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修扬惊讶地说道,“这,这不是佩妮吗?我们上去叫一下她吧。”他指着前面让我看,我把眼睛从那座大楼撤回来,顺着他的手直线望去,那傻妞站在公交车站旁,环抱着双手,连外套都没穿,冷得直发抖。
李修扬兴奋地跑过去,像逮到了一只可爱的白兔,“佩妮妹妹,怎么这么巧,你在这里干嘛呢?”
佩妮起初见到李修扬还是平静的一副表情,见到我跟在后面过来,她显得不淡定了。
“我,我……”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结巴了起来。
“什么我我我?那么紧张干嘛?做了亏心事?”李修扬使劲地用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试图让她的精神缓过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赵建琛家楼下?见到我,连神情都变得惊愕不已。我下意识抬头望了望这栋矗立的大楼,再望望不知是寒冷还是紧张得直哆嗦的佩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我朋友住在这边,过来帮她照看一下孩子,她现在回来了,我就把孩子还她,也就功成身退了。”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慌张,却强作镇定。
我上前摸了摸她身上的毛衣,她带着警惕性往后一跳,像是被我吓着似的,我带着疑问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却闪离着,我便试探着问,“佩妮,你这毛衣没见你穿过,新买的吗?挺中性,挺好看的。”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漂浮不定,“喔喔,是我朋友的衣服,她的孩子太调皮了,把果汁都洒在我身上了,我朋友就把她的毛衣拿来让我换上。”她随后又表示压抑,无奈,却不晓得自己显得太刻意。
我都看明白了,她在撒谎。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男性毛衣,是赵建琛的毛衣,是很久以前我跟他逛商场时买的一件毛衣。质地柔滑,不易勾线,不易起球,是上身相当舒适的一件毛衣,而且颜色还是按我给的意见来购买的。所以,我记得相当清楚。
“那你现在是要等车回家吗?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要送你吗?”看着佩妮都快冻成雪人了,李修扬抛开了她对他的“前仇旧恨”,绅士地邀请着她。
佩妮嘴唇有些发白,想必过来见赵建琛的时候她原本穿的衣服也不多,也许就为了好看,仅仅穿个紧身毛衣,尽显她傲人的身姿。佩妮的心思,我都懂。
“你这不就说废话吗?你没看见我在这等车吗?难道我在吃西北风?”她对着李修扬大声呵斥,就差没拿起刀动起手来,大约是被他的愚蠢气到了。
“不过,我会不会妨碍到你们?我这颗电灯泡会不会太亮?”她转头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走吧!”李修扬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嘴里絮絮不休,“我也希望你能成为这颗电灯泡,可惜在一分钟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徐缓,这是怎么回事?”她感到十分惊讶,回过头来问我。
“嗯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心不在焉地回着她的话,哪怕我能感觉出来,她并不希望我们分手,我也不想作太多解释。
“不是好好的嘛?为什么要分手?”佩妮索性追问到底,像是有意把我们的注意力从毛衣上引开。
然而,李修扬却偏偏不顺从她的意思,她越不想说,他越是往那个点上挖,“我说啊佩妮,你朋友也未免太坑你了吧,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她怎么忍心拿个这么丑的衣服给你穿,像个男人婆似的,要不是你的颜值在撑着,别人还以为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呢?”当然,李修扬并不知道那是一个男人穿过的毛衣,他的用意也只是想转移话题,避开我跟他分手的尴尬。
“你说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刚才徐缓不是说了个关键词吗?中性,懂吗?是中性。傻愣子,土鳖。”
“哎呀,你这个人,狗嘴吐不出象牙,跟你没法沟通,迟早气得吐出血来。”
“我当然吐不出象牙来了,你吐得出来,你是狗子,行了吧。”
“你……懒得跟你说。”
他们俩一碰在一起,便是火星撞地球,不吵个把城市夷为平地绝不罢休。我早就司空见惯,心不在焉地跟在他们身后,脑子里还装着那件毛衣,佩妮跟赵建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缓,你今天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说?”佩妮放弃了与李修扬的争吵,跑到我身边关切地问起。
“没什么事,普通感冒而已。”我漫不经心地回她。
“那你可要记得多喝水,才会好得快。”她向我浅笑着,或许她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毛衣这个事。
“你也要多注意,天冷,出门多个外套总是好的。”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笑笑,没再说什么。
路灯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佩妮与李修扬又在前头打闹着,我紧随其后,这一幕又仿佛回到当初要好时,只是此时我们三人各怀心事罢了。
毛衣事件一直搁在我心里,佩妮变了,她不再有什么心事或心思都跑过来跟我讲,我跟李修扬之前的“恋情”也没让她放松警惕,她应该觉得我对她来说是个要挟。
而赵建琛一个星期里总有三四天留在集中办公,每次与他碰上面,除了用复杂的眼神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其他都是零交流。倒是佩妮,每次见到他总能像只猫咪似的凑上去与他闲聊几句。渐渐地,公司里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佩妮对他有好感。于是,关于他们俩的传闻又传开了。
黄总走了,佩妮来了。赵建琛身边从来不缺乏女人的话题。渐渐地,我对他也不再心有怨恨,越怨恨便意味着越在乎,越在乎越容易被他身边的桃色新闻造成困扰。平静下来,我也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