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一声低沉的猫声,从璟华苑的别墅楼后面,寂静的树林里传出来。
乔善于的唇角微微勾起,手拿出今早准备好的猫饭,迈着悠闲的脚步走去。
“阿金……吃饭了哦,今天给你带了好吃蟹肉条哦!阿金,快点过来!”
听着乔善与的呼唤,一只身形矫健的大狸花猫,踏着敏捷的步伐,嗖的一声窜了出来。
阿金是一只长相非常威武的花狸,有着美丽花纹的被毛,脖颈处是一圈如雄狮般的微长鬃毛。取名阿金,是因为它长了一双神气的金色瞳仁。虽然从就由乔善与养大,但是自然的野性并没有完全去除,完全不似一般的家猫。
他站在离乔善与两三米远的距离,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盒子,微微眯着眼。好半晌,才慵懒的伸出自己黑色的大爪,举了个标准的军礼。示意,咱们可以开饭了!
乔善与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他湿润的黑鼻头。把手里的食物凑到阿金的面前:“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啊!?”
“喵嗷……”阿金边吃着美食,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这还用说嘛,愚蠢的人类!
乔善与席地而坐,微笑的看着阿金进食。直到阿金用完餐,开始精心梳理起自己的毛发。
“三年了,一转眼你都三岁了!”乔善与摸了摸阿金顺滑的被毛,感慨道:“雪影当初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的整个身体都还没有你现在的头颅要大呢!现在,居然长的这么健壮了!”
乔善与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可惜……如果雪影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喵嗷……”阿金的叫声显得有些苍凉。
“啊!啊!”一阵尖锐的叫声从别墅的大楼里传出来,乔善与和阿金同时抬头望过去。
“阿金,你自己去玩吧!”乔善与拍了拍阿金,迅速的起身往屋子里跑去。
“善与!善与!你快来帮忙,你妈她有再发作了!”乔绱嶐紧紧的压制住怀中发狂的妻子,大声喊着:“快把她的药拿过来!快呀!”
乔善与推开房门,看到母亲面色苍白的披散着头发,瘦骨嶙峋的身躯发了疯一般的在父亲的怀中挣扎着。
她狂叫着:“雪影!啊!我的女儿!是我害了她!啊!雪影,你在哪儿!你出来见妈妈一面吧!我好想你!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死是不是!你没有死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出来见见妈妈呀!你出来啊!出来啊!啊!啊!”
“阿虹!你别这样!”乔绱嶐悲痛的看着忆女成狂的妻子,完全素手无策:“阿虹!雪影已经不在了!我求求你别这样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也别再折磨我们了吧!停止!停止吧!”
“你说什么!你胡说!”张虹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大叫:“雪影没有死!她没有死!她只是和那个男孩子走了,她只是离家出走了!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为了她费尽了心力,她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
“你清醒一点!雪影早在三年前就离开我们了!你忘了嘛!”乔绱嶐忍无可忍的摇撼着她的身体:“雪影不在了!她彻底的离开我们了!你责备了自己三年了!三年还不够嘛!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我已经失去雪影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再一次接受失去你的打击嘛!”
“爸!你别激动!”乔善与拿着药跑过去:“先让妈把药吃了!她脑筋不清楚,难道你也要跟着她发疯吗?!”
儿子的话将乔绱嶐的理智拉了回来,他抹了抹脸,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无奈和愤怒。抓住妻子的胳膊,稳定住她的头颅:“善与,把药给她灌下去,快点!”
“啊!我不要喝!我不要!我没有病!我不是疯子!我要我的雪影!我要我的女儿!”
乔善与心痛的看着发狂的母亲,硬着头皮将一杯药水灌入她的喉咙:“妈!你忍耐一下!一下就好了!”
“呃……”苦涩的药汁在张虹的嘴里,涌出一股恶心的味道,使她痛苦的蹲下身在地上干呕。
“妈!”乔善与急忙跟着蹲下身,抚摸着她的脊背。
自从三年前,雪影在家里自杀身亡以后,母亲就疯狂了。任何药物,只能对暂时镇静住她的情绪,对她的病情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这三年来,张虹一直为女儿的离去,而深深的自责。她把自己关闭入一个疯狂的世界,狠狠的惩罚自己。而身边的亲人,也跟她一起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和压力。
“雪影!雪影!”药力开始起到效果,张虹的情绪开始慢慢的缓和下来,转而是低低的抽泣:“雪影!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死了你!如果,如果当初妈妈不是那么坚决的反对你,如果当初妈妈能够及早的制止这一切,你就不会死了那么惨了!雪影!雪影!妈妈好想你!妈妈好想你!”
