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梦境是为了确认梦境模拟环境的真实性的，数学模型又一次得到完善，下午那两个人只要审讯即可。”罗伯特看到我走近分析室，转了下椅子，看着我，“如果你一定坚持下午要做完实验的话。”

    “她不仅下午坚持，还说想自己挑选梦境。”乔瑞文说道。这话说完，索菲亚和康拉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看来之前乔瑞文把我拉到旁边说的话他俩都听到了。

    我环视了四周，格兰特博士和她的助手安娜都不在，摩根在研究新的角色单元数据，罗伯特在整理梦境模块资料，杨雪他们在和戴伦沟通康复这块的内容，看我进来打了个招呼。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我这个下午主角的登场。

    “萧女士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啊。你似乎对自己的安危一点不在乎，昨晚我可记得明明是你最担心机器会不会给人类带来不良影响，真是实验起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你反倒一点不担心，思维跳跃性也是最大的。”罗伯特扶了下眼镜，转头去翻找梦境基础数据库。

    “你也一样啊，毕竟这个就和戴着vr眼镜上个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是吧，罗伯特先生？”我走近他，看着他的屏幕，上面正在建造一个庄园一样的梦境，但是还没有完工。可以看得出来地下一层，地上最高有三层，大多数空间就到两层，外面还有花园。

    “听说你们的公司撑了五年，诊所都在中国吗？”罗伯特说完这句话后，把新建空白界面呈现给我看。

    “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来中国，我可以带你看看。”我想起刚刚他在绘制的那个梦境，“刚刚那个庄园是？”

    “下午第一个罪犯曾扬言自己曾经买过一个庄园，把那里作为杀人的刑场。当然这是从别的罪犯的口中得知。因为他自己的命案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而之后问他他又是另一番说辞，我觉得比较有趣，就记录了下来，本想着下午可以试试……”

    “可我感觉还没有完成。”

    “没事，理论上造梦不需要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像游戏里的很多环境一样，为了避免u负荷过大，一些场景模块只需要大概有个模子就好，你仔细去看，才会变得仔细……”罗伯特笑道。

    “所以这个庄园里不是每一个细节都非常完善？”杨雪问道。

    “对的，走进去不是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我留了记号，本想着和萧女士说……”他言下之意是我现在似乎不需要这个梦境了。

    “如果我进了没有编程好的房间呢？”我很好奇，他刚刚描绘造梦存在的问题和梦界里的一些状况完全一样。这个机器真如我最开始担心的那样，他是可以批量复制通灵者的机器，只不过他们需要远程和外界沟通，一切需要通过数字模块去进行编程设定，不像通灵者，直接通过灵力。

    所以，灵力可以改变那些已经既定的代码吗？这真是活生生的黑客帝国啊。

    “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好比一张没有画上色彩的纸张一样，空空如也。如果是角色单元进去会出现死机。因为每一个角色单元都被编程好了自己的使命，他们的一切都有设定。但是突然看到对于他们来说‘上帝’才能看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会崩溃。而囚犯在梦境里也同样会接近崩溃，因为此刻梦境对于他们来说已不再真实。”

    一阵沉默，大家都在回味罗伯特的话。

    乔瑞文看了下表，“时间不早了，你想好下午的梦境了吗？”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走到门边，“我去和警卫把下午的囚犯带过来，他和上午的两位不太一样，祝你好运。”

    “我和你一起吧。”戴伦说道，“我上周才和霍夫曼沟通过。”

    ……

    当我再次走进隔壁那个会谈室时，面前的罪犯已经坐在那里了。他没有看我，悠闲地坐凳子上一直盯着那面单向视的镜子。

    “真是难以置信，我本以为是一个老太太的，却不曾想是一个姑娘。”他依旧没有看我。

    “你想知道些什么？”他笑了。

    “你说什么我就记什么。”这个叫霍夫曼的人长相非常帅气，他的面孔更让你联想到模特而不是一名罪犯。也许单独关押他只是保证他的安全吧，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面庞让你无法联想他就是那个杀人狂魔。

    “姑娘，你这是玩火。”他冷冷地说道，看向那面单向视玻璃。

    “我可以等，我有很长的时间。”我向后一躺，靠在椅子上，顺势把一只脚翘在了桌子上。

    “你这妮子很野。”他把目光重新看向我。“心理学出身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去猜别人心思？你带黑尔量表了吗？之前监狱里来过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实习，一个个怕得和孙子一样。”说完他又把头撇了过去，看着那面单向视玻璃。

    “说说你的过去吧，从哪里说起呢？第一次杀人？”

    “杀鸡有罪吗？”他依旧没有看我。

    “没有。”我答道。

    “那我杀人呢？”他问道，目光依旧盯着那面镜子。

    “有罪。”我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拿起了笔，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

    “原因呢？”他戏谑地说道，仿佛杀人和杀鸡真的没有一点区别。

    “这还需要原因？”其实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和他们沟通交流，你要比他更冷血，要能调动他们的情绪，不能有一点自己情感的波动。

    “我不觉得杀人是犯罪。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他看到我的失态并没有顺势追击，依旧盯着镜面，但是目光有所转动，开始看向我在镜子里呈现的像。

    “很好，说说看为什么这是想做的事情。”我又坐了下来。

    “你说，这面镜子后面有人吗？像电影里放的那样。默默地看你记着数据，默默地记录我们交谈的内容？”

    他的目光很明显看向的是镜子里的我，而不是他自己。我也看向镜子里的他，我们四目相对。

    “与其把重心放在镜子那一面的人，不如看看镜子中的你我。”我的目光从镜子里的他转移到了他真人所在的椅子上。

    “是吗萧女士？你既然那么在意这屋子里的你我，”他摊了摊手，站了起来，“那就让你我屏蔽掉这所有外界的干扰吧。”

    我内心一惊。只听他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口音说道，“看看镜子里你的戒指，可是闪闪发光的呢。”此时的霍夫曼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面孔，浓密的八字胡和稀疏的头顶，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对猎物的欢喜。

    这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