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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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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山。

    锋利的匕首擦着脸颊划过,在月下带出一道殷红的血线,紧接着直直没入背后的墙壁。段沧朝后瞥了眼,通身黑色,约十公分;他环视周围的墙壁,零零星星钉在上面的匕首都是同一种类型,应该是特别定制的。他打量的目光最终仍是落到了毋宁身上,眯眸思忖道:“真稀奇,一般御物师除了自己的灵物之外是不会使用别的武器的,一来灵力不通操作起来不顺手,二来也没这个必要。”

    “的确,”毋宁冷笑,抬起右手一勾手指,“我的武器只有琴弦。”

    冷风乍起,段沧瞳孔猛一收缩,长期战斗的本能令他未及多想错步向一侧躲去,黑色的残影从面前一闪而过。段沧随之转头,视线追过去——是定在墙上的黑色匕首。

    “原来如此。”眼中锋芒一闪,段沧敏锐地捕捉到了匕首尾部系着的那根琴弦,这些匕首看似是被毋宁直接掷出来,实则一开始就是被琴弦操纵的。

    紧接着,毋宁左手刷然收拢握拳,随着他的动作,刚才钉在墙上的五柄匕首抽出墙壁,前、后、左、右、上空五个方向冲向段沧,段沧向左移开半步,前后和上空的匕首扑空;与此同时,他抬手擒住左边袭来的匕首向右边掷去,两柄匕首交错划过,一瞬间火花迸溅,右边的匕首被强制变了轨道。

    紧接着,段沧已经出现在毋宁身后,一爪狠狠挥向后颈,毋宁回头咧嘴一笑,侧身堪堪躲过攻击,同时一扬手,三柄匕首齐刷刷地自一侧冲过来。

    段沧翻身后跃,落地稳住脚步朝四周望去,墙壁、地面,加上毋宁手里,一共八柄匕首。

    毋宁坦然地望着他,一点也没有要遮掩什么的意思。

    段沧沉下眉目,一根手指是一根丝线的话,匕首绝不可能只有八柄。

    “锵——!”得一声弦响,声音并不大却震的人耳朵一痛。段沧微蹙了眉,毋宁的攻势似乎更犀利了,弦响一声接着一声,匕首凌空一柄接着一柄在身周划过,角度极为刁钻直向要害;黑色的光泽在面前划过,段沧望向匕首后面的毋宁——如果不展开近身战,自己这样耗不了多久。

    毋宁手里操纵的,始终只有八柄匕首,他抬眼对上段沧望过来的眼神——很好,急躁了。

    果然,下一瞬,段沧的身影恍若鬼魅一般消失在匕首的包围中,刹那之间便出现在毋宁面前。

    毋宁眉目一凛,很可怕的速度,但比起音速还是差远了。

    接连三声弦响过后,段沧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诡异的弦声在脑海中轰然炸开,思维有一瞬的停滞,时间很短暂,可回过神来时一柄匕首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

    疼痛袭来,段沧暗骂一声。

    毋宁凉凉的笑意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再来一刀。”说话同时他扬起右手,段沧神色一变迅速抽身后退出去,一路划出数米才刹住脚步。

    毋宁轻啧一声:“不成调子,只是几个简单的音节果然控制时间有限。”

    段沧抬手抹掉下巴上的血迹,微喘着气:“原来打从一开始,那空出来的两根琴弦就不是用来操纵匕首的,”他说着顿了一下,“是操纵声音,我说你的攻势怎么突然犀利了起来,操纵匕首的弦发出的声音,只是为了掩盖那惑乱心神的调子。”

    急于近战露出破绽,是我大意了。

    “没法儿啊,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你听到这调子了。”毋宁说着手指微动,又是两柄匕首自侧面袭向段沧。

    段沧翻身后跃,匕首猛然收住调转方向只冲他面门而去,与此同时,背后的四柄匕首以破风之势袭来,段沧稳住气息,沉下心神,一边四窜躲避一边观察着毋宁。

    只是一瞬的分神,毋宁回过神时,段沧已至面前一爪挥下。

    毋宁沉下脸色,抬手之间便是四声弦响,段沧神色丝毫未变:“同一个把戏不会对我奏效两次。”

    四道深深的血痕从左肩直至右肋,皮肉翻卷鲜血迸溅,毋宁踉跄着步伐向后退去,鲜血渗出唇角,抬头之间,他却笑了:“你现在站的位置很好。”

    段沧的神色有一瞬的费解,紧接着,面前一柄匕首直直向他袭去,段沧下意识想要侧身躲开,身体却仿佛触到了无形的壁垒,步伐动作刹那间被挡住,仅仅是这一秒的停滞,匕首便已没入胸前。

    “看看你周围吧。”毋宁说着抬起右手,扬了扬食指和中指,琴弦刷然收紧缚住段沧的双手,一口鲜血猛然咳出,段沧紧咬着牙,抬眼望向身周,眼底划过转瞬即使的诧异。

    什么时候

    七柄匕首分别钉入地面、两侧的墙壁,尾端琴弦根根相连,在空中交错织成一张无形的,而自己,此刻正处在这张密的中间。

    最近的一根弦,离自己的咽喉仅仅不足一公分的距离。

    毋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抬头嗤笑一声,望着他语带戏谑道:“真没想到最后你能扛过那个调子,那个‘高尚’的和平究竟多么有力量,能给你这样坚韧的心志。”

    和平?

