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手上使力,显然是气狠了,明景龇牙咧嘴地朝她笑笑,明玉松了手改为指着他道:“你真是翅膀硬了啊!还敢自尽!你还以为你死了我会心痛不成?要不是怕吓着明月,我现在就打死你!”
“好了好了,说什么胡话。”天子起身来拉着明玉坐下,劝道:“京墨才刚好呢!”
明玉灌了一大口清酒下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敢做这种傻事,我饶不了你!”
明景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大嫂嫂和祖父接连过世,大姐姐心里的难过并不会比他们少,但明景先垮了,她就必须把悲伤藏起来,独自撑起他们的天。
开年后天子召明景进宫跟他道:“今年的春闱你只能先搁下,好好静一静,明年再来了。”
明景早做好了打算,于是道:“我三年后再考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回老家赵郡一趟,再去一趟太原和安北。”
去赵郡和太原都有因可循,可去安北,难道是因为李将军?
天子沉思片刻后道:“国丈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安北又一向不太安定,你一人前去,只怕皇后不会同意。不如我找一个人陪你前往,他一直向往离开长安出去看看。”
明景万没想到那人是纪听白。
救命恩人在前,明景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他如今在崇文馆好好的,只要再忍上一年半年,考课后陛下一定会把他提上去的。
可现下他跟着他离开长安,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等他再回来,又得重头来过了。
纪听白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不必惊讶。下月初我们就动身,你尽快打点好家里,收拾好行李。”
明景愣愣地点头,回到家里还觉得不可思议。纪听白真的就这样暂时放下他的仕途了?
明月和傅熠都扒在屏风上,一人占了一边,只露出来一颗脑袋,嘟着嘴道:“二哥哥为什么要去赵郡啊?”
明景回她:“去祭拜先祖,还要去看看二房堂叔和三房堂叔。”
明月:“那为什么不带我和熠儿去?我们也想看看二房堂叔三房堂叔。”
明景塞了几卷书到箱子里,道:“你们都跟我走了,大堂兄怎么办?你们要留下来陪他呀!
你们不是还答应了我会好好读书么?等我回来,你们要是还没有长进,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明月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正你都不在家,你才管不着我呢!”
明景没理她,抬头看向傅熠:“别跟着你姑姑学啊!”
二月,春寒料峭,长安还是很冷。
明景此次出门带上了白芷和川柏两口子,还有杜衡杜仲,他寻思着也该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对将来没坏处。于是主仆五人连同纪听白和易竹主仆俩在二月初二那日出门了。
他走时明月还在生他的气,白眼翻上了天,都没送他出门。但是明景一走,姑娘就在屋里红了眼眶。
他这一走,大堂兄再复职上衙,一天天也就没多少时间照顾两个孩子了。
于是明景拜托了一个最闲又靠谱的人帮他盯着那俩祖宗。
“益佰哥哥,你明天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去齐家给我买两笼金乳酥来啊?”
祖毅看着明月的大眼睛,着实没办法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是两笼?你吃得了?”
明月眨眨眼:“熠儿也要吃呀!”
傅熠闻言抬起头:“叔父说我要少吃甜食,对牙齿不好。明明是姑姑自己要吃的。”
明月转头板起脸瞪了他一眼:“好好写字!不然我就写信告诉你叔父,说你不听话!”
叔父现在估计没空管那么多。
明景他们才离开长安第五日,刚到雍州,就迎来了倾盆大雨。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路上全是积水,走不了了。
几人都被困在客舍三天了,路上的积水才退尽。
“这排水设施可真烂啊!”明景轻喃一声。终于走出了客舍,天边放晴,却还是带着冷意。
“郎君说什么?”白芷听他喃喃了一声,没听清,于是问他。
明景拢了拢外氅,笑了笑:“没什么。赶紧吃些东西上路罢。”
这一路其实没那么赶,遇到有意思的地方,也会停下来好好玩几日,逛一逛再出发。
走走停停三个月后终于到了赵郡。
李家长房很早就从赵郡迁去了长安,别说明景从未回过老家,就是父亲也未曾回来过。
明景一行刚到赵郡,二房就接到他们了。
二房堂叔很有文人风骨,年近不惑,气质依旧温文儒雅。二婶婶相貌并不出众,但是相处下来也看得出是个温良贤淑的妇人,性格很好。
明景到时三房堂叔才出门看望故友没几日,人还没回来,只见到了三婶婶和一众哥哥嫂嫂弟弟妹妹们。
在祖祠拜过先祖,把一堆亲戚见完,明景也收到了大堂兄送过来的第一封信。
大堂兄说的都是些家常话,讲了讲近况便没有什么特殊了。但是,明月写的就占了信的一半。那个话唠,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闲话,不过也是有重点的。她开始换牙了,大门牙掉了一颗,估计现在说话漏风。
刚掉了门牙的姑娘终于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躲在屋里祸害侄儿。
“姑姑,你别吃了罢。再吃下去牙齿就真长不出来了。”傅熠支着下巴看着明月,一笼糕点又见了底,终于开口劝她道。
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姑姑这样喜欢吃甜食的人。每日都让沈厨给她做,直到她换牙了,父亲才禁了她甜食。
起初她还听话忍了几天,后来忍不住了就使唤他。父亲发现了怪罪下来也是他受着。
明月拍拍肚子,捂着嘴道:“你既然什么都听二哥哥的,怎么他没带你一起去赵郡啊?”
傅熠闷闷地背过身,不再理她。
屏风处传来声响,白英走进来道:“三娘,祖家二公子在前厅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