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自然界中一种极为凶猛的肉食动物,它们体型中等,四肢修长,奔跑迅速,嗅觉灵敏。栖息范围广,适应能力强,山地、林区等到处都有狼的生存。传说狼对爱情极其忠诚,一生只有一个爱伴侣。
狈是传说中一种外形跟狼极其相似的动物,但是由于狈的前腿特别短,所以没有独立的生活能力,走路的时候只能将两只前腿放在狼的身上,一旦没有狼的扶助就不能单独行动,但是狈生性聪明狡猾,机警性强,所以狈一出生就成了狼的军师。虽然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狈,但是却有了“狼狈为奸”这个成语。
红砂子岦村是一个交通非常闭塞的村。村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村后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十甲尖是这附近十来个乡村里的最高山,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十甲尖的山顶甚至可以望见临县的风光。十甲尖上树林茂盛,灌木丛生,但是在十甲尖的北坡,略低一点的地方,却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岦,山岦上是一片被风化的页岩砂石的山顶。别处的砂子都是青灰色,唯有此处的砂子是呈红色的,所以这座山叫红砂子岦,山底下的村庄叫红砂子岦村。为什么这座山岦的砂子是红色的,据传说,早年这山上住有许多狼出没,所以祖祖辈辈的猎户都在这山上打狼,经年累月,狼血就染红了这片砂石。
传说是真是假,无人考证。但是由于早年过度的开荒种地,狼群逐渐没有了栖息的森林,所以现在就连狼叫都很少听到了了,根据一些有经验的老猎户说,这山上估计只剩下一两只狼还在生存。偶尔还有人上山安捕兽夹,但也只是能夹到一些兔子、麂子等动物。
三十多岁的二猴是常年在红砂子岦安捕兽夹的老猎户。二猴身子瘦,皮肤粗糙,相貌丑陋,但是父亲早逝,母亲又一直身体不好,所以就没能跟村里的一些年轻人一样外出打工,早些年二猴也托了许多媒婆帮忙介绍对象,但是现在这社会,但凡见过一点点世面的女人都早已经不满足这种平淡的生活,而更向往风花雪月,即使二猴勤劳能干,在农村的生活也过得不差,但有哪个女人愿意离开城市的花花世界,跟二猴一起在农村过本本分分的日子?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二猴只好跟他的祖辈一样下河摸鱼,上山打猎,守着老母亲,营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着。
前几天,二猴又在红砂子岦上埋了一副捕兽夹,那天晚上听到一声凄厉的狼嚎声,也没当回事,等第二天去收捕兽夹时,发现铁夹已经碰倒了,铁杆下夹着两只黑毛兽爪,长约三寸,形状与狗爪相似,指甲却比狗爪要锋利得多,铁夹上还留着许多血。二猴将那两只兽爪拿回去给许多有经验的老人鉴别,老人都说这是狼爪。只有狼,在不心被捕兽夹夹住脚爪后,能残忍地咬断自己的膝盖,用高昂的代价换取一条生路,其它任何动物都下不了这种狠心。
打了这么多年的猎,还没有真正夹到过狼,这突然出现的狼爪,倒是勾起了二猴的心思,他想一定要找到机会夹到一只狼试试。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常去红砂子岦上安捕兽夹。
果然,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又一声悠长凄厉的狼叫声“嗥…”从捕兽夹的方向传来。二猴操起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并打算喊上几个村民一起上山,好互相有个照应。但是,早已经习惯了安居乐业的村民,已经没有了当年斗天斗地的血性,害怕狼性凶猛,都不敢上山,最后只有五大三粗的大牛和腰肥身健的三妹带着手电筒和锄头跟着一起上山了。
