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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死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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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乔一惊,随即涌上不详的预感。

    谢微尘问:“是为何事?”

    他们摇头不答,谢微尘起身走到她身边,“我随她一起。”

    “国公有言,只见她一个。”

    “我和她一起去。”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微沉,不容违抗。

    两个影卫相互看了一眼,只好让步。

    到了国公府,朱乔还记得上次来时的良辰美景,没想到再次来就如地狱一般可怖了。

    进了一间而晦暗的阁子里,门一关,迦南冷香与屋内浓郁的檀香交锋。

    朱乔和谢微尘一起跪下,章宗炼在暗处背对着他们站着,只露出一道淡淡的深紫剪影。

    许久,他突然出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沉缓冷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意味,却让人恐惧。

    谢微尘平静答道:“怕她无意间冲撞了义父。”

    朱乔垂着头,隐约知道章宗炼为何召她,心上更是沉重。

    章宗炼轻轻冷笑一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发过的誓。”

    她一愣,看向谢微尘。他的侧脸在阴暗的房间里看得不真切,只见他低身沉声道:“微尘一日不敢忘怀。”

    章宗炼转身走到他们面前,朱乔屏息,不由颤抖起来。

    粗砺的手指紧紧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吃了一惊,冷不防对上一双如鹰的眼睛。

    他细细打量她的脸,眼中是一种亦柔亦悔的怜意。朱乔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莫如衣。

    她想起那夜他涕泪交纵的脸,同情都变成了恐惧。

    温情的目光很快变为凶残,他厌恶地丢开手,对谢微尘命令道:“划了她的脸,杀了她。”

    下颌几乎被他捏碎,朱乔却顾不上疼,只觉心脏猛跳。

    “义父……”谢微尘皱起眉。

    章宗炼甩袖怒斥:“你不仅为她伤害月下,还敢忤逆我了?”

    谢微尘深深一拜道:“她罪不至此。”

    “她不配拥有这张脸!”他声音倏地加重,肃杀之意席卷而来。

    ……

    发生了什么……朱乔恍惚了一瞬,瞬息间的事在她眼中似乎变得不能再慢。

    她看到章宗炼面露一丝狠色,震怒地抬掌击向她的头。

    随后一个月白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她只知道那一刻周围都安静下来,她像被掷入冰冷的深海。

    他不是天上的月亮,无论如何耀眼夺目,依然只是尘世间的凡人。

    他就以这样一具羸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章宗炼决心将她一击毙命的一掌。

    砰地摔倒在地,他闷哼一声,血如泉涌。

    章宗炼也没想到他会挺身接下这一掌,然而他只是微一蹙眉,冷冷道:“你以为我不能杀你?”

    朱乔神思抽离如一个局外人,面无表情地跪坐在那,呆呆看着倒在面前的谢微尘。

    月白衣袍伏在地上,薄如一张轻飘飘的纸片。他几乎奄奄一息,却还是平静如常地微笑道:“微尘不敢,没有义父十几年的教养,怎会有现在的我。”

    他眯了眯眼,鲜血沾染上那张惨白的脸颊,显出些妖冶。

    他断断续续道:“就算我死了,世上总能再找出一个可以接替我的人。他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章宗炼沉默,余光瞥见坐在一边的朱乔。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隐约看到闪着光的泪珠坠入黑暗中。

    “为何甘愿替她死?”

    “不甘愿,可是别无选择。”

    “你死了,我还是可以杀了她。”

    “……我尽力了。”

    自始至终,他的语气一直都是那样平淡温和,温和得令这冷寂的暗室生出遍地死亡的春花。

    章宗炼捋了捋衣袖,微微抬起的下颌轮廓如刀锋般锐利冷酷,泰然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接几掌。”

    血泊里纤弱而苍白的手握成拳,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半个身子鲜血淋漓。

    朱乔爬到他前面对章宗炼道:“国公,朱乔愿自裁以谢罪!”

    “退下!”谢微尘喝断,纵然身受重伤,还是紧紧拦住了她。

    他拖着伤体对章宗炼跪拜道:“皇上看重她,如您看重月下。您和皇上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请义父三思。”

    他已气若游丝,撑着说了这几句话,唇角又溢出许多血。

    章宗炼怒极反笑:“你敢威胁我?”

    这五个字他说得极轻,仿佛一阵风似的出口便消散了,却携带万钧雷霆之怒!