    段沧抬头望着夜幕中薄云之后的沧月,静默良久,伤口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云过月明,段沧半合了双目。

    “我的担心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吗?”

    面前少年的背影停住,沉默半晌,他转过身面向自己,微微摇头,他淡淡的笑意中带着自己那时无法理解的悲凉与无奈:“不,很重要,段沧,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战斗,我所追求的和平还没有真正到来,但我相信只要一直向前走下去,就一定会更加接近它。”

    “什么和平?!可是你现在明明要去战斗,去厮杀,你告诉我这是通往什么和平的道路?!”

    少年没有回答,华灯初上,他抬头望着灯下纷飞的雪,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段沧,我想要的世界里没有血妖和御物师的斗争,说实话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正因为不知道,我才不能停下脚步,答案不会自己找上门来,我必须往前走,去寻找它,”他说着淡淡一笑,一手拍了拍段沧的肩膀,“会有办法的,将来有一天,我肯定会找到答案的。”

    那是秦权血洗大怀山后的第二年,御物师联合起来对秦权进行讨伐,自己十九岁的友人,乘着微蓝夜暮中的初雪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八年之后,自己遇到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邻居一家三口都是御物师,父母总是很忙,这个孩子骨子里有种和同龄人不同的寡淡,下课之后也不会和朋友去玩,而是跑来找自己,看书,聊天。

    后来孩子告诉他,自己以前有一个哥哥,在十三岁的时候,被血妖杀害了,找到的时候大量失血,已经来不及了。

    “血妖和御物师的斗争,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但是看到先生这样的血妖时,我开始觉得不是这样的,或许御物师和血妖有回避斗争的方法。”

    “我想要的世界里没有血妖和御物师的斗争,先生,你说人们能找到真正的和平之道吗?”

    如春日冰裂,熟悉的话语唤起自己尘封已久的回忆,自己却迟疑了。

    友人曾经说一定会找到和平的答案,但是他的生命却永远停滞在了十九岁。

    孩子离去后,自己几经思量,觉得无论无何还是要给孩子一个积极的答复。

    可是孩子最终也没机会听到自己的话了,那日父母晚归,孩子沿着上班的路找过去,在背巷中遇到了与血妖缠斗的父母,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自己将孩子的尸体抱出来,五月时节,明媚阳光下漫天的飞絮让人恍然想起当年微凉夜幕中的初雪。他停在据阳光不足一米的阴影下,低头望着孩子沾满血污的脸,良久,道了句:“会有的,和平的答案。”

    前些日子来拜访自己的那个血妖曾经说过,血妖和御物师,一开始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说御物师的出现是自然犯的错误,那么血妖便是为了平衡这个错误而诞生的;既然是错误,就应该从根源纠正,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御物师了,自然就不会再有血妖诞生了。

    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御物师和血妖之间的斗争了。

    这就是答案。御物师和血妖的存在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是应该被泯灭的;你们托付给我的和平之道,我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了。

    是叫东城吧,我跟你合作。

    段沧没有应声,他望着毋宁,恍然间笑了:“为什么不杀我?”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毋宁冷声道,“我要你活着告诉那些御物师,当年的叛徒究竟是谁。”

    段沧笑意更浓,他语带嘲讽:“告诉那些御物师,然后让你们之间再无芥蒂?”

    “毋宁,别傻了。”月光清寒,段沧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下去,下一刻,他倾身上前毫不犹豫将咽喉送上了那根距离最近的弦。

    毋宁神色大变,段沧出乎意料的举动完全没有给他收弦的时间,动脉瞬间被割裂开来,鲜血直直飞溅到毋宁脚下。毋宁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已经来不及了,伤口太深,段沧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沫,他带着嘲弄的眼神逐渐黯了下去。

    毋宁暗骂一声,松手收弦,段沧的躯体向后倾倒,他垂眸望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忽然觉得很讽刺,惨然一笑:“死也要让御物师之间心存芥蒂,这么值得你维护吗?你那个所谓的和平?”

    月下的夜风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毋宁昂起头,指尖已没了温度的鲜血,一滴一滴淌下。

    “我听到了,”在不远处帮着江明勋处理伤口的月笙忽而站起身,踏着月光一步一步朝毋宁走来,“我是姒家的御物师,姒、苏两家世交,毋宁,我知道你的事,也听到了刚刚的所有,我会转告诉苏家人事情的真相。”

    她在月下驻足,脸上的神色是惯有的清冷,毋宁的视线落到她手中断掉的那半截音叉上,随着霍厢年尸体的消逝,音叉上的血迹也已经不复存在。

    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握着那柄音叉,就连照顾受伤的江明勋时都没有放下,一直紧紧地握着。

    “这样”毋宁微微颔首,“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