大牛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膀大腰圆,十几岁就跟别人一起在建筑工地打工,那时的大牛年轻力壮,又特别能吃苦,后来自己又拉了十几人一起组一个施工队,挣些安心的汗水钱。再后来找了个漂亮的老婆,还早早的买了辆车,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漂亮的女人都是狼性贪婪,爱慕虚荣。自己挣点汗水钱,哪里够这样的女人去攀比挥霍,终于将大牛那本来就不丰厚的积蓄挥霍一空后,女人就离他而去了,临走前还偷偷将大牛仅剩的财产——那还没付清按揭的车子也开走了,给大牛留下几十万的债务和几岁的孩子。想着曾经最亲密的枕边人都可以如此无情无义,大牛内心几近崩溃,从此一蹶不振,独自抚养着孩子,慢慢将债务还清,于是心灰意冷的回到老家的山旮旯里安然度日。
有身强力壮的大牛同行,二猴心里更加踏实,但他看到跟男人一样撸着袖子,头发蓬松,扛着锄头的的三妹,不免有些担心,他说:“三妹,我们去打狼,你就不要去了,狼很凶猛的,我怕万一伤到你。”
三妹用手电筒朝二人脸上照了照,:“有什么怕的,我今天就想看看这白眼狼到底有多大能耐。”
三妹看起来似乎也有四十岁年纪,一副非常老成的农村妇女模样,但实际上只有三十出头。她二十岁嫁到邻村,男人常年跟别人一起在外面打工,她独自在家抚养两个孩子,照顾年迈的婆婆,为了这个家,每天跟牲口一样不惜劳累,只知道勤扒苦做,从来不知道保养下自己,明明大好的年纪,却常常蓬头垢面的,几身又土又旧的衣服舍不得换,穿了一年又一年,所以三十岁的年纪就像老了十岁一样。倒是自己的男人反倒在外面过得潇潇洒洒,越来越年轻,尤其这两年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男人的心思似乎也越来越不在自己身上了。也时而有些风言风语传到自己耳朵来,吵过闹过,却又对这个男人无可奈何,心想只要男人还认这个家就行了,随便他在外面怎么来。终于等到婆婆去世,男人才终于向她摊牌,将她甩了个干净利落。她带着孩子,每天像个男人一样劳作,积一肚子的恨,总骂男人是“白眼狼”,没有一个好东西。
人多胆子就大,三个人打着手电筒,向红砂子岦去。走过树林中的路,翻过一段灌木从,拐过前面一道弯,就是那片光秃秃的红砂子岦,走过岦顶,再往上走的一片树林的边缘,就是二猴放捕兽夹的地方。
胆子最大的大牛走在最前面,远远的借着手电筒的光,就看到绿悠悠的四只狼眼睛,凶狠的望着手电筒这边。“狼,两只狼。”大牛的语音又些害怕,原以为应该只有一只被夹住的狼,哪里想到会出现两只狼,但是只有一个捕兽夹,说明还有一只狼是自由的。
二猴也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两只狼,一只狼的两只前脚夹在捕兽夹里,但是后面那只狼却将两只前脚搭在前狼的身上。二猴瞬间明白:“狈,后面那只是狈,你们看,前面那只是狼,狼的前脚被夹着不能动,后面那个把前脚搭在狼身上的,应该就是人们常常说的狈,狈没有前脚,所以只能跟狼这样配合行动,常听别人说的狼狈为奸,不过一般人都没有见过狈,今天竟然被咱们碰到了,看了今天运气不错。”二猴不禁有些欣喜。
三人加速走到捕兽夹附近,狼见三人过来了,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声“嗷…”这叫声带着长长的尾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三人拿着手电筒,握紧了锄头,心翼翼的向狼和狈靠近。
锄头在农村是一个常见也非常实用的工具,除了挖地用之外,这种打猎的时候,锄头嘴可以当斧头砍,反面的锄头脑也可以当锤子砸,完了还可以用锄头把当扁担用。
