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尼奥一愣，那似乎正是“鲨齿”开始活跃的时候，难道这个人当初拼命地四处猎杀异类和他女儿的死有关系？

    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古德拉斯似乎对谈论自己已死去的女儿的事并没有那么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只不过她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也没有缜密的逻辑头脑，大概就算她还活着，也无法像维切尔姐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为出色的自由猎魔人吧。”

    尼奥观察着他的表情，听到这番话之后笑了起来：

    “哈，大叔你太高看她了吧。”

    古德拉斯却摇着头：

    “我从加帕尔那里听说了，你们三个人击败了十多只异类，并且救下了教会的一名执事的性命，从其他教士对于这里的异类的描述来看，这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不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维莉茜现在不是一个出色的猎魔人，”

    尼奥耸耸肩说道，

    “我的意思是她以前的样子恐怕不比您的女儿要好到哪里去哦？”

    “尼奥！”

    维莉茜冷冷地瞪向对方，显然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没有关系，你还看不出来么，现在在跟我们聊天的不是知识教会的古德拉斯司铎，而是失去了自己女儿的自由猎魔人‘鲨齿’。”

    尼奥轻松地一笑，看到对方抬起头来，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一样先开口说道：

    “而且不管以前是什么样子，那都不可否认的就是‘维莉茜·维切尔’，不是么？”

    维莉茜还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又停住了。她对上了尼奥的眼睛，对方眼中的神采不是以前那种像是在戏弄她一样的笑容，反而异常地认真，告诉她这不是在开她的玩笑。

    “随便你吧。”

    维莉茜一撇嘴，目光慢慢地移向了别处，然后从古德拉斯和尼奥身边穿过，一个人走到了最前面。

    “维切尔姐似乎不太希望我们说她的事。”

    古德拉斯看着维莉茜走到前面之后，看向了尼奥，

    “如果说出来会让维切尔姐生气的话，就不用对我这个陌生人说了。”

    尼奥无所谓地说道：

    “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单纯地不想听而已。要是你将自己关在自己厌恶的世界里浑浑噩噩地活了多少年之后，突然有一个人打碎了你的屏障闯进你的世界里，告诉你以前都是在虚度光阴而只需要很简单的方式就能够活得更好，那之后你也不会想再提自己之前那时光。

    “但这点事情总得去面对的不是么？不然以后每一次被触动到这里的神经都会让你的精神相当痛苦古德拉斯先生你知道刺激疗法么？差不多就是那种意思了。”

    古德拉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么那我倒是很好奇，尼奥先生所说的曾经的维莉茜姐不比我女儿的情况要好是什么意思？”

    艾诺也在旁边悄悄竖起了耳朵，就像之前所说，作为执行队的新人，她对队里其他人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多，但至少在花语西兰屋里维莉茜给了她很多关照，所以她也很好奇以前的维莉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尼奥咧嘴一笑：

    “嘿，维莉茜可是我两年前从一家酒吧里捡回来的”

    古德拉斯微不可查地一挑眉，看样子是来了兴趣：

    “为什么是在酒吧里？”

    “那时候她为了自己和妹妹的生计正在那里打工，但酒吧这地方你也知道，人一喝醉了脑子一抽就容易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去那里本来是和一个委托的委托人见面，正好撞见她被几个喝醉酒的年轻贵族抓着，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的情况。”

    艾诺听到这里之后在旁边期待地看着他问道：

    “尼奥先生是去英雄救美了么？”

    “唔虽然我是想这么说，但当事人就在这里恐怕一下就会被拆穿。”

    尼奥被噎了一下，像是心虚一样地把目光撇向了一旁，脸上的笑容也因此变得有些尴尬，

    “事实上，我亲眼看着她把那几个贵族点的红酒泼在了他们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衬衫上，接着提起酒吧里的椅子一椅子一个把他们全部揍趴下了，而且似乎还有补刀的打算，吓得那几个家伙当场酒都醒了嗷嗷叫着拔腿就跑。”

    “直接出手把贵族打伤，的确是有些莽撞。”

    古德拉斯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着，仍然是那种说正事一般的语气，尼奥却总觉得能从里面听出些笑意，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就上去跟她搭话结果她以为我和那几个贵族是一伙的——有些贵族出门不是喜欢带保镖么，大概在她眼里我就是那个保镖——于是差点顺手把我也放倒。”

