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老秀才便想起身去做点朝食。本来以老秀才的境界修为,早已蜕去凡身,不食人间烟火了,奈何昨天来了一位可怜的不点,可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营养跟不上哟,老秀才边走边摇头地往厨房走去。
待老秀才走到厨房门口,便听见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烧声,凑近一看,却是萧修缘已经在烧火做饭了。只见萧修缘端正的坐在灶头前,两手还各拿着一块木头,的脸蛋被火焰映得通红,灶前还搁置着一块板凳,约莫是够不着拿来垫脚的。
老秀才又稍微巡视一下,嗯,餐具被收拾得很整齐,餐桌也擦得很干净,地板也被打扫过了,显然萧修缘做的很用心,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辈。
老秀才又驻足一会,不想惊扰到萧修缘,于是便回屋继续睡。自从本命真元开始消散,实力便每况愈下,人也越来越渴睡了,老秀才合上被子,酣然入睡。
待到老秀才被一阵叩门声吵醒时,天色已是大亮了。老秀才应了一声,门口便传来萧修缘稚嫩的嗓音:“先生,可以起床用餐了。”
老秀才便回了声好,就起床穿衣洗漱了。洗漱完毕后,老秀才便来到厨房,却见萧修缘已经大人似的将一大碗粥摆放在餐桌上了,一双筷子整齐的摆放在旁边,餐桌中间放着两碟咸菜。
老秀才落座后便叫萧修缘去打碗粥过来一起用餐。萧修缘应答了一声却依旧恭敬的立在原地不动。
老秀才刚喝了口粥,准备夹点咸菜时却发现萧修缘依然站着不动便瞪了他一眼,叱喝道:“还不快去,老朽这里没这么多的规矩。”
萧修缘便取了个碗打了碗粥心翼翼的放在餐桌上,又取了双筷子后就坐了下来,口口的喝着粥。
老秀才见状,便给萧修缘夹了些咸菜,也给自己夹了点咸菜。香甜的白米粥一进入五脏庙,身体便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人也精神了许多,老秀才用完那一大碗白米粥,又监督萧修缘再喝下两碗白米粥后便离开厨房了。
待到萧修缘收拾完毕赶到课堂时,学子们已经全部来齐了。萧修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便只得低着脑袋站在门口处等老秀才来安排了。而那些学生们呢,乍然见到这么一个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木头似的杵在门口便觉得非常好奇,不时指点交谈着。于是萧修缘便只能害羞的将脑袋压得更低了。
不多时,老秀才便夹着书本进讲堂了。老秀才一进讲堂,讲堂里面便鸦雀无声了。学生们俱都目不斜视地看着老秀才,仿佛萧修缘已经是个透明人了。
老秀才伸手往一空位一指,“修缘,从今日起你便坐在那里听课。上课务必认真听讲,不然必将严惩不贷,听明白了?”
萧修缘便点点了,应了句:“学生知道了。”
等到萧修缘落座后,老秀才便开始授课了。而萧修缘看着课桌上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书本时,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便将从此打开了。
老秀才一堂课上完,便起身往卧室走去稍微歇息一会,一来上了年纪容易疲倦,二来空出点时间给孩子上上茅房之类的。
老秀才一离开讲堂,学生们便争先恐后的往茅房跑去。私塾茅房资源有限,万一碰上哪个坏家伙故意在里边磨蹭到开课再出来,那余下的人非得把膀胱憋出毛病来不可。
萧修缘并没有跟其他同学抢茅房,自顾自的在掌心照着老秀才写的字描摹着。后面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伸出嫩白的手指捅了下萧修缘,声的开口说:“喂,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听先生喊你修缘,你姓什么?”
“我姓萧,名修缘。”萧修缘转头看了女孩一眼,脸上泛着些许红晕。
“哦,萧修缘,这名字听着不错。不过我们这都姓赵,你是哪儿人啊?以前都没见过你啊!”女孩倾着身子又往萧修缘这边凑过来一点,鼻息弄得萧修缘脖子有点痒。
“哦…我是从很远的外地来的,所以你才没有见过。”萧修缘稍微侧了下身子,将距离稍微拉远了一点。
“哦,这样啊。我叫赵春丽,我爹是赵大壮,我爷爷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家就在村东头那株老槐树下,有空来找我玩呀!”那个名叫赵春丽的女孩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萧修缘,努力伸长脖子靠近萧修缘的耳朵脆生生的开口。
萧修缘这下子可算是坐立难安了,耳朵被赵春丽的鼻息弄得奇痒难忍,想伸手去抓又怕碰到赵春丽,只能强行忍住想抓的冲动,把自己的脸蛋越憋越红。
“赵春丽,你干嘛呢?”外号臭屁虎的那个胖子上完茅房就急匆匆地往讲堂跑,要知道每天来讲堂上课最为快乐的时光就是这么一段的课余时间了。想到可以跟赵春丽不时讲上几句话,臭屁虎便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臭屁虎赵虎,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嚷什么嚷!”赵
春丽被赵虎吓了一跳,起身双手叉腰泼辣的呵斥道。
“你…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凑那么近?先生说了,那个,那个男…男和那…那什么女的……”赵虎被赵春丽这么一训斥,说话便有点不流利了。
“是男女授受不亲,叫你平常不好好学习,臭屁虎。”另外一个长得有几分猥琐的男孩子刚巧进来了,接口显摆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拿眼睛瞟了赵春丽一眼,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很有学问。殊不知这一下连自己也让赵春丽记恨上了。
“癞皮蛇,你又欠揍了是吗?”赵虎一听,怎么又是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家伙夹在自己跟春丽之间来坏自己的好事啊?不知道春丽早就是自己内定的媳妇了吗?于是赵虎举起硕大的拳头示威道。
“赵铁锅,你昨天的作业好像还没有写完吧?等下上课了你自己跟先生解释去吧!”赵春丽狠狠的瞪着那个外号叫癞皮蛇的猥琐男。
赵虎一听,吔!这颇有点夫唱妇随的味道啊!砸吧了一下嘴,赵虎乐颠颠的跑去赵春丽的旁边坐了下来,肉麻的开口:“丽,来,快坐好,等下先生就来了。”
赵春丽厌烦的瞥了一下赵虎,凶巴巴的说:“叫我赵春丽!听明白没有,赵虎!”
