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煜吓了一跳，一脸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缘如行云流水，扇子放在唇上，斜靠秦桑枝，有种无端的诱惑。他轻笑：“呵呵，生气什么？别吓着孩子。”

    在他眼里，凤煜这种年纪，也确实只是个孩子。

    若是以往，凤煜必然会出言相怼，但此时总觉不对，好像自己不该出声，便也缄默不言。

    凤君默了默，缓下了语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凤缘惊诧，好笑道：“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的？”凤缘随意品了品茶，“凤随风，不要觉得你有多么了解我。我恶心。”

    凤君顿住，似乎哑了嗓子。他说：“你还想怎么样。”

    凤缘愣住，随后冷笑，沉声道：“我想怎么样？凤随风，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凤缘握紧了折扇，咬牙切齿，带着莫名的痛恨：“我都已经避你这么远了。三年，整整三年，久到我都要忘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在这种时候。”他怒道，“凤随风，你到底想要如何！你为什么要出现。”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这平静！”

    “我躲你还躲不起吗？你干什么非要出现！”凤缘喘气，回过力，声嘶力竭道，“凤随风，你就不该出现！”

    凤君愣住。那风情万种的眼眸里尽是泪意，淡淡的泪水溢出，留下浅浅的痕迹。在他们低气压的环境下，凤煜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惊扰了他们。

    “你说你出现干嘛？看我这么落魄很好玩是吗？……就我一个人多余。”

    那声嘶力竭的余留，喊出了印入骨髓的不甘和恨意。

    “从小到大，明明我排行老三，却连老四老五都不如！七个人，就我一出生不被祝福。凤缘凤缘，凡事随缘。说的可真好听。……你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就活该活在角落，被你们的欢声笑语给反复折磨吗？！你们幸福美满，我呢？不过一个连背景都不是的空气罢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凤君摇头想解释，然而出口却什么也找不到。

    “不是？”凤缘笑了，“不是这样，那你跟我说说还能是怎样？”

    “我……”凤君哑了音，却是无话可说。

    凤缘也不理会，自嘲道：“‘凤囚台上金鳞人，一遇君子随风起’。瞧瞧，多么有意义啊。哪像我，一生都只是随缘。”

    到底是谁在垂怜谁。

    凤君哑口无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凤缘笑道：“你说你，好好一个掌门不做，非要来和我一个贫民争执，有意思嘛你。”

    说着，又忍不住笑了笑：“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凤君沉默。在这一刻，凤煜看到那挺直的脊背，竟微微弯起，全是颓败。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凤煜没有问那些过去，只是说：“二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凤缘顿了顿，起身揉乱他头发的动作，带着些许怜爱，无波无澜地笑意一闪而过。

    凤煜低着头，听到那一如既往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最起码，现在不是。”

    凤煜迟疑良久，缓缓地问：“……三叔，你恨吗？”

    阳光倾洒，凤煜余光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他笑声满堂，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凤煜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凤缘很轻、很淡地说道：“……我恨啊……”

    可是，没什么用啊……

    谁会在意一个玩偶的生死哀怒？

    后来，直到山河万变，凤煜还是记得这一场离人的哀怒。

    以及那一句，很小很小的低吟……

    “苍苍年华思故人，骄矜以往凤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