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盛夏,城中遍地都开满了黄色或白色的素馨花,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和充斥在工业味浓重的市相比较而言,这里实在是高明了许多。
两个刚刚下了火车,手提行李的青年,停在了城北门外的一座庄园的大门前。
“清泉,你在看什么啊?!”看起来肤色黝黑,剑眉朗目的青年,转身朝好友的方向边走边喊:“你心点,虽然只是个鱼池,不过如果你掉下去的话,我还得把你捞上来!”
青年习惯性的提了提鼻子上的眼镜,也不回头,边认真的看着鱼池里悠闲游动的鱼儿,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要你替我做人工呼吸的!”
“你这个臭子!”宋倧尧大为不满的怪叫。
杜清泉终于直起身体,回过头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你到底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啊?”宋倧尧朝着鱼池边伸了伸脑袋:“我不知道原来你对鱼也有研究啊!”
“研究倒谈不上,不过我倒是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种鱼!”杜清泉指了指鱼池里的鱼儿道:“这里面有两条过背金龙鱼,是很稀有的品种!”
“这一点都不奇怪,我老师几乎什么都懂一点。我从就看他养这些,还有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他也很在行!一会儿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几乎就是一本活着的百科全书!”宋倧尧一边说一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朝门里大声喊:“纪叔,快点开门啊,是我!怎么那么慢啊!”
七月的城,气温已经相当高了,倧尧本来就是怕热,再加上坐了数个钟头的火车赶到这里,后背的衬衫已被汗水浸湿。
“瞧你那急相!”清泉笑看着倧尧打趣道:“虽然说,马上就可以和心上人见面了,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急切吧!”
“喂!”倧尧瞪了清泉一眼:“先告诉你,可不许拿洁怡开玩笑。洁怡和一般的女孩子可不一样,她……”
“好好好!”清泉投降的打断道:“在这几天里,我已经听过,你用了起码一百种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她!不过,我真很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这种女孩!?”
“等你见着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倧尧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告诉你清泉,我和洁怡虽然从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是,我们的关系,至今也只停留在……反正就是,我们一直都还没有跨越过兄妹的那条界线。”
清泉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不夸过去呢?”
“因为……因为……总之你见到她你就明白了!她,是那种纯洁的,会让你有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我总觉,如果和她谈世俗里的男女感情,对她是一种不尊重!”
“你说的也太不真实了!”清泉费解的摇摇头。
“你等着瞧吧!等你见到她,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来了来了!”管家老张加快步伐,打开大门,一看是宋倧尧,立马咧开嘴大笑道:“是倧尧啊!哈哈,倧尧回来啦!”
“纪叔!”两人笑着互拍着胳膊:“我回来了,这些日子来,你过的还好吗?”
“我很好,身子骨还硬朗!”管家上下看了看倧尧笑道:“倒是你,黑了不少!看来,在学校皮的很吧!”
“嘿嘿!”倧尧傻笑的挠挠头,转身拉过清泉介绍道:“这是我在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杜清泉!暑假之前我说了不知道多少话,才好把他哄着和我一起回来的!”
“您好!”清泉礼貌的和管家打招呼。
“杜先生你好!倧尧早就在来信上,说过这件事了。老爷和姐也都交待过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你!快进来吧,天气好热,屋子里会凉快很多!”
就在三人说笑之间,一个年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从前厅走过来。他身着黑色的长衫,虽然已步入中年,但身形已然保持的很好,行走的步伐也很矫健。他带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双目,透露出一道深邃而富有智慧的光芒。他的头发有些花白,胡须已留至半长,看的出来,都被精心的梳理过,显得干净而整洁。
“老师!”倧尧看到恩师方皆然,立刻快跑这奔了过去:“老师,我回来了!”
方皆然咧嘴笑了开来:“老远听到声响,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我这一走就是一个学期,这半年来,老师你过的可好?”倧尧边说着,边抬眼看向方皆然身后。
方皆然了解的笑道:“我过的很好,过段时间打算再去曾经的家乡游历一番。不要再看了,洁怡在后花园练琴,是听不到你的大嗓门的!”
