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南风拂过，捎带着山花的芳香，是那么沁人心脾。农家灯火与星空浑然一体，偶然有畜灵高昂嚎叫。明亮的圆月照见了两个人的影子。

    “有空吗？一起散散步，我有话跟你说……。”

    “啊！有什么事吗？要紧吗？能不能在这里说？”

    柱子脸红着，说：“这，这里不方便。”

    “那好，你先等我一下。”她解下围裙，回到家里磨蹭半天。

    他们一起向蟒河上游走去。柱子腿长走在前面，嘴里含着一片树叶，桂兰不紧不慢的相跟在后面，眼睛四处张望。在路上没有说话，柱子只管打探向前走，头也不回，身体显然不自在，其实桂兰大底知道他的心思了，但得装糊涂想听他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到达了河提，桂兰在一块石板坐下，柱子面向蟒河，点燃手指夹着的黄果树纸烟，并抽噎几口，他们还没说一句话，这里到处开满了野花，周围长满了野草。微风正好，河流的潺潺声让气氛不算尴尬。一根烟抽完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柱子走向她面前，她扶着石块站起来，低着头抠手指甲，他手揣在裤兜里，头仰望星空。

    “在你家做工几个月来，每天都想着你，我想去照顾你，跟你一辈子好，把你的余生交给我，你愿意吗？”

    紧接着又说：“我很自卑，总体上我算是个流浪汉，没有家庭，你知道吗？很多想说的话我哽咽了，如果你不嫌弃我穷，我会用双手打拼，照顾我们的家庭……。”

    “我愿意，愿意跟你相处……。”她眼圈湿润了。

    桂兰弯曲手臂扑在他怀里，他用粗壮的双手紧紧抱住心爱的人，感受对方的体温，亲吻她的额头。男人宽大的胸膛有踏实的安全感，侧着耳朵倾听他的心跳声。两个大字不识的农民，没有文人含蓄的诗情画意表露情感，也没有浪漫主义者的甜言蜜语，用属于他们自己的方式传达爱意，一点也不逊色亚当和夏娃的爱情故事。时间似乎比以往过的快，他们手拉着手依依不舍相伴回家了。

    夜深人静，师傅已经熟睡，并且鼾声如雷。他睡在旁边的草席上，柴房没有木门，躺在地上看着月亮，那么的圆，那么的皎洁无暇。

    枕着手臂没有睡意，曲卷这两条长腿，头脑里还在盈绕着抱着桂兰的情景，他为牵手成功高兴，可脸上又表现出失望，桂兰愿意嫁给我，但李公民不会看得起我。毕竟是桂兰的父亲，要是他不赞成我们，这桩婚事就会如梦泡影。关系暂时不打算公之于众。

    白天里他俩用眼睛交流，桂兰去柱子的场地次数更多了，没有人的时候就用手帕给他擦汉水。晚上才完全放开，投入到这场恋爱，这条去蟒河的路他们走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感到枯燥无味。

    她说：“如果我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会怎么办？”

    “那我要耗尽生命搭建梯子，把你摘下来”

    傻笑着，说：“可是我们就像牛郎织女一样，只能晚上相会。”

    “我会做个满意的女婿，让他接受我。”

    “嗯，别当心，我会说服他的。”

    在这条路上，他们的心交织在一起，谈天说地，谈过往，聊未来。

    八十年代初，李公民刚起步做买卖，大城市繁华的景象让他眼花缭，晚上在街上瞎逛，男女穿着时尚的服装，拉着手相约看电影，他也漫无目的去了电影院，买不起电影票，被保安拦在门口。

    “造孽，看电影还要钱？”

    保安狂妄的说：“没钱，你就不该来这里。”

    公民灰溜溜回去，心想：“以后我要在麦子村搞场电影。”几年的财运，确实发达了，能买的起电视机，那时候这片山区还没通电，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1990年，省电局下达文件，内容指出要在两年内基本实现全省通电。专家到处侦探山区，工作人员象蚂蚁忙得不可开交，炸山、挖坑、运输钢铁，修建铁塔和埋电线杆，山区到处都有他们穿梭的身影。技术还处于初级阶段，项目属于高空作业，穿绝缘服在高空钢丝上维修电路，实施这个项目牺牲了不少人，作为受惠者向英雄致敬。

    今年春天，麦子村每户人家通上电，点煤油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天黑后打开明亮的电灯，聚在一起拉家常，开启农村人的夜生活。

    李公民打算买台电视机，捎信给城里的熟人打听这笔生意，老相识给他回信，信上说：“街上有个老乡买了一台彩电，他以前的黑白电视机闲置在家，你需要的话排人来取，价格是老行情，不会让你吃亏。”

    他一下高兴起来，没有回熟人信，准备行李赶晚班车去城里，到三栓县城很晚了，在车站附近的旅店住下，多年的经验，这笔生意谈的成功，00块连音响卖给他，来得匆忙，跟熟人打声招呼，在城里拦下一辆卡车，赶天黑把货物运输回来。

    卡车轰隆隆到达平口镇，司机反悔了，说“我只能给你托到这里，去村里的路不好走，山路崎岖不平，到处是碎石混土，延绵几十公里，电视机易碎，我颠簸不起。”

    “唉，在路口卸车吧。”公民叹口气。

    电视机放置在街上的亲戚家，徒步抄路回麦子村。

    桂兰妈说“回来了，我把碗柜里的菜热一下，才吃完晚饭没多久。”

    “电视机没买成吗？”桂兰洗着碗。

    “放在你叔家，卡车不敢开来，明天我去公社申请租架马车。”

    桂兰妈问到：“为什么你不顺路背回来？”

    “电视机比灶台还大，你想压死我啊。”端着茶喝了几口。

    “饭热好了，洗完手过来吃饭。”

    李公民吃完饭，去公社里牵马。马很快就拉回李家院坝。

    公民说：“桂兰，提桶盐水过来。”

    柱子赶过来帮忙，提水、砍麦秆都是他做。

    然后说：“李叔，听说你明天要去镇里运电视机，我跟你一块去吧！”这是表现的机会，不能放过。

    “也行，有你帮忙会轻松很多。”

    老了，腿脚不利索，电视机重得很，柱子年轻力壮，拿的起放的下，有他一起去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