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弎发了一通火,跟大黑在谷里搞了一波大破坏,大黑撞断树木若干,时弎砸了酒坛药液无数。
终于泄够了火回了屋,大黑向来是唯时弎命是从的,时弎让它砸,它便结结实实的砸了一气,也确实有些累了,
蛇体笨重,才更加费力,大黑见时弎撒完了气,就率先出溜回自己地盘准备睡觉了。
时弎这厢刚进了门,冷静下来就觉得连心蛊有些个不对,连忙几步进了内室。就看到阿宝金簪刺颈,已是自了尽。
原地呆愣了片刻,时弎才敢抢步上前,探了探阿宝鼻息。这才想起来,他跟阿宝种了连心蛊,他不死,阿宝就不会死。
阿宝趁他不在屋的时候,用头上金簪子刺破了自己的颈动脉,血流了满床满枕,她本就皮肤白,跟了他之后又一直贫血,露在外头的皮肤在烛光下更显的青白,形如死尸。
阿宝是爬起来合拢了衣襟,靠在床头,才扬手刺下的这一簪子,眼角睫毛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真是可怜…时弎愣愣的想,
可惜…我却不愿意这样放了你…
动作娴熟的检查了伤口,时弎转头去药室又取了烧酒银针跟外敷药纱布。
做这些事时他并没有很急,左不过伤口不比以往他治过最棘手的病患更危险。
阿宝她心脉里,种着他时弎的连心蛊。就算一脚踏进了阎王殿,时弎都有自信把她从阴曹地府夺回来。
即便阿宝现下并不想活了。
时弎想:她种着我的连心蛊,胸口用万毒刻了我的名姓,她和我几乎血脉相连,也必然同生共死。
怎么能放了她呢…
这人世间这么孤独,血亲都不会再有阿宝她,跟我这样近、这样生死相牵。
我爱上了她,怎么甘心放她去快乐,而我自己,这样痛苦!
时弎想,他大概懂得时式祀当年为什么囚禁叶夙那么多年,明知道叶夙恨他如斯,
也懂了先祖为什么明知叶夙不忠,还留她一条命在,互相折磨着走完了这一辈子。
当他看见阿宝淌着眼泪流着血奄奄一息时的心痛,比不过想到她活着,却不能活在自己身边那种心痛的万一时,
时弎觉得,无论阿宝以后,有可能多恨他,他也不会放了阿宝,这世上他只爱她了,也只有她了。
时弎近乎冷漠的给阿宝的颈伤消了毒,缝合,敷药,包扎。
做完这些事,又往厨下炖了一锅野鸡汤,才从屋里头拖出了昨天跟大黑大老远巴巴砍回来的铁桦,拿了谷里最锋利的晴雪剑小心的割。
这本来是我心心念念要寻来给她做我们的定情礼的,这下,她这辈子也不会对我动情了…时弎有些悲哀的拿晴雪锯着木头。
时弎费了半日,片下一片树根木和一片树腰木,在日头下比了比,发现树根的纹理不如树腰好看,就弃了树根,寻了把小凳子守在阿宝床边慢慢的削。
鸡汤已经炖好了,时弎把汤倒进瓦罐,挪进内事炭炉上小火慢煨。
干脆,我毁掉阿宝神志吧…一边削木头,时弎暗暗的想。
可是…那样阿宝就不记得我了…也不会给我包馄饨、不能给我唱采桑歌了。
阿宝只会唱一首歌,虽然她舞跳的不错,可生来就五音不全,这首采桑,是她上辈子割草回来,听别人娘教自己女儿唱的。
她听了很羡慕,偷偷记了下来。可歌没听完词记的不全,又唱的跑调,子夜娘从不许她唱,时弎有次听到了,很是爱听。
阿宝也只有在心情好时,放血少时,才偶尔给他唱一回。
时弎守着鸡汤,看床上阿宝眼皮动了动,知道她这是醒了,忙把削小了一圈的铁桦塞进了袖子里。
阿宝迷蒙中感到脖子上冰凉凉的疼,就知道没死成,时弎这外敷药里头研进了龙脑,敷上去冰冰凉凉的,他宝贵的很。
只是阿宝不敢睁眼,刚才隐隐听到了削木头的声音,不知道这家伙走火入魔好了没有,会不会见她一醒就扑过来补上几刀,要是他在自己身上刻上篇赤壁赋什么的,那可要疼死她了。
就是现在,颈间这口子差点把自己结果了,也没有胸口他划的几刀疼的厉害。当时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心剜出来呢,
画本子不是说了嘛,心里有谁,就掏出来证明证明看,他这吃大黑醋吃的走火入魔,怕也是要看我心里,有没有大黑呢。
