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元宵节后,侯府的宴席才少些。

    阿卿轻捶着肩,将木桶里的污水倒了,终于松了口气。

    听管事婆婆说,从明日起,她们这四位月竹院出来的丫鬟便不必过来帮忙了。

    这些日子,她每日起早摸黑,几乎没停下过,累得她浑身酸痛。

    正在这时,那管事婆婆出了偏屋,拍了拍手:“丫头们过来。”

    阿卿他们四个便快快地凑过去,婆婆笑道:“最近大家辛苦了,这下收拾收拾,便随我去领赏吧!”

    丫头几个在这段时间确实累坏了,此时听到有赏,自是开心。

    不一会儿,几人便被带到馨月阁,他们从偏门入,进了侧院的暖阁。

    里面的布置十分雅致,一面美人奔月的屏风,屋央正燃着炭,案上一只白玉萍儿,上面是新鲜露芳的几支腊梅。

    祁姨娘便懒懒斜倚在塌上,一件雪白暗花的厚袍,脖子围同色的貂毛围脖,已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丰腴的身体,仿佛熟透的蜜桃,整个人散着诱人的气息,而那张绝美的脸,却半点没留下岁月的痕迹。

    此等样貌,难怪让那太傅爷疼爱至极,宠妻灭妻,几乎不踏正院,与这祁姨娘在这里过神仙伴侣的日子。

    府里人都说这祁姨娘是心善之人,但阿卿却明白这人的可恶可悲之处,此时瞧见她含笑地望着自己,只觉浑身不适,唯一直低着头。

    祁姨娘自然不会将她们这些丫鬟放在眼底,说了三五句话,便挥手让丫鬟给了赏钱,命她们退下。

    阿卿她们谢了恩,正要转身离去,外头一位身着水青色衣袍,翩翩公子模样的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娘,我听说你今日身体不适,现可有好些了?”声音也是十分动听清亮,这屋里候着的丫头们皆偷瞧着这位青年。

    “好些了。”祁姨娘笑道,挥挥手,让儿子坐到了自己身旁。

    阿卿她们经过这么一打岔,现下便又低着头转身。

    此时那沈清平却瞧见一丫鬟觉得眼熟,忙道:“是你,那晕倒的丫头!”

    话是对着阿卿说的。

    阿卿微怔,却只得停下来弯腰谢恩:“奴婢阿卿,谢谢那日二少爷的救命之恩。”

    “瞧着倒是机灵,听说你是大哥院里的,若是我向大哥要了你,你可愿做我的贴身丫鬟?”沈清平站起来,单手背在身后,一脸笃定和傲气。

    从到大蜜罐里长大的少爷,想要的皆能得到满足,此时低眼瞧这貌美可人的丫头,仿佛看一个新奇的玩偶。

    “这……”阿卿蹙眉,不知如何回答。

    幸得那祁姨娘道:“清平,你身边的子,子梅子画哪个不是贴心周全的,何苦与你大哥抢人?”

    “娘!”沈清平又瞧了瞧阿卿,忙坐到祁姨娘身边,笑得一口白牙:“我堂堂侯府二少爷,还不能多一个丫鬟伺候吗?我瞧着这丫头有眼缘,我就要她!”

    听了这话,阿卿觉得背脊一凉。

    而旁边那些个丫鬟却又羡慕又嫉妒地瞧着自己,阿卿是有苦说不出……

    她们皆以为这二少爷翩翩公子,长得俊朗,对待下人温柔体贴,却不知他花心多情,且背后有一个狠心娘,她儿子在乎谁,谁就倒霉……

    “是吗?”那祁姨娘看了看阿卿道:“那便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

    终于,阿卿她们在祁姨娘的命令下,终是出了院子。

    待她一路回到自己的屋,背后已经湿透了。

    第二日,她便开始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毫无力气。

    秋月以为她是因为太过辛劳生病,心下有些愧疚,为她请了大夫抓了药,但皆不见好。

    就这样挨过十来天,阿卿那日又出了身汗,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她从雕花窗望外瞧,只觉外头日头很好,便穿好衣裳出了屋,到院子里坐着。

    过了年后便是春。

    今日天气好,祁姨娘特发善心放了丫头们的假,让大家去城外看梅花去了。

    双喜本说要留下来陪她,阿卿却晓得她那性子,定是向往出去游玩的,便将她劝去了,现下这院子只有她一人,显得格外安静。

    阿卿抬头看了看日头,往下,又瞧着院子里的树。

    原本光秃的树枝已偷偷发了新芽,估计等不了多久,便是满枝头的绿意了。

    而大少爷……也走了三个多月!

    她忙的时候不曾想,但一闲下来……特别是最近生病,整日整日躺在床头,父母双亲皆不在身旁,人一脆弱孤独,便容易胡思乱想。

    他似乎说过,等他回来,便带她去城外看桃花的……

    阿卿想着想着,心下却越发空落落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却猛地觉得背后发凉。

    她警觉地朝后看,便瞧见一个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厮。

    是侯府的装扮,她却从未见过。

    “你是谁?”阿卿站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那厮笑得猥琐,他上下打量眼前的丫头,整个人真是又白又嫩又软,那脸更是出落得比天仙还美!

    他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此时却越发把持不住,要是能与这娘子成事儿,便是做鬼也风流啊!

    “娘子,我是专程来让你快乐的。”他色眯眯说完,便向她扑过去,一把抱住。

    阿卿身子本就虚弱,此时反抗无能,心底涌出从未有过的害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院里现如今只剩下她,她今日是不是难逃此劫了?

    身子被这下流呸抱住,她浑身颤抖着,心想便是死了,也不能被这般人侮辱了去。

    她狠命朝那男子命物什一踢,那厮尖叫一声,捂住下身。

    阿卿趁机往外跑,男子脸涨得通红,他本就不是善类,此时发了狠,咬牙追上去,口里骂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阿卿拼了命地跑,几次都要被他追上,最后再险险逃离。

    她咬紧牙关,终于出了月竹院,却依旧是一个人影也未看到。

    怎么办?怎么办?

    阿卿渐渐体力不支,在一个分岔路口,她在心底快快盘算,只想着赌上一把,便往那条侯府所有人都不爱去的院子跑去。

    “看你往哪儿跑,敢踢爷的命根子,你不要命了!爷今日非办了你不可!”

    身后的男子放着狠话,阿卿终于进了一个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她只看到紧闭着的房门。

    心底正觉得自己完了,一个大块头却突然冲出来,将那个儿男子推到在地:“你踩死了我的英,你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