“老师!”倧尧不好意思的朝着方皆然嘿嘿笑了两声。
宋倧尧在十岁那年父母双亡,当时身为他老师的方皆然,平日里就非常喜爱这个聪明的弟子。宋家突遭变故,宋倧尧又无亲无故,没有依靠。方皆然念在自己与倧尧的缘分,便收养了他,将他抚养成人,甚至供他去市就读大学。方皆然虽然学识渊博,但并不如大多数学者那样的古板怪癖。和宋倧尧的关系,即使师徒,也是父子,更是朋友。多年前,方皆然对倧尧与自己女儿洁怡之间的感情,了解的就很是透彻了,而他心中也认可了倧尧。
“这位就是你信里面提到过的,在城大学里的好友?”方皆然转向一旁的清泉,用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倧尧在信里多次提到你啊,说你是个非常有才华的青年,还是个艺术家!我对你好奇很久了哦!”
“方老先生您过奖了,晚辈实在不敢当!”清泉看了倧尧一眼,这家伙就是喜欢夸张:“倒是倧尧时常和我提到您,我也早就想一睹您的风采!”
“我听倧尧将,你能拉一手好琴。我虽然对音乐有点研究,但是对西洋乐器却知之甚少。多年前在去欧洲游历的时候,得到过一把名家制作的提琴,一直放在家里,却没人能用。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现在既然你来了,这个暑假的时间也很长,我们可以好好的研究和欣赏一番!”
“我的琴拉的一般,方老先生您知道倧尧的,他就喜欢夸张!不过,既然方老先生有这个雅兴,不嫌弃晚辈技艺拙劣,晚辈倒是乐意之至。”
“好啊,年轻人怀才而不骄,难得,难得!”方皆然点点头,再转向倧尧道:“你们大老远的赶过来,风尘仆仆的,城的天气就是热,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准备了这里特产的桂花凉茶,来,大家都进去和碗凉茶,解解暑!”
两人人随着管家的带领,传过前院的走廊,来到了欣怡园的客厅。下人们端来事先煮好的凉茶,屋子里顿时飘来清新的桂花香气。
温润的甜水,冰冰凉凉的进入口腔,再滑入胃中,顿时暑气尽解。倧尧擦了擦嘴道:“老师,你刚刚说,洁怡在后花园练琴吗?”
方皆然笑了笑道:“是的,那丫头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你上次寄信回来的时候,她开心的不得了,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是吗?”倧尧咧着嘴傻笑道:“那,我现在可以去找她吗?”
“去吧!不过,你得准备好干的帕子,那丫头看到你,定是要哭的!”
“那我这就去!”倧尧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还不忘拉着清泉往外跑:“清泉,快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洁怡!”
清泉被拉着,转身抱歉的向方皆然点了点头。然后边跑边对倧尧笑道:“你别这么急啦,慢点!”
倧尧拉着清泉,一路跑的绕过前厅,朝后花园的方向去。清泉跟在后面,心里感叹这庭院还真不,光是走廊就七转八折的。
终于,倧尧领着清泉,来到了后花园的位置。这个花园很大,布局是典型的中国古典风格,桥流水,一派清新怡然,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的和谐。
就在清泉感叹建造这个园林工匠的技艺时,园中央的一个石亭里,传来了一串如高山流水般奔流倾泻的旋律。清泉定眼看过去,一个身着白色碎花缎面旗袍的女子,优雅而坐的立在亭中央。身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把造型独特的古筝。女子白皙而纤细的手指,灵巧的拨动着琴弦,动作甚是好看。
他跟着倧尧慢慢朝女子的方向靠近,直到他们停下,清泉才最终看清了女子的样貌。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道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
她如云般的长发,柔顺的倾斜至腰间。耳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素馨花造型的发簪。前额上盖着几缕自然的刘海,随着她波动琴弦的动作微微颤抖。沉浸在音乐中的她,微微闭着的双眼,形成了两道道甚是好看的弧线,上面覆盖着一层黑而长的睫毛,看起来毛茸茸的,可爱至极。巧的鼻子下面,是一朵如樱桃般红润柔和的嘴,眉尖若蹙,眼角含颦。那样子,说不出来的别致,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
在没有亲眼见到事实之前,清泉总认为倧尧是形容的太过夸张,但眼前所见的景象,着实让清泉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一道强光,照的他无法直视。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奏完,石亭了只剩下余音缭绕。女孩,终于慢慢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然后,是倧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