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宿舍,魏悠悠一下子抱住了艾婉,大叫着:“艾婉,你知道吗?后天要开始军训了,一个月呢!我好不容易养白的肤色就快要变成黑炭了啊!”艾婉一脸愕然,挣开了悠悠,赶紧翻出手机,看了看微信群里面的消息,果不其然,代理班委已经去领军训服装了,晚上得开大会了,这回,整个医学院的学生都得到场,艾婉可以和上官懿同行而往。魏悠悠和瞿齐还得各走各的。对军训,艾婉倒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但是可以逃脱一个月的课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瞿齐正在桌前翻看着军训注意事项,频频咋舌,一副极不情愿的神情,咋舌的声音大得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于是都聚了过来,凑着眼瞅着,都呆住了,只见已经有人将军训服装“曝光”了------原来有的学院在开学两三天就发放了。那衣料吧,简直是一言难尽,“特别地藏汗捂热”,男孩穿在身上没有帅气逼人,女孩穿在身上没有英姿飒爽,“这简直就是自毁形象嘛!”瞿齐不禁感叹道。
服装丑也没办法,军训还是要训的。6点钟,艾婉和室友们吃完晚饭便兵分三路,前往军训前会议了。这还是艾婉第一次去一教,第一次走这条路,这路旁也种满了梧桐树,地面上依旧铺满了梧桐叶,路旁的古典罩灯照在地上,映出了梧桐叶状的黑影儿,艾婉和上官懿一路走着,一路聊着各自专业里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快到了。
艾婉抬头看了眼一教的侧面,门前有条带顶走廊,这倒是个避雨之地,艾婉不禁想着。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楼内跑了出来,定睛一看,是冯子佩。于是艾婉叫了声“子佩”,她便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略有点喘气地说:“艾婉,你可来了。我给你占了个好位子哦。”然后附在艾婉的耳畔低声说了句“离宁傅仁很近”。艾婉听了,白了她一眼,转而给上官懿和冯子佩简单地引见了下,便一起往教室走去。可巧,冯子佩占的位子旁边有个空位,艾婉便居中就座,其他两人坐两侧了。刚坐定,艾婉本想抬头看看黑板上写的会议时间,结果被一个男生的后脑勺挡住了些,艾婉略微踮了踮脚,站起身看了眼,默记下了,心里庆幸时间不长,回去还可以和郦寓樊视频聊聊。刚想到这,冯子佩的声音又在耳畔想起了:“你前面的就是宁傅仁哦!”艾婉无语的“唉”了一声,看也不看,故意挑逗了一下冯子佩:“那我和你换个位子好了,让你看个够,可好?”冯子佩顶着一双哀求的眼神儿,双手合十作揖,艾婉才作罢。一旁的上官懿似乎看出了什么,便也装作心怀不轨地附在艾婉耳边说了句,艾婉只是无奈地叹息,将前事简明扼要地和上官懿讲了,末了儿还指了指冯子佩,上官懿会心地一笑,便也丢开不理了。
才9点钟,军训前会议结束了。艾婉急着回去跟郦寓樊视频,便先走一步了,留下了冯子佩和上官懿结伴儿。艾婉乐得能摆脱冯子佩的“聒噪”几分钟,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咯咯地笑了,心想:这可苦了懿儿了哟。以免上官懿回来后,嗔怪她先走一步,艾婉迅疾地洗了个脸、泡了个脚,两步算作一步就爬上床了,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给郦寓樊发去了视频邀请。两人便聊了起来,上官懿回来的时候,见艾婉正聊得high呢,也就没说什么,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第二天大家都领了军训服了,很是嫌弃地吐槽了一番,还是将其挂在了阳光下,去去味儿好穿。军训期间,艾婉和室友们每天都累得像狗,回来后就是倒头大睡,艾婉和郦寓樊的联系也没那么频繁了。有时候,天降大雨,军训仍旧照常不误,艾婉却在日记里写着:这样不分晴天雨水的训练,倒别有一番趣味。每次在大雨中训练时,艾婉不由得想起了高中的生活,高一时,因为和郦寓樊做朋友耽误了学习,常常灰心到淋着雨在操场上狂奔,然后带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赶回教室上晚自习,偶尔生气烦闷的时候,可怜的一副黑框四方眼镜被摔得几近“退休”的境地。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朋友守住了,成绩也保住了。艾婉常常这样想着。