赵虎幽怨的看了眼赵春丽,瘪着嘴说:“知道了,赵春丽!”
赵春丽被赵虎用那幽怨的眼光恶心得头晕目眩,只觉得脑门一阵阵胀痛。平素这家伙就跟块狗屁膏药似的粘着自己,不管自己座位挪到哪这家伙总能依仗着武力值跟到哪,想到这,赵春丽便气得银牙暗咬,思忖着回去非要让爷爷好好教训下这个臭屁虎不可。
学生们陆续回到讲堂后,老秀才便背着手迈步进入讲堂,稍微巡视下,看见所有学生都已入座后便开始继续讲课。
“有古文,大篆。隶草继,不可乱。”老秀才念完,学生们便跟着念了一遍。
老秀才等学生们念完后便开口讲解,讲解完后便继续下一段教学。
待到临近下课时,学生们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老秀才布置完功课宣布下课后,学生们便收拾好东西便一溜烟跑回家了。这时讲堂里便剩下准备留下来打扫卫生的萧修缘跟准备挑事的赵虎了,另外还有一个因为功课没按时完成而被老秀才加倍惩罚的赵铁锅。
萧修缘把桌案跟凳子整理好后便拿起扫帚细细打扫起来。赵虎呢,手里拿着几团废纸来回搓动着,细细一想,觉得这样太容易清扫了,便又将纸团张开,撕成碎的纸片捧在手里。赵铁锅今天被罚,没心思留下来看戏,哭丧着脸也回家了。
等到萧修缘打扫完毕,赵虎便假装失手将纸片撒的到处都是。“哎哟,谁摆放的桌案啊,磕着我的脚了。哎哟,疼死我了。”
萧修缘扭头看了下赵虎笨拙的表演,也不说破,拿起扫帚便又开始打扫。
赵虎一看萧修缘不理会自己,等到萧修缘清扫到自己脚边的时候便提起脚踩住扫帚,恶狠狠的说:“子,听清楚,以后不许你跟春丽讲话!听见没?”
萧修缘稍微用力拽了拽扫帚,发现拽不动,便起身往讲堂外面走去。赵虎以为萧修缘要去找老秀才告状,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孬种,只会跟老师打报告。”说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赶紧溜回家了。
萧修缘明白跟赵虎那种人掰扯不明白,越搭理他他能跟你越来劲,索性来到厨房淘米准备做饭。淘完米萧修缘又来到井边打了几桶水把水缸的水补满后算下时间,约莫赵虎已经回家后再到讲堂把纸片清扫干净。
夕阳西下,阳光不再灼人,萧修缘便准备生火做饭了。萧修缘把易燃的柴火点着后放进灶膛里,又加了几块粗木头进去便拿了把扇子轻轻扇动着,不多时灶膛里的火苗便旺了起来。待到水开后萧修缘便起身拿起淘好的米站到凳子上将米倒进锅里,又拿了把勺子稍微搅拌下免得米粒沾锅后便盖上盖子。
之后萧修缘又往灶膛里加了点柴火便拿了些青菜装在盆子里拿去井边清洗了。青菜是村民大清早送过来放在私塾外面的,均是刚从地里摘下来,新鲜水嫩。村民敬佩读书人,自家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给老秀才一些,所以私塾呢,蔬菜是不缺的,便是肉脯,隔三差五总能见着一条半条的。
飧食时间到了,萧修缘做了一荤两素,外加一道菜汤便去卧室请先生出来用餐。
老秀才落座后,萧修缘便拿起碗给先生盛了一碗白米饭,之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便坐下来专心吃饭。饭菜做得很精致,特别是那道荤菜,色泽光亮,闻起来香气扑鼻。当然,荤菜萧修缘是不敢动的,只是偶尔伸出筷子夹几根青菜,不过,能就着那香气扑鼻的肉香味吃饭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老秀才看见萧修缘筷子始终不敢碰向那道荤菜,便夹了一些放进萧修缘的碗里。萧修缘看着碗里那几块色泽红润的红烧肉,一时间竟愣住了。
老秀才看见了,哑然失笑,“老朽老了,牙口不好,况且也不喜欢吃隔夜食。修缘你牙口好,就帮老朽多吃几口,免得糟蹋了这肉食。”
萧修缘听后,只觉得鼻子发酸,泪水便往外流,快速把嘴里的食物嚼动几下,努力吞了下去,开口说:“先生,你身体不好,更要多吃些肉食来补养身体。下回修缘把肉食熬得再烂一些,先生就咬得动了。”
老秀才听到后失声笑道:“修缘,老朽这身体呀,便是那华佗再世也是束手无策啊!只能是能撑几年便是几年了。”
萧修缘听到后,眼泪流的更急了,止也止不住,哽咽道:“先生,不会的,您是一个大好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秀才闻言呵呵一笑,喃喃自语:“修道近千年,窃得一身修为,如今大限将至,这一身气运便又将回归于天地了。只是不知道这一身气运又要便宜哪些家伙了?”