大约距离狼只有一锄头远的时候,大牛将手电筒递给后面的三妹,高高举起锄头,准备朝狼头砸去,哪想到,狼忍着双脚被夹住的痛,将狼头向前一冲,张开血盆大口,狼和后面的狈同时“嗷”的大吼一声。这是狼战斗的声音,吓得大牛锄头掉在地上,身子向后倒下,双手向后撑着地,脚后跟往前蹬,双手向后抓,极其狼狈的样子向后爬,三妹也赶紧拽着大牛的胳膊向后拉了很远才缓缓站了起来。大牛缓了两口气,才壮着胆子用三妹的锄头远远够着将自己的锄头勾回来。
二猴在边上看了,急的直跳脚,大声叫道:“慌什么,慌什么,这要是让狼挣脱了铁夹,不说我们吃狼了,狼还要吃我们嘞。”
大牛直喘粗气,二猴找到附近迅速砍了些枯树枝,围着狼点了几堆火。狼身后的狈此时也艰难的从狼的身上下来,两只短短的前腿着地,两只后腿稍稍弯曲,屁股高高的向后撅起,与前狼尾尾相接,却也昂着头警惕地看着前方。前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眼前燃起的火堆,似乎没有一丝恐惧,一脸狼顾之像,依然准备着随时战斗。
二猴一面往眼前的火堆添柴,一面说道:“我觉得啊,打这狼,要跟过日子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精彩纷呈,要不急不躁,安然等待,你看这狼刚被夹住,求生欲望强,力气也大,不能把它逼急了,万一挣脱了铁夹,跑了还好说,要是伤到我们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先慢慢跟它们耗,等它们没力气了,再打。”
二猴将锄头对着狼作势要打,狼向前一冲,哪知二猴只是虚晃一下,又转到狼后面的狈虚晃一锄头,狈也像狼一样向前蹿纵了半个身子,“嗷嗷”的叫声此起彼伏。
大牛受到刚才的惊吓,心里还在发憷,他在火堆外面拄着锄头说道:“要不我们先打这只狈吧,你看它平时觅食的时候把脚放在狼身上,现在看到狼有难了,就知道把脚放下去了,看样子还想独自逃跑了,跟世界上的女人一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一定要把狈打死。”
三妹摇摇头说道:“不对,狈并没有想逃,它是跳下去守住狼的后方。别看狼现在被夹着,真的让它挣脱了夹子,保证就独自跑了,哪里会记得在后面保护他的狈,世上的人都说白眼狼,就是跟你们男人一样无情无义无耻的东西。”
二猴依然不紧不慢,绕着狼和狈瞅空砸一锄头,听到他们二人的议论,二猴自信的说:“你们放心,跟着我二猴,狼和狈都跑不了,你们都有肉吃,不要跟那些狼顾狐疑的年轻女人一样,总看不起我一个老实巴交的二猴。”
正如二猴说的,狼和狈已经显得开始体力不支了。大牛守着没有前脚的狈,三妹看着前脚被夹着的狼,瞅着机会就一锄头砸过去,狼和狈身上到处是血,虽然龇着牙,但是叫声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雄壮了。
“嗥…”
“嗥…”
狼和狈一面躲避着砸来的锄头,一面你一声我一声的叫着,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大牛,你心点,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狈的脚毕竟没有被夹住,你要留意它跳起来伤到你。”三妹关心地对大牛说。
“放心,这没有前脚的狈,头低屁股高的时候,咬不到我,倒是你自己心,狼又高大又凶猛,心他把你的大咬了。”大牛猥琐的说着。
“大牛,你这大色狼,你自己老婆的奶被别人咬去了,你就在这调戏老娘。老娘在关心你的安全,你就满嘴乱咬,看来,你也是一只不知好歹的中山狼。”
大牛因为这事,早就被别人嘲笑惯了,此时对三妹的挖苦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狼和狈依然在一声一声的对话着:
“嗥…”
“嗥…”
二猴早不耐烦了他们俩的说说笑笑,“你们两个鬼哭狼嚎的说个不停,比狼和狈的叫声还大,能不能先把狼打了再回去说?”
