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靖瞥一眼阮青,咽了口水,说:“我们要不去二号的哨塔看看?”
阮青迷茫地看向卯靖,“啊?”了一声。
“我觉得有点不对,一路上这么久,也没碰到巡防队伍。”
“但是……嗳,走吧,反正都来到这里,没几步路了……”
说罢,二人心里越觉不妙,扭头向着哨塔快步前行。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巡防的人东歪西倒的躺在地上。
卯靖与阮青赶忙跑上前查看。
所有人都没有致命的外伤,只有一些划痕,却全部都不省人事。其中一人手握在剑柄上,可剑未出鞘;其他人则完全没有打算战斗的模样。
阮青心里有些发毛:“难道是如传说中的高手一般,‘咔擦’一下扭断颈喉?我们回去喊人吧……”
卯靖回头看了来路,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哨塔就有烽火和警钟,只要我们能潜进去、通知到其他人,几万大军岂是他能杀得完的?”他下意识抚着手臂上起的鸡皮,“走回去更远,被这些人发现怎么死都不知道。”
四目对视,二人都希望从对方身上获得勇气,可昏暗的月光下,依稀只能看到严肃紧绷的脸,不知道是谁先点了头,互相都觉得对方有把握,那顶硬上就是了。
二号哨塔附近有树木,有些遮挡,但再靠近点就是开出来的一片空地了,他们在此停下脚步,抬头趁着哨塔的火光,隐约看到上下三两人影在动,地上好像也摆放着瘫睡的人,估计是值勤的队伍了。
卯靖回头与阮青轻声合计:“我尽量吸引他们注意,你伺机爬上去,烽火或者警钟,只要通知到其他人,我们就不算白来了。”
阮青身形高瘦,四肢修长,平日里要是惦记起树上的果子,他能轻松爬上爬落,很是轻盈。这么安排也是发挥了他的长处,他点了点头,用几乎是气声一般的音量说道:“你心点,你跑得快,和他们周旋就好,不要对上手。”
二人分头行事,卯靖回想起那些生死不明的同袍,不断给自己洗脑:这些都是狠人,摒除杂念,不能仁慈,先下手为强……
长河军还在行军中,哨塔搭得比较简易,就是一个两层的高脚楼,一般楼上两个人望,楼下三个人守,靠一把爬梯上下。只要有火,撒入烟粉就是烽烟,不过月黑风高可能不易察觉;警钟弥补了夜里烽烟的弱点,特殊的声音在静夜中能传得很远,反而在日头里人声嘈杂,钟声不好辨认。这些警报用具都在上层,阮青绕了一圈,找准爬梯的位置,就等卯靖引开人。
如果远远地用大喊大叫来吸引注意,这调虎离山之计过于明显,对方非但不上当,还有可能打草惊蛇,阮青想上楼就难上加难了;可是如果大摇大摆地走近,自己可没有身手与人过招,更何况不止一人,这离家没几个月,大好江河都没见识完,卯靖还不想死呢。
只见原本在上层的人也下来了,三人分散开来,戒备的姿势慢慢前行。其中两个往军营中心方向,正是阮青蹲着的位置附近,而另一人逐渐接近卯靖所在。
二人心里都打了个突,这恐怕是发现动静了。
卯靖屏住呼吸紧盯着。那人走路悄无声息,手上反握着一柄短刃。卯靖手无寸铁,要是能夺过来,起码有点搏斗的资本,也能多拖延点时间。
树影下只有稀疏的月光,那人从亮处走进来,大概是眼睛还没有适应,侧头想听听动静。
卯靖一动不动,直到那人走近,几乎擦身而过。见那人体格并不壮硕,个头与自己相差无几,他把心一横,一跃而上从后扑倒,一手箍着对方的颈项,另一手紧抓持刀的手。那人力气也不,僵持下去会吃亏,卯靖抓起他的手狠狠砸向地面,趁他吃痛之时夺下短刃,往颈上一划,那人呜呜两声,气力越来越弱,很快就不动了。卯靖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僵住,未及细想,又听见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如惊弓之鸟一般倏然弹起,迅速找片黑暗藏身。
虽说军营里天天都有搏杀训练,可第一次打真军,卯靖的心跳如鼓。他手里紧握刚刚夺下来的短刃,隐身于树林中观察。只见一人回防哨塔警戒,另外一人则不见踪影,怕是已经走入了树林了。
卯靖竟然引开了其中两个人,对阮青来说已经是绝佳的时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那边的胜负状况尚不明朗,倘若三人重新回到哨塔范围,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是有心无力。
思及至此,阮青壮起胆,埋头就往爬梯方向冲去,回防哨塔的黑衣人马上发现了他的意图,闪身挡在爬梯前,一手将短刃横起。阮青嘴里发出怒喝,脚下并未减速,弓起背就朝那人撞去。黑衣人始料未及,迟钝的一瞬被撞得四脚朝天,提刀的手也不知何时被隔开了。只见阮青利索地站起来,就要上爬梯。
可那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躺在地上双腿用力一蹬,长长的爬梯“哑哑”作响,颤颤巍巍地向一旁倒去。
阮青已经趴在梯子上了,此时那管得了那么多啊,手脚并用,根本不知道自己攀踩的是什么,只要有个支点就往上用力,从到大好像就没这么奋力地向上爬过,待翻过护栏站稳,竟有些脚软。
扶着护栏定了定神,总算看清眼前的火光,阮青紧张地张望,首先见到挂在墙上的警钟。他立马扑了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摇钟绳,颤抖的手几乎不能自控,阮青用尽浑身的力气,身体带动手臂,手臂带动手腕,狠狠地撞响了警钟。
低沉而绵长的钟声响彻了午夜。
眼看着附近的哨塔亮起了烽火,阮青激动得哇哇大叫,脸上尽是豆大水珠,分不清是大汗淋漓还是喜极而泣。
心定了六七成,阮青长舒一口气,回头一看,楼下的人竟还不死心,想搭梯子想爬上来。阮青只好松开摇钟绳,透过上层的护栏伸出两手,握着爬梯最上方的横竿往外推,与下面的人僵持着;忽然又想起卯靖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大喊:“卯靖!卯靖!你死了没有!卯靖!”
除了沙沙的风声,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