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阴影里的女孩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躲避在这里。

    她低着头,认真地用一根手指粗细的干树枝翻弄着泥土,还时不时地拿起旁边盛着半碗水的破碗,心地淋在泥土里一些。

    她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干瘦的手也早已沾满泥土,然而她却全然不知,只顾认真地翻着浇着,两只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动着。

    白衣少年制止住紧跟过来,同样发现了女孩的红衣少女。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玩味地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看她翻土,看她拿碗,看她浇水。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约莫过了一刻钟。

    “这里,长不出什么。”也许是认真翻土浇水的女孩,让白衣少年想起了什么,一向疏离冷漠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温度。

    “江南的水土,才能养出好东西。”

    女孩仍旧低着头,似乎并未听到,仍旧认真的翻土,浇水。

    石磨上放着一张用石块压着的发黄的宣纸,宣纸上画着一颗硕大的桃子,旁边散落着几颗专门用来绘画的灰褐石。

    看到桃画和灰褐石的白衣少年眼睛一亮。

    “这,是你画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灰褐石画出的桃子虽然是灰色的,却活灵活现。很难想象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画来。

    女孩仍旧不为所动,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仍旧翻土,浇水。

    早已忍耐不住的红衣少女一把抓起女孩。

    “臭丫头!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听不到师哥在问你话吗!”

    “哈哈,红姑娘,她肯定既是聋子又是哑巴。不然一个几岁的娃娃看到咱们这样一队人马还不早吓得尿裤子!”虬髯大汉又饮了一口酒,远远地大笑道。

    “臭丫头,找死!”看着被提起来的女孩,没有丝毫的害怕,相反,眼神是出奇的平静。瘦弱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睛却亮的吓人,平静的吓人。她甚至仿佛看到了,她平静的眼神里隐藏的比她的师哥还要冷的冰冷。

    这冰凉的凝视让她很不自在,举手就要一掌劈下去。

    “住手!”白衣少年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红衣少女悻悻然放下了女孩。

    女孩整了整被抓乱的领口,拿起还剩下一点水的破碗,向屋子里走去。

    “我刚才说错了!江南的水土也养不出这么大这么鲜的桃子!”白衣少年哂笑一声,看着手中活灵活现的桃画道。

    “只有九重天的蟠桃园,才能长出如此鲜美的桃子。”

    对一切置若罔闻的女孩,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脚步一滞。然而也仅仅是一滞,瘦的身影推开半扇吊着的门板,进了屋去。

    “鄙下……江南客。金轮国人士,今日要在贵府院借宿一晚,多有打扰!”白衣少年冲着里屋的方向笑道。

    “师哥!一个臭丫头,为何对她如此客气!”红衣少女气愤道。

    “你进院之时,可曾探查到她的气息?”

    “不曾。”

    “看到她后可看清了她的修为?”

    “没有。”

    “那你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武功修为远在你之上的人如此不敬!”

    “师哥……”

    “闭嘴!”

    神谶降临的土行国,没有日夜之分,惨白破损的圆盘,既是日,又是月。

    惨白的日月光辉照着院中铺开的貂绒华铺,也照着屋内的破被烂炕。这一夜,有人在睡,有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