这时,狼收起龇着的牙,“嗷呜”叫了一声,声音极其悲呛,并回头望了望狈,凶狠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温柔。
狈也同时“嗷呜”悲呛的叫了一声,也回过头看了一眼狼。四只绿油油的眼睛相对片刻,又同时转回,面对他们各自的敌人。
狼回过头,仍旧瞪着三妹,眼光依然如最开始那般凶狠,“嗥…”的叫了一声,同时后脚向后踢了下狈的后脚。
“嗷呜…”狈依然悲呛的叫着。
二猴看见狼脚的动作,明白了狼了用意,他大喊道:“不好,狈估计要逃跑了。”
大牛不屑的说道:“跑?知道有难了,就打算跑了,跟无情无义的婊子一样,都说婊子配狼,地久天长,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他们地久天长的,跑不了。”
“对,就是婊子配狼,地久天长,今天这头白眼狼也跑不了。”三妹附和说道。
“嗷呜…”狈悲呛的叫了一声。
“嗷呜…”狼也叫了一声。
突然狈“嗥”的叫了一声,随即后脚猛的一蹬,两只短短的前爪向大牛身上扑去。大牛赶紧往边上一跳,躲过了狈的一抓,狈转身往边上的路一纵一纵的跳开逃走了。
大牛正准备去追狈,却听到狼“嗷嗷”的连续大叫着,狼猛力挣扎,两只被夹住的狼脚竟然将钉在地下的捕兽夹拔了起来。二猴叫到:“大牛,不要追狈了,快来帮忙打狼。”
狼不顾一切的扑向三妹,千钧一发的时刻,大牛一锄头砸向狼嘴,狼不顾疼痛,又向大牛这边扑来,二猴又一锄头砸在狼背上,狼又“嗷”的一声转身扑向二猴,三妹又一锄头砸向狼头。
狼毕竟双脚被夹住,虽然战斗的叫声依然凶狠,但终究抵不过人多,终于声音越来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三人见狼没有反抗能力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大牛懊恼的说:“可惜还是让狈逃跑了。”
这时,突然听见“嗷呜”,又一声悲呛的叫声传来,只见那只已经逃跑的狈又一纵一纵的跳着跑回来了。
“嗷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狼也叫了一声,四肢用力动了几下,似乎想站起来。站在边上的三妹抡起锄头,终于将狼打得没了声息。
狈不顾一切的跳了起来,两只前脚又搭在狼的身上。大牛高高的抡起锄头,狠狠砸在狈的身上,狈血四贱。
三人都被这最后的情景惊住了,明明这只狡猾的狈已经逃跑了,为何又会转回来。
二猴心翼翼的提起狈,看着两只短短的前腿,没有脚爪,茬口还露着骨头,很明显,这不是一双天生的短腿,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捕兽夹上捡到的那双狼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这不是狈,这是一只狼,应该是一只母狼。”
三人都明白了,上个月二猴的捕兽夹夹住了母狼的前腿,母狼只好将前腿咬断挣脱,从此母狼只好将两只前腿搭在公狼身上,两狼共同出来觅食,却想不到这次公狼又被夹住。本来三人上山来的时候,以狼的凶猛,无论哪一只狼,只要能撇开对方,都能够单独挣脱逃走,但是两只狼都不愿意独自逃生,直到最后两狼相互商量了许久,才让公狼掩护母狼逃生,但是已经逃走的母狼见公狼无法突围,还是跑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三妹怔怔的说道“想不到公狼能够对母狼如此的不离不弃。”
大牛也说:“真不相信母狼对公狼会如此的生死相依。”
二猴说:“在感情面前,人不如狼。”
三人抬着死去的狼和狈,满载而归,但三人各怀心事,早已没有上山时到的兴致。
从此,红砂子岦上,再也没有见过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