时弎不敢张口,阿宝不敢睁眼。直僵持到瓦罐里的汤滚了,噗呲噗呲淌到了炭炉壁。溅出来的水流到炉下热碳上面发出嘶嘶的声音。时弎才拿过毛巾包住罐耳,将鸡汤倒进了大碗。
阿宝仍笔挺的躺在床上装鹌鹑,听着噗呲噗呲的水落在炭炉上的声音,更是脑补出了炭炉里正烧着几把滚烫的通红火钳,时弎往火钳上喷了口水,正打量着火钳烧的够不够热度好来烫烂她的皮。把自己吓的,冷汗连连,尿都快憋不住了。
时弎走近了阿宝,看她虚弱的冷汗都流下来了,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把阿宝脸颊上粘着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
一手托着汤碗,一手把阿宝揽起来靠在胸口,舀了勺鸡汤吹了吹。
时弎怀里靠着阿宝,左手拿着碗,右手就把勺子里的鸡汤往阿宝嘴里喂。
阿宝局促的装着鹌鹑,并不知道时弎抱她起来是要喂汤,紧张的人都木了。
时弎一勺子下去阿宝没张嘴,一勺鸡汤全倾在了阿宝衣襟上,时弎拿衣袖擦了擦阿宝衣襟,再舀了第二勺鸡汤,这次阿宝倒是想张嘴了,闻到鸡汤味了,打胸口往鼻子里飘呢。但紧张了太久人有些木,又撒了一衣襟…
在时弎看来阿宝这是理都不愿意理他了,他也不伸袖子了,一抬手灌了一大口鸡汤低头就往阿宝嘴里渡。
待阿宝把汤咽了,汤碗早不知撇哪去了。时弎整个人也压到了阿宝身上,舌头离了阿宝的口,又轻轻允了允阿宝嘴角。
时弎整个人,双手撑在阿宝头侧,就这么悬在阿宝上方,长发从背后垂下来与阿宝的头发纠缠在一块,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阿宝,不动,也不说话,
好半晌才低头蹭蹭阿宝的脖子,然后又撑在阿宝头顶,安静的盯着她瞧。
这人…
坏起来邪笑着眼里闪着狡诘…
疯起来瞳仁泛绿如燃鬼火…
现下伤了她又这么可怜巴巴的跟她认错…
阿宝红透了脸颊,火色从皮肤里烧出来蔓延到了脖子,胸口,她垂了眼臉不敢看时弎,目光直往旁边瞟
“都睡了那么久了,才想起来跟我请示啊…”
一觉醒来,阿宝头正拱在时弎腋下,左手正揽着时弎的腰。
早不是黄花闺女了,现下仿佛忽然把从前的害羞都捡了回来。
阿宝用脸摩挲着时弎的腰,想着自己也是欠收拾,哄着供着也没动的心,几刀子下去就软了,昨天都被欺负的寻死了,人家话都没说就这么投降了。
时弎大概真是累惨了,睡到现在也没反应,阿宝又轻轻摸了摸时弎肚子上光滑的皮肤,往时弎身上贴了贴,只觉得满心的甜蜜都要溢出来了,
昨夜多恨时弎,阿宝一觉起来全然不曾记得了。
不过这胸口划的真疼,阿宝轻轻用手心盖住胸口,伤口已经止了血,边缘肿起微微泛红,大概因为涂了毒血,伤口处还有些泛着青黑。
不知道时弎自己伤的人能不能给她治一治,光用些创伤药也不止疼啊…
可真够疼的,下次惹他发火,一定远远跑了躲开来。谁知道他这一发火就走火入魔要拿人下刀啊!阿宝心道。
等时弎醒了,阿宝得知了这伤口会一直这么疼,还这辈子都治不好,当即气的真不理时弎了。
谁知道他多久疯一回啊,偶尔一次能躲开,日久总有没来得及跑的时候啊。阿宝觉得自己这心软也是个病,明明比谁都要狠要厉害的人,怎么他一作可怜样,自己就受不了了呢!
胸口医不好又疼的厉害,阿宝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
时弎又在那神经兮兮的跟她讲什么时式祀语录之爱夫条例,都怪他那个疯祖宗传下来的疯子基因,弄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被时疯子波及。
想到时弎以后还会走火入魔,阿宝郁闷的结结实实咬了时弎好几口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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