    “扑哧”

    艾诺笑了出来，

    “尼奥先生不会本来是想上去搭讪的吧？”

    尼奥不乐意了，抬头挺胸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怎么会，你觉得我是那种人我是那么分不清楚情况的人吗？我找她是因为在她揍那几个贵族时，隐约看见了那几个贵族手上，这才让这场斗殴变成了一边倒的情况，当时光线很昏暗，我想她应该是想要在用荆棘来控制几个人的同时，利用阴影来隐藏自己的异能吧。”

    “这让发现了她的潜力，于是邀请她成为自由猎魔人，一开始她并不愿意，但在听到我所说的‘报酬’很高之后立刻就松了口说考虑考虑——因为她的确很缺钱——至于结果，现在她已经作为猎魔人站在我们的面前了。”

    古德拉斯的双臂抱在胸前，思索着问道：

    “既然在你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能够是用自己的异能了，那为何始终不愿意展露出来呢？”

    就算年纪还，一名异能者的身份要赚钱怎么说也作为一个未成年的普通女孩轻松多了。

    “那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将自己关进子自己厌恶的世界里’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尼奥看向了走在前方的维莉茜的背影，对方侧着脑袋看着旁边的茫茫白雾，仿佛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于是他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因为她在获得这个异能的时候，可是当着自己妹妹的面，用荆棘绞杀了她们的亲生父母啊。”

    尼奥的话让古德拉斯心中一惊，艾诺更是无法理解地瞪大了眼睛。

    “这样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古德拉斯发出了一声叹息，那叹息与其说是惊讶后的泄气，不如说是无奈。

    “唉？唉唉？为什么维莉茜姐会这么做呢？”

    相比于古德拉斯，艾诺完全不理解维莉茜这样做的缘由，也不知道古德拉斯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平日里看起来维莉茜和她妹妹萝莉安的关系很好才对，不像是经历了那些的人之间的关系。

    这里反倒是古德拉斯给出了解答：

    “异能除了有很的概率传承自自己的父母之外，就只有一种方法来获得——那就是异种。”

    “我想，是维切尔姐一家人受到了异种的污染，她们的父母在她们的面前变成了异类，而同时维切尔姐则是获得了操控荆棘的能力，于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不得不亲手将他们杀死吧。”

    “就如古德拉斯先生的推断一样，她绞杀了已经丧失了理性变成异类的父母。”

    尼奥的目光注视着维莉茜的侧脸，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

    “古德拉斯先生你知道十二年前的‘伽鲁市异种事件’么？”

    古德拉斯语气平淡地回答：

    “知道，按照学者们对异种出现规律的推断，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人口密度高的区域。可十二年前一个异种却突然出现在了伽鲁市的市中心，引起了一场导致数万人死亡的灾难——我的女儿正是死在这场灾难中。”

    尼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维莉茜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并且这件事让她格外地厌恶自己的异能和这个会毫无理由地降下天灾的世界。父母死去之后，她只能带着自己的妹妹投奔远在亚特兰的外祖母，可几年之后，外祖母也患重病去世了，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全靠自己打各种工养活她和她的妹妹。

    “但是这家伙当时相当自闭，明明长着张漂亮的脸蛋，眼神却像是死了一样，做什么都带着股杀气——对了，这段评价来自她的妹妹——再加上还是个十多岁的女孩，找不到几个地方愿意收她的，就连那家酒吧的老板都是看她们姐妹实在可怜，才勉强将她留了下来。”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才劝动她逐渐学习着如何熟练地操控自己的荆棘，成为了猎魔人——顺带一提，一开始就算是我这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太了这家伙，差点让我自己也自闭了。好在她现在除了还是喜欢冷着脸之外其他已经好了许多，不信你问艾诺。”

    艾诺点点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维莉茜姐是个好人。”

    “真是令人羡慕的同伴关系。”

    古德拉斯的视线从尼奥三人的身上划过，他这段话本来大概是想赞叹，却因为脸上那纹丝不动的严肃表情和庄重的语气变得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只是出于一点的好奇心能跟我说一说，尼奥先生愿意告诉我这么多的理由么？”