父子两的眼里尽是泪水,想起雪影,是他们这辈子最挚爱的宝贝和妹妹。是他们当初的疏忽,和强烈的主观意识,害死了她!他们的悲痛,不会比张虹的少。
“阿虹!”乔绱嶐喘息着贴近她,将她颤抖的身躯搂入怀中:“别这样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在惩罚自己了!让我来承担一切的罪过就好!阿虹!来,我扶你去床上躺着!你该累了是不是?来,先躺下来,睡一会儿,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绱嶐……”张虹可怜兮兮的看着丈夫,药力使她能够模模糊糊的辨认出一些什么来:“绱嶐……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乔绱嶐流着泪安,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说什么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把妻子放进柔软的床铺中,温柔的替她盖上被子,轻轻的抚摸着她布满泪水的脸颊:“阿虹!你累了!睡一下好嘛!我在这里陪你!”
“那……你要陪着我哦,一步也不要离开哦,我会害怕!”张虹无助的像个孩子般的祈求着他。
“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在这里守着你!你放心的睡!我保证,你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好……那,你不能骗我哦……”药力发作,很快,张虹就沉沉的睡去。
乔绱嶐无力的拖着额头,全身上下布满了疲态。
乔善与走到他跟前,无声的将手臂放在他的肩上,安慰着他:“爸!你别太受妈的影响了!她是病人!你必须要保持理智!”
“我知道……”乔绱嶐拍了拍儿子的手:“别为我担心!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我不会垮的!”
……“我的天使,我的一切,我的我,……我心头装满了和你说不尽的话,不论我在哪里,你总和我同在……啊!天哪,没有了你是怎样的生活啊!咫尺天涯,……我不朽的爱人,我的思想一齐奔向你……我只能和你在一起生活,否则我就活不了,永远无人再能占有我的心,永远……永远……”
话剧台上,一个身着中古时期的礼服,梳着贝多芬式发型的人,面朝身前身着白纱裙的女神,读出了这段至甘蓝士的经典告白。
“不对!你的语气还不够热烈!”宋子易拿着剧本,像演员解释道:“甘蓝士是贝多芬一生的挚爱,是他不朽的爱人!这种感情,是非常强烈的!你刚才的语气还是平淡了一些!再来一次试试看!”
“好的,宋教授!”
演员们紧张的排练着这一期的话剧,他们请到了大著名的西洋文学客座教授,作为他们的艺术指导。宋子易在半年前,应邀成为大的客座教授。他的学识,他的气度,他的幽默,在很短时间里,就取得了很多学生的欣赏和崇拜。大家都被他的光芒所折服。
可是,这一群对他赞赏有加的学生中,却也有一个对他嗤之以鼻的例外,宋玉颜。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宋教授啊!他那么好!”死党彤彤不解的问。
“好个屁!”宋玉颜愤愤的撇过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的由来实际上是这样。半年前,玉颜在学校附近的商品店闲逛。走到一个转卖风铃的铺子。
她停下来,把玩起一个造型别致的紫色风铃。叮叮当当,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使她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请问,这是什么东西?”一个陌生的男生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玉颜抬起头,忽然接触到一对善良的,带着惊喜和好奇目光的眸子。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打理的清清爽爽,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
这男人的脸孔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他带着好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手中的风铃。难道他这辈子连风铃也没见过吗?玉颜眯着眼想,这种和女孩子搭讪的方法早就过时了,而且还那么傻气!
“这是什么?你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吗?”男孩继续问道。
玉颜犹豫的看着他,他一脸天真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和她故意搭讪。
“你……是在问我吗?”
“对啊!”
对啊!亏他问的出来!玉颜研究着他的神情,那种认真的态度,让玉颜不得不想,这男人大概真是个土包子吧!
“这是风铃啊!你难道连风铃都没有见过?!”
“哦,对不起!”大男孩抱歉的挠了挠头发,脸颊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因为……我刚刚才回国,所以……”
噢!难怪!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觉得他的口音有点问题。大概是在国外长大,第一次回中国吧!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土包子继续发问。
“不用做什么,就是挂在房间里,听听它的声音!”玉颜好笑的解释道。
“可以给我看看吗?”
玉颜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风铃递给他。大男孩心翼翼的结果风铃,仔细的研究起来。轻轻的摇撼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中国人真是有诗意!”
“你不是中国人吗?”