萧修缘听得不甚明了,便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老秀才。
老秀才看着萧修缘那噙着泪花的眼睛,开口道:“好了,修缘,有道是男儿眼泪不轻弹,莫再做那儿哭哭啼啼状了。老朽不喜欢。”
萧修缘点点头,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用完飧食,老秀才放下碗筷开口说:“修缘,过两日休沐别乱跑,你跟我去镇上一趟。”
萧修缘点头回答:“知道了,先生。”
老秀才便起身回屋了。
萧修缘将碗筷收拾清洗干净,又将厨房打扫一遍后就来到讲堂准备完成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课了。
借着夕阳的余光,萧修缘拿起一块凳子放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了下来,拿起今天的功课便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待到天色暗淡下来,窗外开始有流萤鸣蝉,萧修缘便已经完成今天的功课了。
把凳子归回原处,将功课收拾好,萧修缘就准备到井边纳凉。来到井边,萧修缘发现老秀才已经沐浴过了正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目乘凉。老秀才右手边放有一张凳子,凳子上面放着一块空的瓷碗。
萧修缘便来到厨房烧了一壶水,又拿了张凳子来到井边,给老秀才倒了一碗白开水后便坐下来陪老秀才纳凉。
“修缘,今日老朽所教之处可有什么不明了的地方?”老秀才转过了看了下修缘,缓慢开口。
“先生教的很详细,修缘应该没有不明了的地方。”萧修缘沉思了一下,开口回答。
“那好,老朽考考你,有古文,大篆。隶草继,不可乱。何解?”
“我国的文字发展经历了古文、大篆、篆、隶书、草书,这一定要认清楚,不可搞混乱了。”
“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呢?”
“父慈、子孝、夫和、妻顺、兄友、弟恭、朋信、友义、君敬、臣忠,这是人人都应遵守的,千万不能违背。”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俱呢?”
“高兴叫做喜,生气叫做哀,害怕叫做惧,心里喜欢叫爱,内心很贪念叫做欲,合起来叫七情。这是人生下来就有的七种情感。”
听到萧修缘对答如流,老秀才便有些欢喜,直起身来开口道:“嗯,不错。回答的很好。你去把三字经书本拿来,我把之前的内容借着月光给你补习一下。”
萧修缘便起身到讲堂里拿了自己那本三字经过来,就着皎洁的月光跟着老秀才朗读起来……
隔日,用过朝食后萧修缘将厨房收拾干净后便来到讲堂。赵虎看见萧修缘进入讲堂心里便有些打鼓,不知道这家伙昨天有没有跟先生告状,要是今天挨先生批评了下课后非揍这家伙一顿不可。
老秀才依然准时步入讲堂,今天讲解的依旧是三字经,等到一堂课下课后老秀才回屋歇息,赵虎便知道萧修缘这家伙并没有跟先生告状,便认定这家伙是个胆鬼,于是内心就踏实下来,气焰便又嚣张起来。
“那家伙,算你识相!要是你敢打老子的报告,有你好果子吃。”
萧修缘充耳不闻,依旧在描摹着老秀才写的那些字。
赵春丽可不干了,怒斥赵虎:“昨天我们回去之后你又做什么坏事了?是不是又欺负同学了?“
赵虎摸着脑门嘻嘻笑道:“哪有!别瞎说,我没有欺负同学,不信你自个儿问问他。”说罢,用手指了指萧修缘,底下却用脚轻轻踢了踢萧修缘做的凳子,警告意味十足。
赵春丽横了赵虎一眼,显然对赵虎的恶劣行径早已了然于心。不过这老实巴交的豆芽怎么也不懂得反抗,自己好名正言顺的帮帮他呀。赵春丽坐在凳子上气恼的看着前面的萧修缘心里暗自想着,幻想着自己犹如女侠一般将赵虎打成猪头,然后前面这个豆芽跪下来抱着自己的腿高喊:谢谢女侠,谢谢女侠,除暴安良……
就这样,一天,两天,萧修缘平静的课堂生涯便波澜不惊的过去了,转眼休沐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