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能成道,游仙不定家。归期千岁鹤,行迈五云车。
海上春应尽,壶中日未斜。不知相忆处,琪树几枝花。
人生最大的事便是死,其他便都是事。
世间的尔虞我诈,宫里的勾心斗角,俗世里面的春灯秋月,修界的修行破境,在死面前都是事。
对于棋一来说,这场道战的棋也只是事而已。
无论是开局的布局,还是中盘的绞杀,还是续盘的划地,终盘的落子,其实都是事。
他倾尽一生,妄求以棋证道,但是失败了。
棋无法胜天,都是规则里面的东西,怎么赢的过制定规则的天空。
这一辈子他都没有输过,却输在了子默的手里。
因为子默一开始便没有看人间的意思,一开始便落在了天上。
所以子默的第一步,便决定了他的高度,与天同高的人,自然不会输给凡间的人。
“看来是我输了。”
棋一站了起来,对着子默恭敬的行了一礼。
子默没有还礼,而是把杯子里面的茶用剑火温一遍,喝了一口。
“有点苦啊!”
茶放的久了,苦味便会沉淀,会变得更苦。
这局棋下了很久,仔细算来应该下了两日。
此刻依旧的夜空星光灿烂,月亮很大很圆,隐隐可见星河。
老人行完礼,已经没有力气动了,而是静化了。
所以得生机从老人的身体飞快流逝,子默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落到了老人的身上,就像风吹过腐朽万年的树木一样。
老人的身体随之消散,化作点点星辉,飘向星河。
一颗新的星星出现在了星河里面,由老人的星辉凝成。
子默仔细的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子,放入碗中,趴在棋盘上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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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人看着棋盘,棋盘上面落满了子。
这是所有棋者无法忘记的一局棋,因为这一局太精彩了。
“谁赢了?”
花无沁不在乎这局棋是不是精彩,而是关心她最关心的事情。
“黑子赢了。”
男子突然哭了起来,他看到了那些星辉,知道了山顶发生的事情。
但也只是哭了一会,然后回答了花无沁的问题。
“那就是子默赢了。”
花无沁冲上了山,以她的境界实力,上山自然极快。
李四和天七收回脚步,心想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了。
花无沁来到山顶,看到趴在棋盘上面睡着的子默,走到子默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也两日没睡,但她并不困,修行者并不需要睡觉,但有时侯也需要睡觉,那就是精神消耗巨大的情况下,也需要休息。
子默此刻便是消耗了巨大的精神,识海接近枯竭,所以才会趴在棋盘上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啊!”
花无沁望着星河,想着入河的星辉,感慨着这一局棋。
山顶再无人上来,就连风都被花无沁布的阵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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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很安静,最安静的还是讲棋的那个人。
他没有上山,而是望向人群,淡淡的说道:“都散了吧!”
修行者把生死看得很淡,也把生死看得很重。
看淡那是因为知道若是走不到最后那一步,人生的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死,唯一与普通人不同的是活的更就些,经历的事情更多些,认识的人也会多些。
男子哭的那一瞬间,是真的很悲伤的。
一个陪伴成长的人就此永别,自然会悲伤,悲伤自然会哭。
男子其实也就哭了一会儿,便平复了心神,然后把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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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棋一的人很多,比如云山宗的掌门真人,少林寺的住持,书斋的斋主,南林的两位真人。
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人,只是有的人走的远些,有的人走的近些,所以生命的长短会差一些。
棋一是那个时候棋战的第一,经过多年棋力自然更甚。
云山宗的掌门真人那时也看过棋书,但却败在了他手上,因为掌门真人不是子默。
两个不同时代的天才,但子默的天赋比掌门真人更强些,至少下棋上面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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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真人也看到了那团星辉,自然知道南方发生了什么。
道缘真人也看到了,很自然的来到了山崖上。
山崖上的云海依旧美丽,星河还是那么灿烂。
“他是个不错的孩子。”
道缘真人想起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也想起了那场道战。
“我还是下不过他,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下不过他,而以后已经没有机会了。”
看着眼前的弟子,道缘真人感觉现在的他变了很多了,不如以前争强好胜,不如以前天真无邪了。
“子默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弟子。”
掌门真人拿起棋书,在空中晃了晃。
“落在天上的人,还是要经历人间,才能真正的走上天空啊!”
“人间有烟火,有美人如玉,有高歌舞曲,有悲伤快乐,有姹紫嫣红,有太多太多东西了。”
“他并非是我的选择,而是剑的选择。”
掌门真人想起了那一年飞过万里落入子默手里的承影剑,心想还真的不是师父的选择,真的是剑的选择啊!
“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把剑会飞去京都,会落入一个孩的手里,而且偏偏落入了子默手里。
“因为剑的上一任主人姓夏,所以会落到京都。”
“那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是子默呢?”
“不知道。”
道缘真人也不知道那时的师兄在想什么,就像现在他想不通面前的弟子在想什么。
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思,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想得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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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里面也有一个在仰望星空的人,他的头在月光下反射着光,看着更亮了些。
当年的他还不是少林寺的住持,他只是一个烧火挑水的和尚而已。
那一年他有缘去道战,然后认识了一群人。
若是现在说出那一群人的名字,估计要把大陆上所有承天命的人都数一遍,还有很多洞天巅峰的人也会在那些名字里面。
因为认识了这些人,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和尚走到了今日的位置,成为了大陆上为数不多的承天命的大修士,站到了大陆的顶峰。
承天命之后的他们很少再见面,因为立场的不同,他们有时候生活甚至会成为敌人。
今天有一个走了,他没去送行,并非不能,而是不好去。
他双手合十,坐到蒲团上,开始念往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