟灰,何止于留这等祸患到如今还修理不得。
真是可恨!
雷公电母陷入沉思,倒是乌云瞧着月亮这身红彤彤的外表很是不解,便问道:“月亮兄,今日既不是天狗食月日,你怎的这般外相?”
“哎呀!”被乌云这么一提醒,月亮才猛地想起来正事,慌里慌张的就要继续往前奔跑,边跑边叫喊,“不得了!不得了!我今夜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红了,我原以为是因我偷吃了海国的国宝过敏所致,现在想来不是了!”
“海国国宝?”
“一只足有房子那么大的鳌虾。”
“……”
月亮气喘吁吁解释,“我吃海物过敏,症状通常都是遍体发红,然后奇痒无比,需得去药岛寻名医诊治,我去了,结果名医说我不是过敏。”
“那是为何?”它跑之后,雷公电母也得跟着跑,所以在地上的百姓就能看到一轮红月后面电闪雷鸣。
“红月引祸。”月亮驻足,显出悲切之色。
上古传说有云,红月被视为不详,凡见者皆祸患不断,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国破家亡。月亮几日前发现自己的异样,求助名医却不奏效,从它接任午夜一班为止,从未出现过除天狗之日自身会变红的情况。
月亮很慌张,想去别界求助,半道就遇上了雷公电母。
而此时,他们停住的地方下面,正是地宫的正中间,乌云惊叫一声,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力量,它瑟瑟发抖起来,直接抖得雷公从它脑袋上摔下来。
“国师!”
红归这回是彻底红了眼,老国师温热的鲜血洒满他的手、脸、衣衫,他惊惶过后,悲痛席卷而来。
原本已经安抚下来的暴民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全部发狂,六亲不认,指挥不听,双眼翻白,扭曲脸部互相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