    他扼住谢微尘染血的脖子,谢微尘闷哼了一声,脸色涨红,更加衰败。

    “你究竟想干什么?”章宗炼缓缓收紧手,纤长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折断。

    他嘴唇渐渐乌紫,却无半分还手之意。

    就在他眼花耳鸣,几乎窒息过去时,颈上忽的松了一点。

    谢微尘深深吸了口气活了过来,才看清原来是她抓住了那只手。

    他艰难地道:“朱乔,不可无礼……”

    却见她双眼通红,眼泪源源不绝滑落,却面无表情,直直看着章宗炼,淡淡道:“朱乔微贱之身,不值国公如此动怒、伤害公子。还请国公高抬贵手,朱乔愿向国公讨教。”

    章宗炼看着她的脸有些恍惚,听到她最后一句,如听到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地笑出声:“你?蚍蜉撼树!”

    他放开谢微尘,谢微尘顾不上咳嗽,蹙眉嘶哑地对她低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朱乔不看他,只是一直盯着章宗炼。一切惊涛骇浪被她压在心底,只余一片宁和的海面。

    章宗炼反而被她的不自量力引起了几分兴趣,道:“我不以大欺,只比拳脚,不比内力。”

    见她没有用武器的打算,他又笑道:“既已动了杀心,不妨放手一搏。”便从身后取了一双峨眉刺递给她。

    朱乔惯用短剑,对峨眉刺也不陌生。她不用月徊,一是知道差距悬殊,无济于事,二是怕月徊被打坏。

    她面上无波无澜,在令人窒息的幽暗中站起来,接过闪着冷冷微光的峨眉刺。

    “义父……朱乔……”谢微尘第一次有些彷徨无措,不愿任何一方有所损伤。

    她提刺站在他身前,对章宗炼一揖,便疾刺过去。招招直攻要害,毫不留手。

    这些年来,章宗炼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已有很多年没与人过招了。毕竟身体老迈,不用内力的情况下,竟在朱乔如此迅猛的身手前稍显逊色。不禁惊叹后生可畏,一时既惜又忌。

    朱乔步步紧逼,却在两次有机会刺到他时横推过去,章宗炼趁势去抢峨眉刺,力道连绵强势,几乎扯断她套着指环的中指。

    “妇人之仁。”他冷笑。

    朱乔咬牙,忍痛紧握着连缠几下,双刺虎虎生风,挣脱开去。

    两人武功都师出玄古派,对阴阳宗烂熟于胸,又都天资不凡,当下从掌法到剑法将十八般武艺行云流水地都拆解了一遍。

    棋逢对手,不知过了多久,朱乔越打越觉酣畅淋漓。只是她之前被冼璋华封了正阳真气,只能出阴宗的招式,远远比不上二十年前便是玄古派出类拔萃的大弟子章宗炼。

    章宗炼眼神一暗,想起许多年前与莫如衣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如今面前这个女子,和她一模一样,仿若再生……

    他按下恻隐,当即食言催动内力。朱乔忙躲开,还是受了一掌,一下吐出几口血。

    她微怒,转念又释然,这也算他认可了自己的外功。左右都是一死,她的内力已有数十年之深,未必不可一拼。

    她正要催动真气,却突然被打断。转头一看,谢微尘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

    “公子……”

    朱乔扶住他,忧心他的伤势。他脸色依然苍白,却比刚才好了一点,想是刚刚调息过。

    “义父只用三成功力,你已难敌。怎样都是输,不必再比了。”

    朱乔不甘心,还是依言放下峨眉刺。

    她几处关节都被章宗炼徒手抓伤,毕竟是玄古派的嫡传高徒,又历经风雨,招招催命,老练狠毒。

    “你确实是个难得的武学之材,”章宗炼淡淡赞许,又道:“只可惜……”

    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义父,义父!”外面忽然传来李月下的声音,她不知如何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声音焦急。

    章宗炼一蹙眉,扫了他们一眼,过去开门。

    门一开,天光如水涌泄进来,有些刺眼。朱乔只觉终于回到了人间。

    李月下一眼看到倚着朱乔的谢微尘,见他浑身是血,双目微闭面如金纸,不禁花容失色地大喊一声:“哥哥!”连忙提裙跑过去。

    “我没事……”谢微尘安抚道,竭力挤出笑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月下哭得梨花带雨,望向章宗炼狠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章宗炼对她这种忤逆不敬的语气也不动怒,只是看好戏似的冷笑道:“我怎么舍得打他,是他自愿替那个楼奴接下的。”

    李月下闻言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朱乔。朱乔头脸和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发丝凌乱贴着脸颊,垂首缄默。

    再看向谢微尘,他不置一词。李月下心中一凉,喃喃道:“你,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