眨眼间,军训结束了。国庆七天假后,就要正式上课了。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又很少跟家里人联系,艾婉早早地买了车票。9月1日下午,艾婉回到了县城,刚出车站,就看到弟弟周翔在向他招手,艾婉也挥了挥手臂,拉着行李箱跑了过去。是舅舅开车来接了,艾婉看着周翔,有些惊诧:“周翔,现在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来接我了?”周翔摸着后脑勺,有点害羞地解释道:“姐,你忘了吗?我通过预录考试了,从暑假开始一直在学校上高中课程,这不,赶上国庆节,学校就多放了两天假,我昨天就回来了。”艾婉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忙得忘了。于是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带着歉意地说了句“是这样,是这样的。你看,我都忙晕了。”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艾婉每天陪着妈妈,一起买菜、做饭、吃饭,一起逛街聊天,像闺蜜一样。艾婉长到这么大了,从来不在妈妈面前提起爸爸,妈妈心里明白,对于艾婉而言,有没有这个爸爸早就无所谓了。艾婉未满1八岁以前,妈妈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抚养费,以支付艾婉的学费,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很顺遂安详;现在艾婉成了大姑娘,自己也可以做些兼职工作赚些零用钱。平时,妈妈常和舅妈一起聊聊天,帮帮爷爷奶奶的忙,工作日去上上班,不用愁什么,生活也还充实。
返校的时候,恰好是个周日,艾婉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外加个装满了零食的手提袋,脚步拖拉地慢慢走出了车站,按照标识,往公交车站走去。11路刚好停在那,艾婉费力地往那奔,可算赶上了,足足过了两个半时,车才到学校门口,半醒半睡的艾婉,在听到车报站时,猛地惊醒,拉起行李赶紧往车门挤,总算是到了。
学校正门口,艾婉很少来,主要是平时上课的地方到不了这儿,这么好的机会,艾婉稍微整了整衣服,换了个省力的方式拉着行李,慢悠悠地闲逛着。只见离门口不远处,一座花坛里盛开着玫红色的不知名的花,宽阔的马路两旁竖立着相同间隔的石柱,石柱顶部盘着旋转花纹,每两根石柱设有一盏路灯,半圆形的铁灯罩下悬挂着一只灯泡,夜晚时照亮行人脚下的路。远看去,这两旁的石柱好似擎着棵棵四季常青的葱郁的树木,点缀着这时而空荡得略显孤寂的、时而又热闹非凡的主干道,每三个石柱前立着一坛橙黄色的花儿,艾婉一向对植物不大了解,自然也认不出这是什么花儿了,只自顾自地胡乱欣赏着。
走到岔路口时,艾婉看了眼标识牌,那标识牌还是入学那天见过的,上面写着“医学部”,然后向右转,继续走着,这是条下坡路,两边种着和主干道上相同的树木,绿荫下闪过一个个匆忙的身影,艾婉走得有些踉跄,换过另一只手,将行李箱拉到了前面,肩上挂着背包和手提袋,然后双手拄着拉杆,渐渐加速滑了下去,到了平地,及时煞住了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又是悠闲地向前走着。走不多远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些一看,原来是宁傅仁,作为同班同学,艾婉上前打了个招呼,只见宁傅仁向左转过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颔首,那双本不太大的眼睛近乎眯成一条缝了,也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艾婉不痛不痒地问了句:“明天就正式上课了啊。”“是啊。”“都说上了大学就好了,感觉都是骗人的。”宁傅仁听了,没说什么,只会意地笑了一下。两人便这样有的没的一路聊着往宿舍走去,到了下个岔口,两人要走的方向恰好相反,便互道了声“再见”,就各自走开了。
