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尊_天蚕土豆_歪小说 > 其他小说 > 戏言江湖曲 > 第二十七章:新主

第二十七章:新主

错误举报

上图的“进入阅读模式”是360的不建议大家点,点了后可能进入乱码模式。

    颤抖着,那只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的手前伸着,想来应当是要去抓住他那双眼涨红的生父,女人静静揽着他的腰肢,娇嫩的俏脸靠着吴晨背后,仿佛还在感受着爱人的心跳,哪怕她的爱人心口上已经被她贯入一支金簪,想来那颗心再也不会跳动了。

    吴晨竭力伸手,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所能想起要依靠的依旧是那个该死的父亲。

    很讽刺……

    很感人……

    也很……

    若是仔细算来,孙赉是站在吴晨的侧后方,所以他可以看清吴晨的动作,吴晨却看不见他微微颔首的姿态。

    这本不需要他看到的,其实这次颔首自始至终也只是做给一个人看得。

    他看到了,他也懂得了,这便是足够了……

    普恒虎钳般的大手猛然施力,却是听得‘咯吧’一声,他吴长德的脑袋登时在脖子上转个圈,两只眼睛鼓胀得老大,眼角涓涓溢出的殷红倒是令他更显狰狞之态。

    只可惜无论是狰狞还是妩媚,妄论他丑陋还是美丽,那脑袋都被掰折过去,任凭他如何本事,终究难逃一死。

    轻轻捏一捏脖颈,确认吴长德早已没了气息,普恒默默松手,却见吴长德的尸身软趴趴得瘫倒在地,满眼尽是不甘与悲苦。

    周围的各路高手面面相觑,却不知此刻应当如何是好,老主人和新主人都难保自己身家性命,若是再作这些死鬼的‘死忠’,只怕当真就要以死尽忠了,可若是让他们再寻新主子,一时却又再无一人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强势的主子,而不是事事力求稳妥的守成之人,但另一方面,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直接站在阳光下的资本,所以他们的诉求便不得不寄托在年轻有为的新主人身上,直指此刻,两个主子都要葬身于此,他们却不知该再推举何人。

    别的不说,孙老爷子决计不会也不敢往那个位子上坐下去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只好耐着性子来作个陪衬,安安分分得瞧好了这闹剧似得一出戏。

    美人款款起身,却见得那尚未断气的吴晨拼尽最后一分气力,用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攀着身子,鲜血止不住的涌出来,他似乎是想要去往他父亲的身旁,哪怕已然垂死,却依旧坚定地向前爬着。

    “虽说难逃一死,但能在此刻幡然悔悟,倒也不失为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普恒坦言道:“纵使他千错万错,如今却还是孝道为先,想来吴老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罢。”

    大和尚的声音犹如铜钟般响亮,却未能让吴晨再有半分迟疑,他依旧靠那一双被磨破的鲜血淋漓的手挪动着身体,那残破的身躯仿佛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但稀奇得是,他的身形虽然颤动着,他的眼神虽然那般迷离,但他从未停歇、从未停歇……

    美人垂泪,那位妩媚的红儿轻轻捂着嘴,看着那个她所爱的男人,除了流泪,她已不能再做更多了。

    瞪大了眼睛的老人,鲜血淋漓的青年,眼中含泪的佳人。

    此情此景,简直又是一副人间惨剧。

    大和尚默然无言,似乎是在谴责自己,也似乎是在谴责这荒诞的世道。

    墨玉姑娘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事实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尽是对这一切漠不关心的淡然,这双眼睛很美也很冷,仿佛纵然是再死上千人万人也不会令她有丝毫动容。

    那些江湖好手却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如今鬼坊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若说与他们没有半分干系只怕也难以令人信服,父子之间相互猜忌本就是这些世家大族之中的常态,只不过被逼到弑父杀官这个份上了,想来也是要靠这些早早站队的手下人生生捧起来的。

    唯独是那孙老爷子,轻轻拈一拈衣襟,负手而立,照例摆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揶揄模样,在此间局中,想来绝不止他一人瞧得明白。

    近些了,近些了……

    这屋舍本就不算大,父子两人本就不算远,吴晨的眼中绽放出极为炙热的光华,炙热到哪怕是普恒这般人物也绝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这并非是求生的本能,也绝非是寻常人所能表露出的感情。

    他伏在生父胸膛上,一双颤颤巍巍的手带着斑斑血渍在吴长德的尸身上轻轻拂过,他用得力道自然极轻,却不晓得他是终究没了气力还是唯恐自己力道大些会坏了亲父的尸身遗容,他是那般心亦是那般谨慎。

    人死不能复生!