“当然是!”他显得颇受打击似的扬起下巴:“我看起来不像中国人吗?!”
“嘻……”玉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哦……因为你看起来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所以我想,你有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这男孩的样子,使她从心底想笑出来。
“哦……这样啊!”男孩傻气的笑起来:“我今天第一次回国,我是华侨,在美国长大的。你是我回国以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女孩子!”
玉颜点点头,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从他手里接过风铃,转头对老板说:“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厄……”男孩急急的打断她:“能允许我买下这个风铃送给你吗?”
玉颜轻皱了下眉头,她也在美国待过十几年的时间,对这种随便而开放的风气,却不是很喜欢。
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决定要吓唬一下这个洋包子:“你是在美国住太久,不了解中国的礼仪了?对第一次认识的女孩冒冒失失的送礼物,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哦……这样啊……”他的舌头打结,脸一下子涨红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玉颜看着他微窘的神情,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也没恶意,只不过想买东西送给她,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她重新微笑起来道:“好吧,我接受你的礼物!”
“真的吗!”男孩开心的笑起来,一脸无邪的样子,让玉颜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谢你接受了我的礼物!”
玉颜憋着笑,哪有人送人礼物还要和人道谢的。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行!”
“哦……”男孩失望的低下头。
玉颜轻笑,这男孩真可爱:“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见!”
“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大怎么走吗?”
“大?你为什么要去大?”玉颜奇怪的问:“难道你是大的学生?”
“不是的……我只是去大办点事!”
“……”玉颜摇着头笑道:“那你还真问对人了!好吧,正好我顺路,你就跟着我走吧!”
“你也要去那里?!”
“嗯!我是大的学生!”
“太好了!”男孩咧着嘴笑起来,又露出了那副天真的表情。
……
终于,玉颜带着他来到了大。
“你刚刚说你今天要去听课?听谁的课?”男孩笑着问道。
“据说是一个从美国来的教授,叫宋什么的!”玉颜边走边道:“同学们都说他在海外很有名气,所以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这样啊!”男孩看着她,眼睛发着亮光:“那真巧,我也是去听他讲课的!”
“是嘛!那待会儿就帮你占个好位子吧,我的同学应该有占到前排的位子!”
“好啊好啊……”男孩继续傻气的笑着道。
……
“玉颜!这里!这里!”死党彤彤已经在前排占到好位置,一个劲儿的超玉颜招手。
玉颜回过头:“跟我走吧……”
咦?那个傻气的洋包子怎么不见了!玉颜四处张望了一下,任然不见他的踪影。
“玉颜!快过来,你磨蹭什么啊!”
“噢!我来了!”玉颜耸耸肩,朝好友跑过去。算了,反正他又不是未成年人,还怕他走丢不成!她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整个教室里哄哄闹闹的,大家都找好了位子,三三两两的谈论这关于这个名教授的话题。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室的门口走进来。手里夹着一本西洋文学的书,从容不迫的站立在讲台前。面带微笑的扫视着整个教室。顿时,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玉颜看到那个人的面孔,几乎是顿时石化。那个傻气的洋包子!难道?!
“这就是宋教授!宋子易!据说他是美国的华侨,家学渊源,不仅精通西洋文学,对中国文学也是颇有研究!哇,他还起来很有气度啊!”彤彤凑到玉颜的耳边,声的说道。
玉颜的心里顿时说不上来的一种滋味。她再看了看讲台上那个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男人。再想到刚才在商铺里,自己的骄傲态度,和他表现出来的天真傻气。
天呐,傻气!这男人哪里有一点傻气啊!他根本就是在有意捉弄她!
想到这点,玉颜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可恶的家伙!
“大家好!这是我第一天和大家见面,很荣欣能够在大为你们讲课!”宋子易笑这开口,目光扫过玉颜一眼,带着些淡淡的,调侃式的笑意:“我希望,以后可以成为朋友。也希望,我不是教你们西洋文学,而是和你们一起研究西洋文学!你们会发现,这是一个很有趣味的课程!”
“在上课以前,我想先认识一下你们,现在我报到名的同学,请举一下手!”
……
“宋玉颜!”
玉颜紧紧的盯着宋子易那张带笑的脸,那神情仿佛在嘲笑她一般。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就快起炸了。根本不愿意开口回答他什么。
她愤愤的站起身,不顾同学诧异的眼光,迅速的离开了教室。
她从来没有这么窘过,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捉弄过。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在这一刻都已经微伤。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狡猾的男人!
身后,一道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