这一学期的课程,有的是医学入门课,像解剖课啊,艾婉是和上官懿一起上的。一次,两人一起去上解剖实验课,据说那是一栋“尸体楼”,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味儿,刚捂住鼻子,冯子佩的“神出”吓得艾婉又让那味道进了鼻孔了。正当此时,艾婉同班的男生成群结队地也来了,宁傅仁自然也在其中。艾婉还没反应过来,冯子佩又故意向宁傅仁那边指了指,引得艾婉无意地“盯”了他一眼,这可把艾婉气坏了。还好每每遇到急事,艾婉心态还算稳定,加上上官懿在旁暗中提醒她冯子佩的玩笑,她不好意思地朝着宁傅仁说了句唇语“不好意思啊”,见宁傅仁明白过来了,也就没去理会了,撇下冯子佩在那儿呆站着,径自和上官懿去教室了。那冯子佩自觉无趣,自此也就不再这么开玩笑了,见着艾婉时除了谈论谈论课程事宜、学院新闻、他人八卦,再不乱提宁傅仁了。
一进教室,那股刺激味儿更浓了,还夹杂了些许腐烂味儿,艾婉赶忙戴好医用口罩,仍挡不了许多味儿,只得用手稍微捂住些鼻子。只见,左边台面上放着用一个个方形容器盛着的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人体部位,像是头颅、单手、鼻子、耳朵等等,看着着实有些吓人,艾婉下意识地挽了挽上官懿的胳膊,上官懿回握了下艾婉的手,便相携着走向了中间的台面,上面躺着两三具干尸,“瘦骨嶙峋”,就像是烧烤时被烤焦了的肉似的,艾婉觉得有些恶心,独自走开去看了看右侧立着的人体解剖像。尽管艾婉觉得有点吃不消,但还是尽力记了记大致部位。不多时,老师便来上课了。一块中等大的黑板前有一张讲台和五六排桌椅,学生们就在这陪着这些“尸体部位”乃至“干尸”上课了,初次来,带着新鲜感,大家倒不怎么觉得阴森,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是气味有些难闻罢了。
这样的课,在艾婉看来,是难得的比较新奇、也比较务实的课程,自然而然地,艾婉掌握得也还不赖。其他的课程中,艾婉比较喜欢的就是大学英语课了,本着从就喜欢外语的那股劲儿,这门儿课艾婉学得也很好。其他的,就只是必修之课,不得不学,自然就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天奔赴课堂上课、奔回寝室完成作业、常和郦寓樊视频聊聊天中慢慢流逝了,冬季也在不经意间到来了,雪还没下,冰雨已下了好几场了。转眼间,圣诞节和元旦就要到了,按照学院惯例,各年级总是自行组织举行聚会,领导老师并不干涉也不组织,于是班委们商议着,就在圣诞节这天晚上,在体育馆租一间教室举办双旦晚会------既省钱又省事。艾婉看了眼群里的通知,放在了心上。其他的室友所在学院组织举办元旦晚会,时间基本都在放假前一天,于是在圣诞节这天,室友们都跟着艾婉去参加了双旦晚会。
这是班委们租的一间教室,近似于废物间,几张损坏了的桌椅摆在了墙角,每个人都带上了自己军训时使用的板凳,这板凳得到毕业退宿前才退还,不但每个人都有一张,还有它的使用权。艾婉和室友们,当然还有冯子佩,坐在了最后的角落里,免得前台表演的声音太大震耳朵。艾婉他们年级也就二三十人,还有人因事来不了,教室里显得有点空荡荡。冯子佩一眼看到了宁傅仁的位子,在另一侧的前排,她示意艾婉看了看,很肯定地低声说:“艾婉,这宁傅仁一定是很会玩儿的男生,待会儿肯定有他的节目。”艾婉只是点了点头,仍旧低头看手机了。艾婉旁边依次坐着上官懿、瞿齐和魏悠悠,上官懿带了本课程笔记翻看着,“两耳不理窗外事”;瞿齐正扒拉着手机上学院发布的各种消息,看完消息后认真地捋了捋课件,一份份地看了起来,计算机专业的课程不比医学课程简单,课后也需要花点时间复习一下;魏悠悠则在一旁,玩儿着手机游戏,不时地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艾婉他们三个不时地也会故意给悠悠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这样反复了几次,魏悠悠也不好意思在一帮学霸室友面前玩忽所以了,也打开了自己复习用的课件,当真认真看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主持人宣布双旦晚会开始了,艾婉这才看到红布黑字的“双旦晚会”横幅,以及四周的节日装扮,使得这间有点萧条的教室不那么寒碜了,彩色气球挂满了教室上空,五色彩带布满了墙壁,随后每人都领到了一张节目单和少量零食,艾婉、冯子佩和室友三个瞄了一眼节目单,没什么新奇的,拆开了零食袋儿,五人的凑在一处,时不时地钳点儿放进嘴里,各人继续自顾自地看手机了。