    这本就是极为浅显的道理,浅显到哪怕是最愚蠢最稚嫩的脑袋也能琢磨明白。

    现如今这颗绝顶聪明的脑袋却琢磨不明白,他应当是很累,因为他的血已然流干了,但他的手依旧匆忙地拂过他父亲的尸身,一双眼中流露出急切的神色。

    “晨哥哥莫要心急。”

    红粉佳人款款走来,娇嫩而纤细的玉手轻轻抚上吴晨的脸庞,满眼透露的尽是心疼。

    她轻轻拂过那尸身的腰袢,手中多出一枚铸刻着避役的圆形铁令,悄声道:“晨哥哥想要的东西在这儿,红儿一直替晨哥哥留心着。”

    她说得极为轻柔,就如同一阵春风拂面,让人不由得平复心气,吴晨的手垂了下去,他的头也垂了下去,素手轻探,却已没了鼻息。

    众人都默默看着,看着那女子悲愤欲绝地伏在吴晨的身上低声抽泣,看着那枚代表着坊主之位的令牌,看着女子故作坚强的起身……

    看着她默默看着他的模样……

    看着她……

    笑了……

    “孙老前辈,如今吴家这一脉算是绝了种儿,不知道您那边还有什么吩咐么”

    红儿捏着令牌,踱步走到孙赉的身前,俏声道:“这面吴家的避役铁令倒还真是好看,若是孙老前辈想要拿去,也请自便吧。”

    孙赉瞧着她,一双眸子里不知混杂了甚么东西,但想来这老人的心中应当百般感慨、理当千般风云。

    他,突然笑了,仰头大笑。

    “翃妃娘娘说笑了,”孙赉慢慢躬身,便算是施了一礼:“既然得幸招那一位瞧上了眼,老头子自然是要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他身后的墨玉同样欠身行礼,却依旧默不作声,她的声音本就无人在乎,那位翃妃娘娘轻轻将铁令系在了腰间,周遭那七位与她并列而行的女婢聚拢过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刀,一柄雪亮的刀。

    佛装怒相的大和尚目光横移,那如刀般的目光仿若能将人那一双招子也尽数刺瞎,此刻的局势便是再聪慧老道的人也瞧不明白了,但无论是瞧明白还是瞧不明白,他们的脑子还没坏,自然也晓得现如今最先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当第一个人跪伏下来,其他人的腰板也就不那么挺直了。

    当第二个人跪伏下来,其他人的大腿也就渐渐变得软了。

    当所有人都跪伏下来,所有人的心气也就再不复高傲了。

    “翃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谁打头儿这般喊了一句,于是整个屋舍之中便响起了这此起彼伏的声浪,知晓得自然只是笑笑,这不知晓的只怕还当是皇后娘娘凤驾亲临了。

    那位翃妃娘娘倒也不忌讳,笑眯眯得受下他们这些礼数,在这里也说不上甚么逾越,想到这儿,她反倒是有些羡慕这些江湖人的自在。

    “翃妃娘娘,自古买卖皆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墨玉沙哑着开口,声音就好似破裂的铜铃,似乎是有意掩饰自己原本的声色,却道:“如今我们的价码都给娘娘付清了,不知道这一道儿的货可否引女子去验上一验”

    话说得自然是直,却也的确有理,翃妃周围的婢女暂且不说,翃妃娘娘自个儿却是知道自家的事,倘若真开罪了这三位,便是那一位的颜面也不定儿好使。

    一念至此,那位翃妃娘娘便有摆出一副好心肠的笑颜,款款走近。

    清晨亡父子,暮夜走三骑。

    待到这郡丞府邸大门初展,天际尽是星光灿烂,暮夜时分,三人才各自驾着一匹上好的雪蹄飞虹往城外赶去,一路上靠着郡丞府上的腰牌,便是有些哨卡也往往不敢阻拦,待到西门大开,却只见得一座好大的厢辇马车横立的道上。

    顶好的马儿换上,其他的马匹自然是撂在城门口,这也是一开始便与人商量好了的,想要在这江湖混得开,有些不怎么响亮的手段也是免不了的。

    普恒先是瞧一瞧自家那口大棺材,这几日忙着与他吴家周旋,一应照料也都托付给墨玉姑娘,若不是人家姑娘家不辞辛劳、不避忌讳,单靠他一个大老粗可是万万行不得这般远的路途,若不是棺材四面被钉死了,只怕他也免不得要查探一番。

    倒是早已端坐于车厢之中墨玉心中疑惑倍生,却是朝着孙赉问道:“孙前辈,那位翃妃到底是什么人,此间之事又是什么来路”

    孙赉笑呵呵得言道:“想当初当今皇后娘娘入宫,曾选得一众宫女丫鬟随行,精心调训出十二个姿色、本事都极高的女子,号称‘倾城十二妃’,咱们这位翃妃娘娘便是其中之一。”

    他这话中有话,却也不管墨玉到底领悟了几分,又接着说道:“至于近些日子,本就算是洪信那老秃驴自己的一些算计,所求得也不过就是一件东西。”

    “东西”

    孙赉转过头来,瞧着墨玉,笑了。

    “对,只求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