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伦都尔城主,安泰洛斯伯爵遇刺,已经过去了三天。
原本充斥着自由与犯罪气息的伦都尔,突然变得无比肃静,街头巷尾不断地有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巡逻着,只要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都被贴上了一张张崭新的通缉令,上面印着一个白发红眼,一身黑衣,背后还背着把巨剑的男人。
这个男人,几乎大部分人都有所印象,但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因为那把骇人的巨剑,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撒钱男”,据说背后就背着一把和这一模一样的大剑,但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刺杀了安泰洛斯伯爵!
看着安泰洛斯家族在这个男人的通缉令上标出的数字,整座城市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眼红的,但一看到对方魔人的身份,这个数字对人们便再没有任何诱惑性可言了。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尤其是开魔人的玩笑。
当然,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那个被安泰洛斯家族满城通缉的男人,此刻正在城外的一处渡口附近,悠闲地喝着酒。
“贞德……对不起……”
这里距离伦都尔已经有一段不的距离了,通缉令虽然贴满了整个伦都尔,但还没触及到南方的这些村庄,这个渡口村子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恐怕那些对魔人望而生畏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们所恐惧的对象,这时候却是一点防备也没有,整个人默默地在酒馆的角落里,在一杯杯啤酒的效力下醉生梦死,没有任何人陪着,只是将一杯又一杯兑了水的劣质啤酒往肚子里灌。
酒馆老板忍不住对他投去了担心的目光,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在这个地方一坐一整天了,除了喝还是喝,这个酒馆的老板,自然是生怕这人喝死在自己的店里。
但这家伙醉归醉,却不大声嚷嚷,撒酒疯啥的,只是越喝越凶,桌上的杯子动不动就摆满了,仿佛有什么沉重的心事那样,据说偶尔还能能听到他轻声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在对谁道歉……
有过很多人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但这个人却对任何人的关注视而不见,只是默默地灌着自己。
不过酒馆老板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顺着老板的目光望去,一个身上披着灰色斗篷的神秘人,突然走进了店里。他就和角落里那个人一样,浑身都隐藏在那一层斗篷之下,但和那人不同的是,这个灰色斗篷手里拿着的是一件鲁特琴,而那个黑衣人,则背着一把可以将人轻易斩成两半的巨剑。
“你好,我是个路过的吟游诗人……”灰色的斗篷下,传出的是一股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谈吐间也给人以礼貌、规矩的印象,仿佛有种莫名的亲和力:“我想在您这里叨扰一下,赚点路费,可以吗?”
酒馆老板很爽快地便答应了,得到回应后,这个自称是吟游诗人的人,便直接坐在了酒馆中央的一张桌子旁边,开始调试起了乐器。
这里只是个可以称得上是人类聚居地的村落,就只有四五户人家,坐落在潺潺流淌的伏斯达河旁边,偶尔会有经过的船只停泊于此,南来北往的旅人在这里歇息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毕竟这里就是个村子,没有那么多娱乐的手段。
所以,在这个吟游诗人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不只是因为感到新鲜和好奇,更重要的是,实在是无事可做。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像角落里那个家伙一样,不要命地喝酒一喝一整天。
虽然调试还没有完毕,但鲁特琴的琴弦每一次拨动,都会让人为其清脆悦耳的声音深深吸引,更加期待着即将弹奏的曲子。
位于角落里的麦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但他也只是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并未放下手中的酒杯。
不一会儿,令人有些焦急的调试过程终于结束了,只见这个神秘的诗人立即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对周围躬了躬身,随后便拨动了那诞生出美妙旋律的琴弦,开始了他的表演。
在轻快悠扬的曲调中,那富有磁性的男声和着手上的节奏,将一个没什么人听过的故事,唱给了在座的所有人……
这不是什么称颂某人或某事的颂歌,也不是阐述男欢女爱的情歌,而是一首单纯的叙事诗,讲述的也是一个月前,在班加尔闹得沸沸扬扬的“白发死神事件”。
虽然从来没人听过这首叙事诗,但并不妨碍这些听众们陶醉在这动听的旋律,与那悦耳的歌声中。
“……呵,竟然还有人改编成歌……嗝!改变成嗝!……”坐在角落里的麦瑟,只觉得颇为滑稽,自己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被人改编成了歌,而且这些听歌的人,竟然还不知道,歌中所说的那个“白发死神”,其实就在这里喝着酒呢。
但是,随着歌词的逐渐变化,麦瑟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歌词里记载的虽然大多都是一些为人所知的事情,三百个圣骑士一夜被屠,以及他曾经一度专杀那些作奸犯科的帮派团伙,比如白发死神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魔人……
这些都已经传开了,基本每个班加尔人都知道。
可这个人的歌词中,对这一切事件的起因,竟然是为了给心爱的女孩找药,结果却被圣骑士拦截,最终无力抵抗,被人拉到广场上当众行刑,而且一样是“搅肠”之刑,一样是三十剑未死,一样是被人救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简直是将麦瑟从监狱里恢复后再到杀尽圣骑士这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个干净!
如果说只有一件事相同,那还能说是艺术构思正好和现实撞上了,如果有两件事、三件事、甚至连不为人知的秘辛上都有所雷同,那这就不是简单的艺术构思问题了。
“这家伙……难道是……”
之前还被酒精搞得晕头转向的麦瑟,眼神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认真地关注着这个吟游诗人。
这首诗只讲述到白发死神深感罪孽深重,不敢与心爱的女孩相见,只得在城市的阴影舔舐伤口,用酒精麻痹自己,但在邪恶作祟时,他依然会现身帮助弱,便再没了下文。
虽然歌词和内容都有点怪,但其本人的唱腔和旋律却是真正地打动了这些人的心,一时间,酒馆里掌声雷动,为这名神秘的吟游诗人,送上最真挚的赞美,并将大大的帝国金标,投入到了他摆在桌上的帽子当中。
不过,就在麦瑟刚刚准备也掏点钱给他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竟然走了过来,而且很是自来熟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麦瑟仿佛回想起了,某个曾在他脑海中留下过深刻印象的男人。
在看到这个男人斗篷下的真容后,麦瑟更是忍不住笑出声了,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
“你和我还真是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