大概过了好几个节目,宁傅仁参加的节目快要登场了,还是冯子佩那一眼瞄得准,右手肘轻轻碰了碰艾婉的左手臂,见她没动静,加了点力,艾婉头也没抬、轻声问了句“怎么了”,冯子佩也不答,用右手轻轻抬了抬艾婉的头,示意她看看前台上的表演,同时,艾婉的室友们也闻风抬起了头,只见宁傅仁已经上台了,他穿着用红纸裁制成的半身裙,没盖住那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短装的白色羽绒服,双手搭在同学肩上,整个儿形成了一个滑稽的队列,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一会儿是各人同时出右脚和右手,一会儿是整个队列向前齐跳,每个人的着装,不论上半身还是下半身,都有如宁傅仁那样手工制成的,缺了些许艺术感,多了几分滑稽搞笑的成分,惹得下面的同学观众们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冯子佩就不用说了,艾婉和室友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艾婉看着宁傅仁的模样,有几丝新奇感,至少郦寓樊没这么扮过,还在沉思中,下一个节目开始了,是女生独唱,前奏起,艾婉觉得心田流过了一股暖流,到高潮起,艾婉眼前不禁浮现出了才刚宁傅仁表演时的模样,不禁有点呆住了,沉浸在音乐中的艾婉,丝毫也没察觉到旁边的冯子佩正偏着头,一双好奇的眼睛落在了她的神情上、思想上。冯子佩拿手在艾婉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儿来,使劲儿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算是清醒了,才意识到节目又换了。便赶紧问冯子佩刚才那独唱的是什么歌曲,冯子佩有些不怀好意地反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刚才发什么呆,我才告诉你。”艾婉很无奈,可又没法儿胡乱搪塞过冯子佩那八卦的心眼儿,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退一步道:“不过是看节目的时候,想起了去年在家看晚会的情景,想家了,所以呆住了。”冯子佩那颗为八卦躁动的心,不再冲动了,见艾婉说得恳切,竟也就信了。其实去年圣诞节时,艾婉还在学校苦战呢,只有像冯子佩就读的高中才属于管制松升学率还高的类型。这会儿冯子佩只得告诉艾婉那首歌曲的名字了。
不知不觉,双旦晚会接近尾声了,艾婉看了眼手机,已经9点半了。主持人宣布晚会圆满结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艾婉和四位同伴自然也起身,准备离开了。出门时,艾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宁傅仁背对着她,和好几位女生男生聊得正欢呢,艾婉回转身,不一会儿就把这心思抛到脑后了。还好冯子佩走得快,没见到这一幕,否则又免不了一顿聒噪了。室友们恰好走在艾婉前面,自然也没察觉到这一幕。
走出体育馆,艾婉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看黑天白月,团团黑云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之神周围,大地上自然地铺着黑光,偶尔几处白色微光,不禁回想了下刚才宁傅仁的表演,又有点呆住了,上官懿没见艾婉,回头喊了声,艾婉才甩掉了幻想,回到了现实,快步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